话毕,红扇翩飞,直朝崇净而去。
叶€€笑吟吟对上昔日最亲的人的眼,
“我来瞧瞧这十年里师父的功力是否消退。”】
饰演“崇净”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戏骨,演技在业内很受认可,这段时间到了他的戏份,奚琢便趁着拍戏的间隔去问些专业性的问题,老人脾气很好,很有亲和力,往往知无不言,有时候一谈就是几十分钟。
今日照旧,奚琢揣着自己的小本子满意的回来,刚把东西塞进包里,就看见一尊“石像”。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刚才他走的时候这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姿势?
奚琢顺着看过去,在戚寒洲的视线尽头,看见了正与人微笑着说话的周栖。
他走近了,在人眼前挥了挥手,腕子就被抓住了,给戚寒洲揉吧揉吧塞
手里不放。
“哎,你松开呀!”奚琢叫了他一声,动了动手,没挣开,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宽大衣袖往下拉了拉,把两个人的手都挡住了。
戚寒洲手凉,一抓住奚琢的就不愿意放开,他捏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了点儿力,嘟嘟哝哝:“他真可怜。”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奚琢起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谁?”
戚寒洲就仰头看着他,“叶€€。”
两个字,竟然还能听出一点惋惜遗憾的意思。
奚琢明白了,问他,“你觉得他哪里可怜?”
戚寒洲几乎是立刻就道:“各个方面,”他顿了一下,又说:“但也不是特别可怜。”
奚琢眼睛亮起来,认真听他说。
戚寒洲低头,长睫掩下来,沉吟片刻,他道:“我觉得他现在是真的自由,以前不算。”
说完这句,他不再说话。
奚琢笑了,他接下去:“嗯,我开始构思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他不由地也向不远处的周栖看去一眼,目光在他侧脸停驻几秒,收回。
“没有‘杀死’第一个人之前,叶€€能够安心顺利的就这么过一辈子,但真的见了血后,他就不会再留在山上了,委屈的活着或者肆意的活着,他不会选前面的那个。”
“没有死的选项吗?”戚寒洲似乎还沉浸在其中,身在其中,就好像有点看不清,所以问出问题。
“他不会让自己死的。”
一道声音突然传过来,奚琢回头,发现周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周栖哥,”奚琢眼睛一亮,“对的!他就是这样想的。”
周栖笑眯眯的,同他开玩笑,“怎么样?我理解的还可以吧?”
他笑起来时很温润,是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笑和“叶€€”的笑是完全不一样的,可眼睛弯起来的时候,却和奚琢构想出的“叶€€”很像。
“不是还可以!”奚琢有些激动,“我觉得特别好!”
“哈哈,那看来我是获得编剧老师的认可了?”周栖勾唇,“我很荣幸。”
奚琢还想说些什么,听见远远的一声喊,周栖笑道:“是在叫我,下次再聊吧。”
“好的!”
等他离开,奚琢晃了晃戚寒洲的肩膀,语气里难掩兴奋,“周栖哥好厉害啊。”
戚寒洲应了声,“他是挺厉害的。”
“他平时肯定是个很认真的人,”奚琢笑着,“导演的眼光真好呀。”
他说完了,发觉戚寒洲没应声,一回头,就看见一张巴巴看着自己的脸,眉眼都低垂着,像被雨淋湿的狗狗。
奚琢噤了声,出于长时间来对男朋友的了解,临时转折了一下,“但是没有你厉害。”
这转折不能说不生硬,但胜在有用,效果立竿见影。
戚寒洲委委屈屈,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有心机:“你说一下具体的嘛。”
说完还补一句:“我喜欢听你夸我。”
奚琢知道自己面对戚寒洲这人的时候确实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但习惯是能养成的,比如他此时就能看出来这人是在撒娇。
不过看出来也没什么用,他经常性无法拒绝。
“我平时不是经常夸你吗?”奚琢认真道:“也不能什么时间都夸,这样都没有鼓励性的作用了。”
戚寒洲一本正经:“但是能持续性起到提高我的幸福值的作用。”
“……”
奚琢和他认真探讨:“不是有很多人都夸你?”
戚寒洲毫不迟疑:“这是不一样的。”
奚琢眨眨眼,“哪里不一样?”
戚寒洲朝他wink一下,笑眯眯地:“身份不一样,”他顿了下,说:“你可是我男朋友。”
奚琢脸红了,他避开那双笑起来琉璃似的眼睛,声音都轻了,
“我真是说不过你。”
第75章 加七十五分
【窗外雪落纷纷,屋内小火炉噗噗烧着。
沈云集低着头,小心地擦干净殷羽肩头的血迹,动作极轻,血迹擦干后,露出整条横过肩头的伤口,看着颇为可怖,他瞧着心疼,一点一点涂药,边涂边道:“你们不是师兄弟吗?他怎得真下得了手!”
比这更重的伤殷羽也受过,但以往他总是一人独自处理,眼下瞧着沈云集面上掩不住的担忧,眉眼微弯,一时也觉不出伤口的疼来,“无妨,半月就能好的完全了。”
沈云集涂完了药,到了包扎这步,有些为难,他嫌少做这些精细的活,给自己缠就算了,可不能给殷羽也缠成这样。
他拍拍殷羽的手,抿唇,“阿羽,这个我不擅长,会缠的很难看。”
殷羽看着他一会儿,轻笑:“没事,只要包住伤口即可,我不会觉得不好看。”
话音刚落,屋门便被推开,崇净抬脚进来,神色略有些疲惫,他来到殷羽身边,张开手,掌心里赫然是一个瓷瓶。
“将这药涂了,好得快些。”
沈云集忙接过来,道:“多谢前辈。”
崇净笑了,“何以言谢?既是我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是要照顾着的。”
沈云集摸摸脑袋,也跟着笑了,“前辈说的是,”他说完,正要取开小瓷瓶,却觉这瓶子眼熟,便问:“前辈,这药莫非是药谷的?”
崇净略一点头,“正是。”
沈云集只当是他是亲自去要的,便不再多问,小心地给殷羽涂了药,又动作略显笨拙地将伤口缠好了,才松口气。
殷羽披好了衣裳,看向崇净,迟疑道:“师父,师兄呢?”
沈云集脑中便记起那个持红扇的人,眉头皱起,“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崇净长叹一口气,眉目间满是忧愁,“€€儿的天赋是极高的,只可惜……”
话到嘴边,他略一顿,想到白日里叶€€说的话。
各人有各人的路,谁能说谁对谁错。
思及此,崇净道:“说到底,是我当初生了疑心,没能完全信任他。”
沈云集却忍不住道:“可这也不算是冤枉他,他今日不也说,后面的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吗?”
“这不是他的本意,”崇净看向殷羽,眼里透出些许怀念的神采来,“€€儿以前是很喜欢人的,你初来时不爱说话,可他总是爱哄着你,好像怎么样都不嫌烦。”
殷羽垂下眼,浓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下小片的阴影,“嗯,师兄以前……对我是极好的。”
他幼时觉得叶€€是最正直的侠客,是天下顶好的人,所以后来叶€€下了山,去走了自己的道,他却执拗地不愿意他去走这条所有人眼中的‘邪道’是以他才偷了那所谓的圣物。
但此时此刻,殷羽觉得自己似乎也是相通了些事。
“若是刻意去拦我,那我定然是拿不走他一分一毫的东西,”殷羽的声音放轻了,“他是故意放我走的,今日要来,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崇净点头,“不错,”他叹口气,道:“€€儿从不会让他人做自己的决定。”
他也明白,他这个大徒弟这次来,是要彻底地将过往都给斩断了,以后便各走各的路。
沈云集撑着下巴听他们说话,小火苗哗哗的闪烁,映在他漆黑的眼中,他用手在火苗上晃了晃,“唔,叶€€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人。”
“要不是他抓过我,我绝对要和他做朋友的。”
崇净被他逗笑了,转头对殷羽道:“你这是自哪里找到的相好,有趣的很。”
殷羽被‘相好’二字给砸了个正着,脸毫无预兆的热起来,一开口竟是有些失措,“他……”他很快的看了一眼沈云集,见对方也望着自己,于是将头又低下去,“那时我受了伤,是他救了我。”
“救命恩人?”崇净笑道:“是段好缘分。”
沈云集很得意的应和:“是吧是吧,我也觉得!”
崇净笑而不语。
小火炉烧的旺,隔了片刻,崇净忽然道:“你们何日回京城?”】
€€€€€€€€
“后面是要成亲的吧?为什么剧本上没写?”
戚寒洲很执着的追着奚琢问,只这一句话,不知已经说了几遍。
奚琢把杯子塞给他,打算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嘴巴好像有点干,先喝口水吧。”
水杯是接过去了,戚寒洲倒是听话,一只手握着杯子,速度很快的喝了口水,还凑过去,“你检查一下。”
“……”奚琢看看四周,松口气,毫不留恋地推开他的脸,“这个不用检查。”
这人不知道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只要是他说的话都会照做,做完了总得说句要自己检查什么的,像是变成了想要夸夸的小朋友。
“好吧,”戚寒洲很遗憾地说完,把水杯盖子拧好了,朝他笑笑,“那继续刚才的话题,奚编,你能不能给我加戏?”
这称呼自戚寒洲口中还是头一次出现,奚琢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不行的,”奚琢正色道:“这违反规则。”
他把杯子接过来放好,很正经地和人讲道理:“而且导演说戏的表达还是要收敛一点的,你刚才说的……”奚琢顿了下,继续:“说的成亲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