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过去的自己放在我这都快成常态了,我总是真情实感的讨厌过去的自己,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糟糕的值得羞愧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自己也会被未来的自己讨厌,非常公平,完全没必要成为内耗的理由。
我喝着杯中的牛奶,停下了转笔的动作,开始落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况且光是胡思乱想什么也解决不了,在意识到思考已经成为内耗之后,我就选择回归简单的快乐,开始了我最擅长的摸鱼。
画的内容完全不具备目的性,却拯救了我紧绷的神经和心不在焉的状态。等我调整个七七八八,暂时抛下烦恼准备睡觉时,却接到了信子的电话。
早睡的计划被阻止了。
我接通了电话,和信子打了声招呼。
信子告诉我说我前段时间向她询问的单词含义她又去问了苍,苍说那是意大利语,翻译过来是一个人名,叫“费奥多尔”。
我的身体一下子有些紧绷,瞬间脑补出书页丢失的画面。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脑补的太过头没逻辑了,才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随手圈个词却正好是“费奥多尔”这个名字也太巧合了吧。
我惊讶于巧合的出现,也不忘对信子表达感谢。信子表示不用谢的,她说,购置词典还是挺麻烦的事情的,如果需要的话,苍说可以把自己的词典借给我。她这两天会在横滨暂留两天,正好把词典带过来,也正好见一面聚一下。
不擅长社交的我当然是下意识的拒绝掉了,不过最终依然被信子“难得来一趟,不见面就太可惜了”的说辞说服了。
挂掉电话后,我真情实感的羡慕起了信子的社交能力。
€€€€好羡慕,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社交能力就好了。
放在以前,我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愿望。但现在我却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高超的社交能力需要对他人情感细致的把握,我这种感情薄弱完全靠经验行事的糟糕家伙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但这会我倒是没那么沮丧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把握我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就好了。
比如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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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好是休假时间,于是我跟信子约了这天见面。
这天白天是轮我做早餐了,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发挥自己的兴趣爱好,尝试做各种吃的。
而对助哥来说,只要饮料是咖啡吃什么都没区别。毕竟早餐又不能吃辣咖喱。
“下午我要去和信子一起吃饭,就不去喝酒了。”我向助哥报备了我的行踪。
助哥思考了两秒,想起了对方是谁,于是点了点头,只叮嘱了我一句注意安全就没说什么了。
我也点了点头,开始专心吃起了豆腐花。
“对了。”在我专心吃豆腐的时候助哥却突然开口道,然后拎起了一张纸,“这是我在餐桌上捡到的,上面画的是太宰吗?”
我被豆腐花呛到了。
€€€€以后再也不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吃东西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助哥手里夺走昨天晚上画的摸鱼。
“忘……咳咳咳、忘记收起来了而已。”我勉强说着不算解释的解释,顺带找到了餐桌角落的钢笔一起连风带雨的跑回了卧室。
在把它压箱底收好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是可以喘气的,过了一会儿才从卧室出来。
“刚才的事情忘掉它吧……”我在吃早餐的间隙,开口要求道。
“嗯,好。”助哥轻松的答应了。
不愧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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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到了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信子选好的地点,附近有家服务不错的餐厅,适合喝些下午茶什么的。信子暂时没来,于是我选择低头刷手机。
对话对象还是网友先生€€€€或许也能叫做导演先生或者费奥多尔,他已经被我开盒了。
我询问起关于面基的问题€€€€说实话,一想到小爱,我的拳头总是有点冲动。
他表示等他腾出了时间一定会来见我的。
€€€€“所以禾泽君现在在做什么呢?”
自从歌诗达游轮事件之后,他几乎不打算装了,很自然的表现着自己的身份。我对他这种演到一半不演了的举措十分不满。最终,他终于认同了我“有始有终”的说法,于是我们的聊天模式依然没发生改变。
从我的角度来说,节省了我重新适应的过程和精力,是好事。
€€€€“准备和朋友一起吃饭。”
我回答道。
€€€€“那祝你用餐愉快。”
我正想对这句话进行些“好像客服啊”之类的评价,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辨认了一会儿才从声音推测出来的是信子。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的穿着打扮简单干净,手提的珠串小包相得益彰,柔和的珠光折射出了漂亮的韵彩。
我直接把导演先生丢到了一边,发了个斜杠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第211章 玻璃珠
看见信子之后,我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再看见其他人。
“在找什么呢?”信子走到我面前,温和的问道,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找苍。”我回答道,确认的确只有信子一个人来后,才收回视线,然后稍稍对她比划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和你一起来的。”
“苍有事要忙。”信子先是解释,接着半开玩笑的说道,“禾泽君该不会因为苍不在就不愿意和我单独吃饭了吧?”
我先是完全没听懂,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还需要注意这样的事啊……”我露出了学到新知识的表情,然后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抱歉,我没考虑那么多。”
信子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平时总是很文静温和的样子,不过一但提及和苍相关的话题,她的情绪总是会更丰富,是幸福的余音。
“不会有这种讲究的。”她终于止住了笑声,开口解释道,“我和苍都没有这种计较的……而且就算苍计较了€€€€”
信子露出了笑容,眨了眨眼睛。
“对我来说,男朋友吃醋的样子可是很难得呢。”
€€€€确实,感觉认真板正的苍确实不像是会吃醋的类型呢。
这么一想也就觉得信子的话很有说服力了。
我总是在学习那些没有明文写出的规则,并把它视为指导我行为的规范,以此让自己显得更加正常而普通。然而这样的举动却是很耗费精力的行为。所以我会更喜欢随心所欲做什么都不会错的环境,比如在信子面前。
她情商又高性格又好,既不会为难自己也不会为难别人,只要合得来就会一直是你好我好的关系,跟她相处我几乎不用改变自己的说话风格,是想说什么都可以的状态。
信子也是个合格的倾听者,或许是因为业余爱好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很温柔,当她开始询问我最近怎么样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把自己的烦恼讲了出来。
不过是润色版本的。
“就是说,我有一个朋友……”我开口道,祭出了万能的朋友公式,“他原先的生活非常好,却在不可抗力的影响下不得不去外地工作,最开始他是更喜欢家里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分不清楚哪边更重要了。所以他想知道他该怎么办呢?或者说……他该怎么做下决定?”
“难以分辨哪边更重要吗?禾泽竟然会有这种烦恼吗?”信子看上去有些惊讶,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感觉侧写的结论确实该更正了,有这种变化……禾泽是谈恋爱了吗?或者进度没那么快?告白了?”
信子毫无阻碍的听懂了“朋友”代指的什么。
而吸取了无数经验的我完全没碰桌上的柠檬水,也就完全没被呛到。
“都没有……”我默默的偏过了头,“只是发现我是可以喜欢他的。”
信子“啊呀……”了一声,一副理解了什么的样子。我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她理解了什么,所以只是用眼神表示了好奇。
我们这家餐厅的风格和我想象的有点差异,虽说是可以喝下午茶的店,但整体风格则更具有烟火气。电视挂在店里的天花板上,播放着新闻,大多是说某某时间有某某花盛开的事情€€€€电视上的新闻一贯是这种氛围。我瞄了亮眼电视,也被它描述的情景吸引。
“这个月份的绣球花很漂亮呢。”我收起了好奇,稍稍转移了一下话题。
“是啊,本来是想和苍一起去赏花的。”信子也点了点头。
“嗯?是不打算去了吗?”
“嗯,如果进度不够理想的话,也会没心情赏花吧。”信子回答道。
这种省略了主语的说法让我有些懵,不过我很快自己套上了主语来理解了她的说法。
“是学业紧张吗?”我开口提问道。
“其实还好啦。”信子回答道,将话题拨回了原先的那个,“比起这些,我还是比较好奇禾泽喜欢的那个人。”
看来无论是什么性格的人,都会有好奇的一面。
“他么,是那种很厉害的人。”我回答道,毫不吝啬的向信子夸奖起太宰来,“各方面都非常厉害的那种,就算给我再长时间也比不上的那种厉害。”
€€€€虽然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了,弄得我总忍不住去担心他,而且越来越忍不住。
“就是现在……”我又一次移开视线,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信子微微仰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垂下眼睛,还是接着讲下去了。
“大概就是多了些自知之明,发现以前的自己很差劲吧。”我努力的说明着,却并不担心信子会理解不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感情不怎么充沛,比一般人吝啬的多,“而现在的我即使意识到了这种问题,也没能做到改正。”
“禾泽君。”信子叫道我的名字,声音非常的平静,却带点郑重其事的味道。我眨了眨眼睛,愣愣的抬起头。
接下来发生的种种画面,在我的意识里都延长了。
信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有某种异样的神采。她的珠串小包放在桌子的一旁,不知为何,明明是区别很大的事物,我却觉得她的眼睛像是玄色的珍珠一样。
略微刺耳的声音传入耳膜,令我的注意力稍稍从信子身上移开,放到了杂音的来源€€€€那台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上。
不知何时它不再播放赏花的新闻,取而代之是废弃的仓库背景,和一个头上包着蓝色围巾,只露出眼睛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我的脑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理解他所传达的意思。
而是他的声音。
“这个声音好像……”苍啊。
我将注意力挪了回来,第一反应就是向信子说出我想到的事。然而信子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盯着我的眼睛,俯身靠近我。
速度不快,似乎并不急迫。
我被她的举动弄懵了,从“她想拿柠檬水”到“该不会我头上有树叶吧”都想了一遍。
最后我什么行动也没有,只是僵在椅子上,直到信子的手覆盖在我的脖子上,直到刺痛感传来,我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明明有脸盲症却能很轻易的认出苍呢。”我听见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