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有参考价值的答案。无论那个世界的自己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太宰治什么也没找到,空然做着无谓的事情,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游荡,最终或失望、或释然的奔赴死亡。
没人能给予太宰更多的经验,可这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除了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太宰能遇见第二个禾泽了。
禾泽是一个妄图成为普通人的怪胎。
太宰曾一眼看出了这点,也在此之后直白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本人。
“禾泽想成为普通人这种愿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太宰曾做下这样的断言。
这个愿望就是个无解的驳论,越是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越是说明自己是个怪胎,普通人是不会考虑自己是不是普通人的。
无数的经验之谈都在告诉我们,一但人类开始对某种理所当然的进行思考,那么就说明他要被不幸缠身了。思考着、希望成为普通人的禾泽就是不幸的存在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被尖锐的抨击了愿望的禾泽如此发问道,眼中是对论断原因的好奇,又或许也夹杂着对太宰本人的好奇。
然而太宰却没再说下去了。
他思考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在禾泽开口提问前就发现了新的问题所在。在这里锐评禾泽愿望的太宰治,实际上也同样在这个驳论里挣扎,思考着理所当然的问题,对活着的必要性产生怀疑,所以不属于任何地方,所以被不幸缠身。
“普通人是不会有禾泽这样的愿望的,倒不如说,当禾泽哪天不再有这个愿望的时候才能称得上是普通人吧。”太宰没让自己停顿下来,自然的接着讲述道,“希望成为普通人的禾泽可是显眼的很呢。当初在地下室的时候,即使只是站在不显眼角落也完全让人无法忽视,一眼就看见了。”
“竟然这么明显吗?”绿眼睛的少年真情实感的惊讶起来,比刚才浅薄的好奇生动的多。
€€€€当然非常明显了,那双透度微妙的苍绿色眼睛,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记住。本来就与众不同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消失在人群里的。
太宰没有回答下去,评价完禾泽之后,他并没有像过去一样对事情本身产生感到无趣的情绪,却也没好多少,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很无趣了。
与其在这里无意义的耽搁时间,还不如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于是太宰失去了所有兴趣,准备转身离开。
“可这个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啊。”然而,绿眼睛的少年却突然开口说道。
即使是反驳的话,他也说的太晚了。显得不像是急于得到他人的认可,而是在单纯的说明事实。
太宰停下来了脚步,微微偏头,等待禾泽的答案,然而对方却只是维持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像是答案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明了,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不着急哦。”禾泽轻松的回答道,“黑手党不能是普通人,如果我成了‘普通人’太宰也会觉得很难办吧?”
太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询问任何问题,很快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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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抱有着奇怪的观点,得出匪夷所思的结论,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思考。越是观察越是混乱,没有道理又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就出现了。即使用尖锐的语言去抨击他,也只会被他那双透度微妙的眼睛用困扰的目光看着,然后他那套难以理解的逻辑再次生效,得出让太宰感到无力的、难以反驳的错误结论,陷入烦躁的循环。
然后不知何时开始,这种烦躁的情绪就开始变化了€€€€也可能变化的不是情绪,而是太宰对这种烦躁感的认知。
当某天太宰腾升出了亲吻他的冲动,并且真的这么做了之后,那种烦躁的感觉便这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苦恼。
关于禾泽去留问题的苦恼。
他产生了错误的私心,开始想要把禾泽留下来了。
有些人是注定不属于黑手党的,一直筹谋着叛逃的禾泽就是这样的人。即使他将自己定位为“工具”,按着太宰的意思完成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他不可能一直这样。禾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只要他想,即使是太宰也无法阻止他离开。
话虽如此,操纵他人想法这种事情太宰再擅长不过了,只要他想,他有一万种方法让禾泽改变主意,心甘情愿的留在港口mafia。
但如果禾泽只认为自己是个工具的话,那他也就没有留在港口mafia的必要了。黑手党即使是作恶也应该是人性的一部分才是,将自己定位为“工具”的禾泽根本没有一丝展露人性的想法,既然如此,果然还是离开比较好。
所幸,太宰错误的私心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禾泽依然离开了港口黑手党。
只有一点很难理解,总有人对禾泽离开港口黑手党原因有着和事实完全相反的误解。认为禾泽是被太宰赶走的,而他这么做则是出自于情感因素。
这显然是错误的。这倒不如说,这样的情绪才是太宰纠正错误的阻碍。倘若太宰并没有喜欢禾泽,大概会做的干脆漂亮的多才是,至少不会如此犹豫。
喜欢禾泽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太宰也没有隐瞒这件事的想法,但这件事并不需要什么结果。
反正禾泽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
太宰总是可以非常轻松的赢过禾泽,但禾泽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输的人。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一套匪夷所思的处事标准。靠着不怎么样的演技假装自己是理解情感为何物,实际上却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苍绿色的眼睛早就证明了这点。
这样的禾泽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更没必要去喜欢太宰。
所以当中也旁敲侧击的说着与禾泽相关的话题,当小银拐弯抹角的提出某种奇妙的可能时,太宰都非常轻巧的反驳了。
禾泽只是的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一切奇妙的可能都只是他匪夷所思的处事逻辑带来的错觉。
港口mafia不乏意识到他的本质而心生厌恶的人,也不乏被禾泽另类的行事风格骗得团团转的傻瓜。笨蛋怎么可能会骗人呢?他们简单的头脑如此想着,于是什么都没开始就已经输给了表面上很好欺负的禾泽。
他不理解什么叫进退有度,总会对抱有好感的人投入过度的、极具欺骗性的关怀心。就连太宰都被差点骗过了。
说到底,永远按照太宰的意思来、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本身就很奇怪吧?之所以会这样,唯一的解释也只有他什么也不在乎这点而已。所以知道作为信物手表里有窃听器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在如今依然毫无芥蒂的带着它。
所以……他从来没想到禾泽会……哭……
茫然的擦着眼泪,苍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色彩,解释的话语苍白无力,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伤口渗出的血迹染透了手套,又被不自知的某人擦到了脸上,留下的淡淡的血痕。
出乎意料的行为。轻易的推翻了太宰过去的所有结论。
太宰距离禾泽有多远呢?
非常近,为了将伤药递给他而减小了距离。太宰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禾泽的脸。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禾泽。”无视掉禾泽道歉的话语,太宰叫到他的名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继续把血擦到脸上的举动。
绿眼睛的少年显然没搞清楚状况,维持着茫然的样子望着眼前的人。
然后,缠着绷带的少年开始靠近,第一次,清醒的同他喜欢的人接吻。
利口酒一样的甜味,带着一点淡淡血腥味和眼泪的味道,柔软的味道。
玻璃质地的药瓶滚落在地上,少年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世界上一切的思考仿佛都因此停止,因为答案已经不期而至。
€€€€太宰的睫毛好长。
这大概是禾泽在的十七秒中唯一的想法了。
第203章 白鲜香精
我宕机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怀疑此时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不然我怎么可能会亲到太宰?但这种站不住脚的猜测很快就被我推翻了。我的梦里是没法梦见人们的样貌的,如果这是一场梦,我是没法看见太宰的。
惊讶、错愕、或者愉快、雀跃,这些感情并没有立马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它的反应实在太慢了。我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于是不由自主的伸出左手,接着握住太宰的,然后描摹起我看见的、感受到的一切,似乎是略带咸味和铁锈味的,但更多的是柔软的、令人措不及防的热烈,虽然是我主动伸的手,但指尖的触感却在自己被慢慢握紧,等到十七秒过后,我什么也没记住,就只记得太宰睫毛好长了。
十七秒过后,太宰稍稍退开了一些,我的大脑才能重新运转€€€€也或许正好相反,他可能已经完全坏掉了,因为在没法接着关注感受之后,我是彻底愣在了原地,陷入了待机一样的状态。
被喜欢的人亲了……
我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要放在以前,我宁愿相信导演先生是秦始皇也不信这事可能发生。
按国籍应该是叶卡捷琳娜大帝?
但这种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主人公还是我、和、太、宰。
所以即使脑子已经判断了这一切不是梦,但却依然条件反射的掐手心来确认情况。
接着措不及防的二次创伤疼的我手指都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抖了抖。
我跟太宰离得太近了,以至于这种小动作都显得明显的不得了。
“禾泽原来还开发了这样的爱好吗?弄疼自己什么的。”害我变得不正常了的罪魁祸首开口说道。
然而蓝条和血条都空了的我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连摆烂的“嗯”都说不出来。只能做到抬起眼睛看着罪魁祸首,完全不带动的那种。
罪魁祸首却并没有什么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他神情自然,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接着,掉在地上的药瓶在我待机的几秒钟里被太宰捡了起来,如今又再次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脑子完全变成摆设的我开始问起了废话。
“白鲜香精,”太宰给出了让我完全懵掉的答案,然后接着要求道,“脱了手套,然后把药涂了。”
这个令人意外的答案倒是让我稍稍变得能思考了一点。我一边觉得这个药名很耳熟,又一边觉得整句话都很耳熟,于是我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回答了声“不要”。
啊……更耳熟了。
太宰似乎完全没在意我的回答,直接把“白鲜香精”放在我腿边,伸手摘了我的手套。
手套被不由分说的摘下,手掌上的血迹让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很快,一种刺骨的、麻痛的感觉从手掌上传来,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手上的大半血迹都被太宰用不知道拿来的手帕擦掉了。
用的是可食用冰融化的冰水来打湿的手帕€€€€那原来是用来镇酒的,用在这里倒是很聪明的,在起初的麻痛过去后,倒是没什么痛感了。
我就这么看着太宰帮我擦拭伤口,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场景眼熟了。
说是眼熟,不如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只不过身份要对调一下。
把自己弄伤的是太宰,看情况发表反对意见的是我;提出要处理伤口的是我,发表反对意见的是太宰。一般来说,太宰的反对都没什么用,因为伤口必须要处理,这种事我是不会听他的的,他唱反调的时候我都是直接无视自己上手的。
然而这会儿的情况完全反着来了……提出要求然后被拒绝的反倒是太宰,无视要求帮我涂药的也还是太宰。
还有……白鲜香精这种说法完全不属于这里吧?我什么时候对太宰胡扯过这些吗……
我想了很多,但其实也没怎么想。
血迹被擦掉后,本身看着有点吓人的伤口也显得没多大了,就是我刚才又动了一次手让它有点外翻,太宰收手想帮我涂药,而我却因为他这样的行为下意识的握紧了左手。
于是太宰的左手就没抽出来。
“……”
此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跟太宰握着的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松开过。
而我们刚刚是在……
谢谢,我又宕机了。
我条件反射的松了手,忍不住默了默耳朵。
“别、别调侃我……”只有残存的理智让我先发制人的反击。
但太宰在这方面的能力从不让人失望。
“是说你把血擦在了脸上,还只擦了一边这事吗?”他说出了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话,甚至还评价了起来,“像个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