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震惊,因为我的猜想竟然一个都没中,甚至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更震惊的是他竟然老老实实的说人话了?!
这算什么事啊。
太宰治随意的靠在路灯杆上,路灯的上端,飞蛾在围着昏暗的灯泡打转。
“朋友这类的存在,人类所渴求的有价值的东西€€€€”
“从得到它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会失去。”
我接上他的话,因为这句话我曾经听我上铺说过好多次,我斜上铺也说过好多次。可能是什么太宰治名言吧。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接上了。
太宰又一次望向我。可是我这次再也没有接话,虽然我特别有接话的冲动。但是我觉得在此时如果我接了话,就会发生什么我不太愿意接受€€€€虽然最后还是会接受€€€€的事情。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直到太宰主动离开了。
然后我也离开了,路上把外套送进干洗店,又回到我的房子洗了澡,结果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太宰那首讲述殉情的歌在我的脑子里疯狂单曲循环。
我数了一晚上绵羊,还梦见了像绵羊一样毛绒绒的太宰治。最后从床上爬起来,熬夜看完了这个世界日本最烫的男明星拍的三部电影,折腾到凌晨六点多就拎上外套上班去了。
一路上疯狂打哈欠,又老是想到昨天晚上见到的太宰治。想着为什么总有人妄图把自己活成孤岛,想着我这个人真是无聊干嘛管那么多,想着我这个人真是虚伪冷漠不愧是中立善,想着我是不是不该考虑那么多直接叛逃,失败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的。
不过这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到了总部上班打卡,生活还是要继续。
写了半页纸报告后,我被太宰叫到办公室去了。他又在翻着那本自杀手册,不过表情什么的都变得正常起来了。没有露出昨天那副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或者说他又开始装了。
嗯,这不就挺好的嘛。人要伪装就要伪装的好一点,不要轻易暴露,太宰治要是一直在我面前保持一副面孔,是怎样的面孔我不在意,只要保持一副面孔,我就可以保持正常的作息了,而不是被折腾的整宿睡不好,还生出特别多不和时宜的、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我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也开始奇奇怪怪的抱怨。他为什么老是要在一个地方跳河?他为什么€€€€
但太宰已经抬起头了,所以我的抱怨卡住了。
因为他突然说,我来港/黑三个多月他作为我的上司还没给过我什么信物。所以决定今天补上。
于是我不得不把那些抱怨叠吧叠吧丢掉,把注意力集中在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那就是他送我的信物腕表里是不是有个窃听器。
这当然是我瞎猜的,但是窃听器这个词联系到太宰治身上就过于合情合理。我跟他做了两个月任务亲眼认证,他就是个行走的窃听器精。没事就喜欢丢两个窃听器的那种。
我带着这种怀疑把表戴在了手上,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好,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太宰打断了,叫我不要说废话拿了东西赶紧滚。
恰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我就高兴的滚了。
说真的太宰眼光不错,这个腕表是真的好看,特别符合我的审美。于是我打算买个一模一样的代替。
结果去查了下价格。我需要再给港/黑打五个月工才买得起。
抱歉,打扰了。
不过比起这个莫名其妙没有证据的猜想,现在更多的是感到轻松,因为太宰治已经向我明示了他觉得我这个工具人用的很顺手,所以干部A后续真的有什么麻烦也基本不会往我身上掺合了。
这就是被天才上司保了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可惜的是,我时机成熟的叛逃计划又因为干部A这事要往后拖至少一个月了。
可恶!要是没有干部A我这两天就跑掉了啊!
现在想跑还要找个强有力的下家,干部A一生之敌!
干部A之死的事情还是传开了,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但大家在私底下讨论的尤为热烈。
听说干部A死状极为凄惨,是被他的部下们活生生撕碎的。
嗯,我觉得这个传言有点扯淡。
还听说干部A的异能力叫“宝石王的失常”,可以把带项圈的部下杀死变成同等生命价值的宝石。
嗯,我又觉得第一条传言合情合理了。
但是在干部A被部下杀死后,首领并没有惩罚那些属下们。这正是说明干部A的死亡可能和首领有关系。
啊,对没错就是这样!
首领借干部A部下之手杀掉了干部A,掠夺了干部A名下的资产,但明面上干部A的死却与首领毫无关系,还能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老鼠,首领可真是深不可测。
就是就是,首领可真是太厉害了!
总之,干部A的死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是该干嘛干嘛。
说回那块漂亮的腕表。因为我怀疑里面有窃听器,所以我只是白天戴上,晚上回家把表放在家里再出门遛弯踩点找下家。偶尔会遇见加班的助哥,和他聊上几句。知道我是辣党之后还推荐给我一家只做辣咖喱的咖喱店,有一次我去了他推荐的咖喱店,他也正好在。然后我们吃了咖喱,惊为天人。从此那家店的辣咖喱成为了继四川火锅和香辣蟹之后我最喜欢的食物。
助哥不太喜欢聊自己的事情,按照他的话就是他的事情平平无奇没什么意思。
我说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你那些没意思的故事了。
然后他向我强调他的故事的确无趣。
于是我懒得装了,直接明示说我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我想看你写的小说。
接着他就给我讲了很多他过去工作上的故事,包括但不限于在枪林弹雨中送快递,而快递物品是一杯牛奶。以及私自拆开一个严禁振动的运送货物,发现里面是拿着拨浪鼓的婴儿的事情。
“横滨的快递员都是这样的吗?!我好震惊。”我看向助哥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敬佩了,“不像我,我这辈子做过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和舍友一起背着宿管在宿舍里养猫了。”
“那做黑手党算什么?”
“这可比做黑手党刺激多了,那可是大学宿舍!我们可是顶风作案,要随时小心突如其来的宿管,我上铺哪位还偷偷在门口安了个警报器。好几次都差一点被一网打尽呢。不过后来我们到外面租了房子住,就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原来禾泽以前是大学生啊,那么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助哥问道。
“因为穿越了。”我回答道。
“是异能力吗?”
“不知道。”
结果写小说这件事就被助哥忽悠过去了。而且不止这一次,他就这么忽悠了我一整年。呵,喜欢鸽是吧。
直到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是真的平平无奇,只不过恰巧日期和另一个世界十九年前我出生的那个日期是同一个日期。
于是那天我早早做完工作提前下班,倒不是想回去过生日,实际上根本没有人陪我过生日,我也没把我生日这事告诉助哥€€€€如果他今天正好在Lupin酒吧喝酒就很好啦。我提前下班的原因纯粹是觉得如果生日还要加班就太惨了。
虽然我并没有搞清楚这是我几岁生日,我现在是算十八岁还是算十九岁。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只要是生日就必须要庆祝嘛。
然后我就在鹤见川桥上吹凉风享受日落时遇见了入水的太宰治。
第7章 生日
真的,太宰治。你入水的时间能不能固定点?
然后他就在水里漂,我就在桥上看着。
“抱歉,今天我穿的是新衣服,没办法捞你了。”
我看着落日和波光粼粼的鹤见川的交界处,第一次不捞太宰还毫无心理负担。
过了一会太宰飘远了,我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发呆,然后被太宰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真是意外,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转过头,看见太宰治浑身湿漉漉的靠在桥的另一边护栏上望着我。
“你猜。”我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说话也比较随意。
“生日?”太宰治把疑问的猜测说出肯定的语调。只能说不愧是天才少年吗?这都能猜中。
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我的生日和田村一郎不是同一天来着。所以我资料上的生日并不是今天。不过我没在意,太宰也没在意。
“为什么不跟朋友一起?”他突然又问。
“因为这里没有朋友知道我的生日。”我回答道。
知道我的生日的朋友在另一个世界。
我其实没怎么过过生日,因为我妈很讨厌这种没意义的形/式/主/义的东西,受她的影响我也不太在意生日。唯一一次生日还是在北大做交换生时室友们陪我过的。那天好像是有什么个人信息资料要填来着,我们室长是老师的助教,晚上在宿舍里帮老师整理我们系学生的资料,整理到我的就顺理成章的发现了我正好今天生日。我们室长相当震惊,当场就把我上铺两个沉迷网络世界的哥们捞起来然后三个人把我按在床上叫我如实交代,把我整的一脸懵逼。接着他又连番抱怨我为什么不早点说,现在晚上半夜三更了根本出不了宿舍。我就更懵逼了,因为我不知道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然后我的室友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到底有多强。在确定了全世界都能吃辣以后,他硬是靠着自家带来的辣酱和几包泡面调味料做出了巨好吃的火锅汤底。
我是第一次吃火锅,但我觉得这事不合理。泡面调料可还行?这么好吃合理吗?
我们四个还翻墙去买了下火锅的食材来着,结果买了回去了之后,室长上铺那个突然问了一句“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在外面买火锅底料?”,然后被室长暴揍问他怎么不早说。
不过那天的火锅绝对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火锅。从此火锅登上了我心中食物排行的top1。top2是室长在我上铺那哥们生日时做的香辣蟹, “只要是生日就必须要庆祝。”这句话也是室长告诉我的。室长真是yyds!
不过上铺那两位就显然都高估了自己吃辣的能力,全程一直在抹眼泪。
然后我和室长全程都是没有感情的递水&递纸巾机器。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很好笑,所以就真的笑出来了。
然后太宰治就奇怪的看着我。
“你笑什么?”
“咳,我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
“我朋友给我过生日。”
太宰看我的眼神从奇怪变成了看智障。
“你刚刚还说没有朋友知道你的生日。”
但太宰现在说什么话都不能改变我愉快的心情。
“脑补出来的,不可以吗?”
太阳彻底落下来,夜晚降临,周围一排路灯准时亮起,其实也没黑多少,光还是有的。
太宰离开了,而我也走另一条路下桥,等到我们走到桥的两边,中间隔着一条鹤见川时,太宰忽然喊了我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周围很安静,所以声音很清晰。
“禾泽。”他说道,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光。“生日快乐。”
说完就走掉了,好像只是礼貌一下。
我愣住了。因为我完全没想到在横滨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是他。
我突然有点迷惑于我和太宰之间的关系了。显然太宰并不是我的朋友,但我们也不是那种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在各种枪林弹雨里他作死过很多次,我也救过他很多次,但是他并不需要我救,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的。而且其实我们的关系奇怪原因也在我,是我每次都要在下班后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第一次也是,后来的每一次也是。其实这件事毫无必要,捞他仅仅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所以就这么做了。我是有想帮他的冲动的,但或许我该再冷漠点,就像大多数人一样,那才是正确的做法。
去往Lupin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和太宰治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花鱼和捕鱼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