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把一切怪罪到武装侦探社身上、简单直白要求织田作之助把他们全救出去的先生。
某种程度算是老熟人了€€€€广雅先生,是异能者失踪案件中罹难少女广雅希子的父亲。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被cue,面对被莫名其妙的人找茬这类事,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他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广雅先生后续的刁难也只得到了织田作之助不知是发呆还是专注的视线,其余什么反应也没有。跟拳头打棉花似的,最后也只能脸色难看的放弃了,一副失了面子的样子。
这期间有素质高一些的官员先生试图打圆场,井上先生也努力讲话题引入正轨。也终于使得广雅先生暂时放弃私人恩怨,加入了对逃生对策的思考中。
可惜的是这样思考对策的理性行为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诡谲且令人心生烦躁的音乐之下,那只自称学园长的黑白熊就以他们“杀人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为理由,开始用扭蛋机抽签的方式随机的曝光七位先生的秘密。
是每一个拿出来都可以毁掉在场各位家庭、事业、人生的重磅秘密,这些秘密实在太令人咋舌了,被揭露出这些秘密的人产生报复性杀人的行为也不足为奇。
€€€€他会被揭露出什么秘密呢?
官员先生们面色不虞,织田作之助也思考着过去犯下的种种罪孽。从少年时作为杀手谋生到放弃这行选择成为一个小说家,织田作之助发现自己不算光彩的过去似乎算不得什么秘密,可靠的上司、亲近的友人……似乎对此事都有所了解。当初他就是在这样被了解的情况下被友人推荐去侦探社,又被曾经打过照面、知道他底细的上司录用的。
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足以毁掉他人生事业家庭的秘密啊……
是他的人生太平淡了吗?
织田作之助神游天际,但秘密的曝光依然在继续。
最为倒霉的就是首当其冲的吉田一藏先生,他的秘密被曝光后,或是诧异或是探究的视线扭结成一股不怀好意的压力向他袭去。更可怕的则是他离开这间房间之后的命运,事业家庭都被摧毁的一片狼藉。
他真的能离开吗?在某种程度上、对吉田先生来说死在这里才算是好事吧……
织田作之助思考着一些并不那么重要的、有的没的的东西,观察着官员先生们的情况,在第二次灭灯时不动声色挪动到了门边。
灭灯大概是为了让杀人的行为看上去更加隐蔽,至少可以起到一些自欺欺人的作用。不过对织田作之助来说,某些起了杀心的人其实还好,假若有人想趁着灭灯离开会谈室才叫糟糕。
不能低估世界的阴暗面。这是织田作之助在很久之前就无比清楚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没法保证在天平两端,到底是杀死几百个人的罪责更沉重,还是那些暂时没被揭露的秘密更沉重。
所幸,他只是领着微薄薪水的三流侦探,只需要做对得起自己领取的这份薪水的事就好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当灯再一次亮起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某位官员先生会躺在地上。
井上先生抬头看向他委托请来的调查员先生,对方也回望着他,只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好像把委托人先生的同僚撂倒的不是他一样。
扭蛋机依然在旋转,一个接一个的秘密被曝光出来,场面开始失控。灭灯进行到第三次,有人试图接近矮柜寻找凶器,并且不止一个。
灯光亮起,地上是被制服的两名官员还有翻到的矮柜。
柜子里的凶器乱七八糟的散落出来,不明作用的玻璃瓶管破碎开来,可疑的药液在木质地板上流淌。
有的官员先生开始面露丑态,崩溃的大哭。更多的则是受不了织田作之助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行为,他们命令织田作站到一边去,不要打扰他们自救。
没错,自救。
那些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人生被毁掉、亦或是人生即将被毁掉的绝望之中。
在这样的绝望之下,原本第一次被威胁杀人时的淡然和嗤之以鼻都不复存在,对比过去的罪责被曝光、亦或是担上杀掉几百人的罪名,杀掉身边的同僚反而成了最为温和的挽救自身的行为。
“调查员先生,我是你的雇主,我只要求你保护好我的安全,别再阻止他们了。”井上先生沉声要求道。
被雇主提出了不想照做的要求呢。
“禾……我的同事就在会场,以他的能力可以很快解决掉那边的麻烦,来接应我们的。”织田作之助说明了自己如此行事的理由。
房间内有信号干扰,主要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除了井上先生特意安排的针孔摄像头,其余电子设备都不能正常运作。
织田作之助无法联系禾泽传递他所知的信息,只能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禾泽说过他很可靠,那么织田作之助便会信任他的能力。
“他们等不及的。”井上先生用着古井无波的平稳声音说道,“那些秘密才是最致命的。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所以,对我们来说杀掉同僚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并不难以理解吧。”
崩溃的官员先生们暂时停止了动作,用警惕的、犹疑的、充满决绝恶意的可怖眼神望着两人,他们失去了平时的风度和各种为了达到目的的咄咄逼人、趾高气昂,却没显得更像个人类。面露丑态的也是人,但人不该这样面露丑态。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阵。
“您也想这么做?”终于,他开口发问了。
“从这里出去后,我大概不得不引咎辞职,被子女憎恶,余生也将在监狱里度过吧。”井上先生的显露出一些自嘲,却又十分坦然,“从利益的角度来讲,顺应规则、杀掉同僚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和底线,不会这么做。我不打算在这里杀掉任何人,也不想阻止我的同僚们的所作所为。倘若真如你所说,我们会被你的同事安然救出,只怕也是换一种失去一切的方式罢了。”
“我雇佣了您。那么,您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保护我在这间会谈室的安全就好,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井上先生的话似乎蕴含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意义,一种不被他人理解却难以撼动的规则。这个规则根深蒂固的存在着,是不因存在罪恶之处的罪恶。然而那种罪恶却早已与一切公理血肉相连,无法分割。
像是某种理应如此的正确,连反驳都显得乏力。
织田作之助缓慢的眨一下眼睛,仿佛是在估量思考,也仿佛是在发呆。
“抱歉,不能答应呢。”最终,织田作之助淡淡的回答道。
既然他在这里,这种理应如此的正确还是算了吧。
科普一下:
日本那边对杀人罪的判刑很低,初犯且只杀一人可能判个四五年就出来了,再加上些积极改造争取的减刑,更短也不是没可能。
日本那边的死刑需要首相签字,但为了形象啥的几乎是不签的。所以虽然日本有死刑,但约等于没有。
结合这两点,就会出现一种比较荒谬的情况。
就是会谈室里的官员先生如果由着瑛太小姐把自己的黑幕曝光可能会身败名裂失去所有。
但杀掉一个同僚却可能啥事没有,最惨也就是在监狱里住四五年,再结合杀人是被逼迫的,在法律上还能进一步减刑,钱权人脉都在,说不定住不了一年就能出来。请个高级律师说不定弄个无罪释放都成。
而那些官员先生之所以那么憎恶织田作,就是因为织田作不允许他们杀掉同僚为自己脱罪。
第140章 突变
灭灯的前一秒,织田作之助看见了井上先生诧异的神色。
“为什么这么说。”灯光熄灭后,井上先生的声音传来。
“因为我是武装侦探社的正式调查员。”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即使在黑暗环境、分神说话的情况下也能将其他官员先生制服,不让他们整出任何幺蛾子,“武装侦探社有自己的理念,并不能纵容这种因为一己私欲而滋生的恶。”
“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吧。先生,我以你的雇主。而且说到底,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我们遵循规则的一部分,你并没有置咄的权利。”
织田作之助默了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对于与侦探社理念意见相左的雇主,侦探社成员应该同他积极交涉,提出终止委托的建议€€€€我们会社有这样的规定。”织田作之助认真提议道。
“不能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就终止委托吗?武装侦探社可真够霸道的。”黑暗的环境下,织田作之助看不见井上先生的表情,单凭声音很难判断出他是否有生气。
“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们的事务员会妥善处理好退款事宜。”不知道井上先生是什么个态度,织田作之助只能套模板来回答了。
“你叫什么名字?”井上先生突然问道。
“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老实的回答道。
“那么织田先生,终止委托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呢?”井上先生又问道。
“确保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意外死亡,无论是什么罪行,都等离开后交给法律来制裁。”织田作之助回答道,调查员有代理警察的职责,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使命,不过对织田作之助来说,大概只算一种工作要求吧。
不过既然是工作要求,就要遵守,所以不会允许为了掩埋更大的罪孽而选择杀害他人的事情发生的。
“看来是没办法说服你了啊。”井上先生发出了似笑似叹的气音,说话语气带着无奈,“我还是继续雇佣你吧,织田先生。”
他这样说道,令织田作之助感到十分疑惑。
既然无论他是否雇佣自己,自己都不会按照他所希望的来。他为何还要花费一大笔雇佣费呢?
织田作之助的疑惑很快被解答了。
很快,井上先生又接了一句:
“听说雇佣结束后,我可以对贵社的服务做出评价。”
似乎理解了什么。
“我会给差评的。”井上先生简明扼要的表示道。
果然如此。
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即使这个月全优奖原地消失也不会做出拿别人撒气的事情。
所以在他们对话时,有人试图夺门而出被织田作之助一脚踩在地上也只是工作需要,和奖金没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被踩在脚下的那位先生非要认为它们有关系罢了。
上述动作其实没描述的那么简单,这位先生多少有点策略,先是佯装要杀掉织田作,再在织田作做出躲闪时尝试夺门而出。可惜拿不到全优奖的调查员先生照样非常专业,甚至连异能力都没用就看穿了他所有意图,一脚把对方踩在了地上。
某位织田作之助不认识的官员先生痛的嗷嗷叫,怒斥织田作之助的行为,污蔑织田作之助想要杀掉他。
“并没有。”织田作之助解释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但假设让你得逞,真的碰到这扇门了。”
“那在场的各位大概都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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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哥那边的状况看上去不是很好,灯已经灭掉两次了。目前没有任何死亡情况发生,有这种想法的人都被助哥打趴在地上了。
“不积极参与”大概率是指长时间无人死亡。
瑛太小姐的规则里有说到如果不能按照他们所期望的自相残杀,那么一小时后炸弹就会爆炸€€€€灭灯两次,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略微有些焦躁,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默默的控制好情绪。
第九枚炸弹是我自己找出来的。
“也是最后一枚。”我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一直帮助我们寻找炸弹的热心人士、注意着这里状态的其他宾客们都露出了紧张又期冀的表情。
我没有着急,像是拆卸其他炸弹一样拆卸它。
然后,异变就发生了。
“小心€€€€”
信子突然惊呼道,我几乎是条件发射的侧身躲避,似乎是高脚杯碎片的尖锐器物擦着我的身体划过,下一秒我身旁的炸弹被夺走了。
是小林先生。
“这是炸弹!”动作跟上了节奏,意识却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声音极其震惊,瞪大眼睛望着小林先生。
€€€€很危险的啊这个东西!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