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齐刷刷的看过了,弄得我有些间歇性社恐。
但社恐是没有出路的,于是我鼓起勇气。先是非常社牛的把费奥多尔拽到了火炉旁边的座位放好。再跑去和店主交涉,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热水给我们。
我说的非常诚恳,英语发音也非常标准,作为国际通用的语言,再加上非母语的滤镜,只要态度足够友,好多数人都是愿意去帮忙的。
店主看上去也挺想帮我的,所以他开口了。
“Umm……how are you”他这样说道。
我缓缓裂开。
救命……我一点都不好。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显而易见,店主先生的英文水准只停留在打招呼的程度,而我不会说俄语。所以,现在的面临着两种选择。
其一,把语音包切换成中文碰碰运气,毕竟是邻国万一正好会呢?虽然那东西比英语还难我不太报希望。
其二,回归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交流方式,和店主玩你画我猜,但这种游戏有默契的都容易玩脱,更别说我跟店主才第一次见面,目测至少有四条代沟。
显然,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并且我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好的第三个选择。
然而,就在我为难非常的时候,几张数额不等的卢布被放在了吧台上。
“抱歉,我们遇到了些麻烦,请问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热水和退烧药么?我会按市价支付报酬的。”原先还在火炉旁取暖的费奥多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吧台旁边,听见母语的店主大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小问题”就转身拿东西去了。
我非常震惊的看着吧台上的卢布,又非常震惊的看着费奥多尔。
“你为什么会有钱?!”太意外了吧!
“我为什么会没钱?”费奥多尔平静的反问道,发烧的痕迹还没消失,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才奇怪吧。”
身无分文的我感觉被攻击到了。
店主很端快上了热水和退烧药,却拒绝了收费,表示这都是常备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听见“常备”二字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药板上的标字,是布洛芬,能缓解宿醉头疼,确实放在酒吧里确实挺合理的。
费奥多尔没再强求什么,主动与店主攀谈了起来。
我捧着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并且第无数次对俄语这种语言感到惊奇。
他们是怎么做到一直弹舌的?要是有俄国小孩天生不会弹舌该怎么办?
然而没人会解答我无聊的问题。
暖和的酒吧和暖和的热水足够带来安心的感觉,所以我只是放空了大脑,坐在高脚椅上听他们两个谈话。
第250章 故事
在这个时候,我临时的旅伴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编故事的能力。
费奥多尔说他长期生活在国外,而我是他在外国认识的朋友€€€€一个命不久矣的绝症患者。我只剩下三个月寿命,不愿意再在医院接受治疗虚度光阴,于是恳求费奥多尔把自己从医院中绑走,想在临死前实现自己人生中的一百个心愿,其中一个,就是去莫斯科看一次雪。所以我们就来了。
为了不被家人发现,我们没选择飞机,而是坐船先去了费奥多尔家,接着开车自驾,然而大雪封路,车被困在了雪里,走投无路到了两人只能先赶路过来,等到雪小了再去解救车辆。
费奥多尔的叙述节奏不紧不慢,故事本身也足够吸引人,甚至带点感人肺腑的成分,许多客人都停下了交谈,坐在了更近的位置上听他讲故事。
起先我还想反驳说我没得绝症,却因为不会说俄语而作罢了,再后面我自己都听的津津有味,甚至想开口纠正说我的心愿不是去莫斯科看雪,是去莫斯科看花滑。但同样因为我不会说俄语而作罢了。
费奥多尔讲故事的时候也不忘向店主递话题,给足了对方参与感。聊到最后,店主甚至用水兑了两杯橙汁给我们表示请客。
明明全程围观,我愣是没弄清楚前因后果,于是扭头向费奥多尔取证道:
“他为什么突然给我饮料啊?”
“尝尝吧。”费奥多尔开口说道,完全没打算向我解释。
虽然是兑了水的橙汁,但闻起来还是很香的。我不明就里的喝了一口,差点被辣的直接吐出来。最后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才咽了下去。接着连连咳嗽起来。
确实是橙汁兑水,但兑的是生命之水。
如果说刚刚喝热水是让我慢慢暖和起来的话,现在一口生命之水下去,我觉得我都要烧开了。
看着我咳嗽的样子,店主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露出怜爱的神情。显然,他完全信了费奥多尔的鬼话,认为我是个即将辞世的可怜孩子。
从精神病患者变成绝症患者,很难说我是在好转还是恶化,但这种口嗨就能体验不同人生的感觉确实挺有趣的。有点像跑团。
这个小村是旅游业的边缘地带,不远处的小镇偶有游客到来,所以本村也有一两间民宿。
比如酒吧隔壁的那家,就是店主的老婆经营的。店主推荐了自家民宿,又为我们的住宿打了八折,费奥多尔对着民宿的老板女士过了非常厉害的话术,又从八折打到了五折。
吃了退烧药的费奥多尔一点犯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没啥事的我感觉被疲惫找上了门。
有了落脚的地方,不用担心被冻死,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不需要工作,也没了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一下子清闲的不可思议,并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非常催眠。
我坐在床上,非常想睡觉。
“要弄台电脑,还要出国才行。”精神的很好的费奥多尔在房间的藤椅上坐着,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开口道。
我一个激灵,困意都消散了不少。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我开口问道。
费奥多尔的视线从虚空中挪到我身上,过了一会,他牵动嘴角,笑容微妙的回答道:
“对。”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我没在意他的态度,开口询问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费奥多尔用着引诱般的口吻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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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利用阿真迅速搞钱而已。
我轻松的答应了。弄得费奥多尔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原来禾泽君是这样的人啊,怪不得太宰君那么喜欢你。”他开口说道,一副感慨的样子,勾起了我的兴趣。
“那你说说看是为什么。”我开口询问道。因为我对这个问题真的非常好奇。虽然我喜欢太宰,太宰似乎也喜欢我,但他喜欢我的原因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
“比起向我提问,禾泽君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吧?”费奥多尔显然没有回答我的心思,反而向我提出了问题,“比如说,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解很多事情的赢家先生总得给些解释吧?”
听见这个问题的我闭嘴了,眼神游移了起来,短暂的沉默了。
最后,没法逃避事实的我终于破罐子破摔的开口了。
“都是我干的,可以了吧。”我硬气又心虚的说道。
这一切的故事源自于那张书页,我成功读懂了全篇的内容,所以早就知道了所有将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太宰会无效掉书页的内容,还是我会来到这里。
费奥多尔看着我,似乎在等待下文。
我别过头,没去看他。一个和导演先生很像却不是导演先生的人。就像我说的,我不吃代餐,但不可避免的,我会忍不住以相似的方式对待相似的人,对眼前的人抱有着近似对导演先生的好感。
“不能对我说么?可我算是这场游戏中的受害者吧?明明最初跟我都没什么关系。”费奥多尔开口说道,说的我非常心虚,他可能是看出了这点,又再接再厉的来了一句,“说起来,明明是你害我到了奇怪的地方,旅费和酒钱都是我付的呀。”
我的良心开始痛了,缓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刚刚还说想做我的敌人呢。”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如果是敌人的话,就没什么良心痛不痛的说法了,这是正义一打一。
“改变主意了哦。”费奥多尔能屈能伸的改口道,“依照现在的情况,我们的交往还是更和谐一点比较好,做朋友怎么样。”
我一句“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差点脱口而出。却因为费奥多尔接下来的话哑了火。
“做那种只为满足社交欲望,以互利互惠为基础的朋友。”费奥多尔接着说道。
我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然而,对方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一直在想,另一个世界的我怎么会和成为朋友关系呢?更奇怪的是,你明明知道他图谋不轨,又为什么会答应呢?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费奥多尔开口说道,仿佛在揭示着什么一般,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准确性,“是因为你身边的朋友让你感到焦虑吧?因为你是缺乏情绪波动的那类人,无法付出对等情感。所以,当有那么一个能理解你想法的、不用交流情感就能进行沟通的人出现时,你是不会拒绝的。另一个我想从你身上下手,监控他的计划。而你没有拒绝,因为这是他做为你的‘陪聊’的报酬。”
明明只是相处了几个小时,连对话都不算多。费奥多尔却清楚的说出了我的想法。
我再一次意识到,他和太宰、和森先生都是一样的人。操心师,能准确清晰看透别人想法的人。
“确实是这样的。”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答案。“我知道这是多数人都不会做的事情,让渡自己的信息给敌人作为陪聊的报酬。但怎么说呢……”
我措辞了一下。
“导演先生很有趣。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了解的知识。对我来说和他交流是一件很有意思的、值得付出一些报酬事情。当然,我也付出了过头的代价。”
“多数人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种做法是显而易见的愚蠢。但最终禾泽君才是赢的那个。事实就是一切,也就是说他才是愚蠢的那个。”费奥多尔开口说道,完全不觉得骂自己的同位体有什么不好的,他看向我,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要同意吗?在禾泽找到真正的朋友之前,先和我做朋友。”
“然后再被你背刺,像导演先生那样?”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要看情况,有这个需要可能会。”费奥多尔开口说道,实话实说的样子和导演先生一模一样。
我提醒自己不要代餐。
最终,我被说服了。
“很吸引人的提议,我答应了。”
于是,我跟费奥多尔成为了朋友,说是聊天搭子也行,总之就是这么个关系。
只有一点他说错了。找真正的朋友什么的,我是一点想法也没有。我不想再认识任何一个人了。如果每次好不容易认识了值得留下的人就要立马离开的话,那我谁也不想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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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费奥多尔的关系就这么自然的发生了转变,我闭口不谈的理由也消失掉了。
于是,我向费奥多尔解释起了前因后果。
“如果你嫌我的名字太长了可以叫我陀思。”再我艰难的念出他的名字后,费奥多尔开口道。
“好的费佳。”我从善如流的改口道,为自己终于可以简化叫法松了口气。
“费佳也行。”他开口道。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没听清他的话。
不过这种小细节也不值得在意就是了。
我向费佳讲述了书页上的故事。
关于我拥有的一半书页上的故事,以及导演先生写的故事。
“知道那种穿越故事的主角吗?他们会接到任务,完成任务了就会去往下一个世界,最终会回家。前半张书页的书写者,就依靠书给我安排了这样的一个任务。”我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