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耳朵都红透了,一阵猛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计划的制定者,总要做好计划被打乱的准备的。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太宰早就习惯了。
太宰的叹气声吸引敦抬起了头。
“唉,都打算就此机会让敦离开了,真是难办。我再问一次,敦是已经完全决定好了吗?”太宰垂下眼睛,认真的询问道。
“是的。”敦认真的说道。
太宰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敦,敦愣愣的接过了。
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它。
黑色的,和院长老师截然不同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敦脖子上铁质颈环的钥匙。
“本来是打算作为临别礼物送给敦的,但现在看来,这个理由已经用不了了。”太宰的声音很平静,却透露出一股无奈,“至少现在交给敦是没错的,就算还没完全控制住虎的异能,这把钥匙,现在也可以交给敦自己保管了。”
就颈环本身而言,只要敦愿意,自己也能暴力拆掉。
但这是不一样的。
如果敦选择离开的话,这是足以安抚他情绪的礼物。现在敦不离开了,会有怎么样的效果太宰也拿捏不准,不过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才是。太宰并不担心。
然后,下一秒,太宰就没法维持淡然的表情了。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内敛怯懦的敦突然抱住了太宰的腰,然后哭了起来。哭的很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宰欺负他了。
太宰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表面上,他表现的特别自然,他收敛了表情,无奈的开口道:
“不要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啊……”
可惜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至少是没能阻止敦抱着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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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研究所事件带来的的影响逐渐消失,成为了横滨历史的一部分,只在未来的时光才偶有提起。
贤治的庄稼恢复了健康,当初异常的生病似乎也是受了异能武器的影响,事件结束,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侦探社的社员来来去去,和过去也没什么两样。
芥川在“正”字上又添一笔,距离得到印章还差五次。总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也会有好事。
禾泽离开后,社里的社员们都避免对芥川提起这件事情。这件事对芥川、对许多人都有一定的打击。虽然芥川从不承认他感到难过。
贤治说生活就是一半一半,好的事物和不好的事物各为一侧才是自然的本质……才是生活。禾泽先生只是像过去的同伴一样,把好的那部分让渡了出来,留给了芥川。
“禾泽前辈是这样的人啊,我知道的。就算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知道他是这么做的。”贤治是社里少数会像芥川提起禾泽的人,他对芥川这样说着,是了解并信任的样子。他相信禾泽的离开不是意外,而是禾泽选择的结果,虽然这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觉得”。
人总要学会去接受的,什么事情都一样。
帮扶弱小、惩奸除恶,这就是侦探社社员的工作,他学习着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侦探社社员,希望能走到得到认可的那一天。
“如果是一半一半的话,我想去守护另一半。”假日书店的约会中,敦是这么跟芥川说的,他的想法很坚定,但看上去并不是非那么自信,可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芥川看出了这点,却没有挑起争吵,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社员,说白了两人半斤八两。
但芥川知道,他们都在好的那一半。
在好的那一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像是禾泽先生会喜欢的事情。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芥川从新到的书里抽出了一本,和他平日里看的类别不同,这是一部风格沉郁黑暗的作品,距介绍是由风靡美国的TRPG经典游戏改编的小说。芥川看了两眼,然后买了下来。
他总要做到些什么的,即使还心存迷茫,但他总会做到的。这样就够了。
第249章 雪原
雪不知何时停下了,天气放晴。世界也变得明朗。地上淤积着厚厚的雪。两旁高大的树木被掩埋在雪下,也只能看见树杈尖子。是只要微风就可以带走人身上所有的暖意的寒冷。
此时的我披着黑色的披风,哆哆嗦嗦的行走在雪原之上,内里只有单薄的病号服。
“禾泽君……你能把我的帽子还我么?”同行的旅人、曾经在一个茶会上见过面的费奥多尔先生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别、别吧……”我走在前面,哆哆嗦嗦的拒绝了,“我都快被冻成傻狗了……”
是的,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并没有死掉,而是极其幸运的活了下来,我没有前往三途川,而是出现在了这片雪原之上,与在茶会上有着一面之缘一起。
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这一切如我所愿,这样一来,我可以说是赢麻了。
然而,没有人告诉我赢了还要挨冻。
所以,在我要被冻死之前,我终于败给了寒冷,做了强盗,抢走了费奥多尔先生的衣服和帽子。
“要是我发烧了……那全都是拜你所赐。”费奥多尔先生如此谴责道。
我良心浅浅一痛,但不多。
至少没多过寒冷。
“可要是我没有它的话,我会死掉的,我被冻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努力反驳起来,因为寒冷,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的。
“我可以继承你的遗产。”费奥多尔几乎秒答道。
我晒干了沉默。默默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们……还要走多久……”我开口问道。
此时我们沿着道路两旁的树杈子,至少在雪地里穿行了十几公里,我先前也没和费奥多尔抢衣服,后来实在是冻的要死掉了才抢的。
费奥多尔先生那身反季节的衣服放在横滨有点另类,放在这里反倒成了简约薄款,御寒效果有,但不多。倒是帽子非常的暖和。
但无论如何,此时的我们急需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因为无论是棉被披风还是遮耳的帽子都只有一个,不够俩人分的。要是没死在无名研究所事件中,死于冻死就好笑了。
幸运的是,我才刚问完这个问题,就看见了前方那些隐隐约约的建筑了。
似乎是一个小镇。
那一瞬间,惊喜的情绪甚至将寒冷冲散。
“就在前面了!”我扭过头,兴奋的对我的临时旅伴说道。
然而在这之前,我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费奥多尔倒在了地上。
我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他身边。
这个出身自西伯利亚雪原的俄罗斯小哥面色潮红,显然真的发烧了。
……可这身棉被我才刚拿走十几分钟啊!
“你没事吧。”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问道。
费奥多尔稍稍睁开半眯的的眼睛,气若游丝的对我来了一句:
“冻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我咬牙切齿的把披风和帽子还给他,把他从雪地里捞了起来。
“没有好处,所以你别死这儿了。”我语气不怎么客气的说道。
别问,问就是我又犯强迫症了。
侦探社调查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救死扶伤、惩恶扬善,救人都是非常自然的行为。正因如此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不想救、自己的身体已经逼着自己救的行为了。而此时的费奥多尔先生,让我重新有了这种体验。
扛着费奥多尔走了一段路,他的状况似乎缓和些许,甚至有力气说话了。
“原来禾泽君是连敌人都会帮助的类型吗?”他像是感慨又像是询问的开口道。
有的时候,我确实没法马上理解别人话语的意思的,可能是因为我不够聪明,也可能是因为我反射弧太长。
总之我被这句话弄懵了。
什么敌人?哪有敌人?
我就是这样停下脚步,莫名其妙的盯着费奥多尔看了几秒,等待他进一步的解答。直到我的反射弧走完全程,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成为我的敌人吗?现在还是将来?”我开口询问道,越想越不理解,“真奇怪,没必要吧?”
然而此时的费奥多尔先生又回到了发烧状态,咕哝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再在原地耽搁下去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我姑且放下了这次莫名其妙的谈话,扛着发烧的费奥多尔先生像小镇走去。
费奥多尔身高不低,却没有到我想象的那种重量,也就显得非常单薄了。而且身体素质很不怎么样。据我所知异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会比正常人强上不少,但却好像没怎么作用在他身上。明明是俄罗斯人,却在雪天冻到发烧什么的。
我并非不理解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只是理解的比较慢,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我与导演先生€€€€也就是另一个费奥多尔是敌对关系,所以非常自然的,无论是否冲突,这个费奥多尔也会是敌人才对,毕竟是同位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我不吃代餐。”我开口说道,“就算我和导演先生结了怨,那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总之,我是没把你当敌人的€€€€目前来说。”
“那还真是……”过了好一会儿,费奥多尔才咕哝着说道,尾音却被吞掉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万幸的是此时的我们已经移动到了小镇,不用担心被冻死了。
原先认为会被冻死的只有我一个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但事实证明大自然是有能力双杀的。不过好在,我俩都能活了。
小镇的风格比较质朴,或许被称作村会更恰切,但到底是村还是镇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了,只要有暖气怎样都行。
我扛着走近了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就像酒吧的装修一样质朴€€€€村头酒吧。
顾名思义,这是建在村头的酒吧,建在村头、离我最近的营业建筑,也是我为什么会进去的原因。
酒吧的招牌似乎是老板之类的自己人写的,透露着一种爱咋咋地的随意。飘逸的俄文对外国人极为不友好,我甚至怀疑本地人是否能辨认。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对这家酒吧非常有好感,其一是里面烧着火,比外面暖和不少,其二是它打消了我糟糕的猜想,这里是俄罗斯,我没真掉北极去。
“这是你老家呢。”我对旁边烧的晕晕乎乎的费奥多尔小声说道。
“那还真是糟糕……”费奥多尔慢吞吞的回答道,他尝试自己起身,我非常配合的松开手。他踉跄了两下才重新站稳。
我没太在意他所谓的“糟糕”,对我来说不用挨冻就是好事了。
酒吧里的客人并不多,但位置同样不多,氛围倒称得上热闹。喝酒的客人很快注意到了我们€€€€想不注意都难,雪刚停不久,一个穿的像病号的年轻人扛着一个看起来就是病号的年轻人走近了一家大叔们偏爱的酒吧,简直没有比这更怪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