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瑜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剑刃划破了萧晏清的手背,鲜血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中,心跳动的仿佛是要蹦出喉咙一般。
这是第一次切身处地的感受到鲜血的锋利,那次在大街上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被人群拥挤的跑出去。
萧晏清拉着宋子瑜跑进弄堂里,拐了一道弯,见有个屋子像是别人家的后院,忘记落锁了,连忙带着宋子瑜跑了进去,进门有道门槛,宋子瑜思绪还挺留在方才的打斗中,没回过神来,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跑的急了,直接向前摔去,掌心触地,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四肢传来的疼痛终于将宋子瑜唤回了思绪,因为疼痛不由嘶的一下裂开了嘴,未等他自己站起来,直接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公主抱。
萧晏清一惊,赶忙转身将人抱起,单手将门合上,拴上门拴。
萧晏清将宋子瑜抱角落中的大缸旁才将人放下,却不期然对上一张有些透红的小脸,只当人是跑的热了,没有在意,神情专注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声响越来越远,听不见之时,神情才松懈了下来。
“小哥哥,他们已经走掉了吗?”宋子瑜也注意到外面不再有声音,才拉了拉萧晏清的袖子,小声问出口。
“嗯,应该走远了。”萧晏清转过头看到宋子瑜脏乱的衣裳,想起方才那一跤,赶忙着急询问道:“你刚才一跤,摔的有些恨了,身体可感觉有伤口。”
“没有没有。”宋子瑜赶忙挥手,现在天气还有些冷,衣服穿的厚,也就手掌心擦破了皮,只是在下雨才显得摔的严重。
宋子瑜低下头看向萧晏清被划破的手,因为下雨,伤口又裸露在外,雨水不停的冲刷,伤口看上去更加的狰狞,皱紧眉头关切询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的。”萧晏清温和一笑,轻轻拉起宋子瑜的手腕,避开了他擦破的手掌:“我们先去那边的茅草棚下避雨,等再过一会儿出去。”
“嗯嗯。”宋子瑜跟着萧晏清走到茅草棚底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方巾,虽有些打湿,但还好还有一半是干的,小心捧起萧晏清的受伤的手,看到那细长且皮肉外翻的伤口,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很是小心的用小帕子干燥的地方轻柔的一点点将伤口上的血水吸附干净。
萧晏清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奶团子,本是精致可爱的小脸蛋此刻脏兮兮的,摔了这么一跤,自己掌心都还破皮出血,未喊一句疼,也不见一丝埋冤,倒是先心疼起他来了。
怪不得是被整个侯府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人。
宋子瑜等到伤口终于清爽了些,凑上去轻轻的吹了吹:“吹一吹,痛痛飞走,不痛不痛了。”
萧晏清感受着从伤口处传来轻柔的温度,看着那一张关切又心疼的小脸蛋,恍惚间让他有那么一刻像是见到了那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也是那样对着他轻声呼气安慰。
娘亲吹吹,清儿不痛。
“小哥哥?”宋子瑜抬头,就见萧晏清双眼没有焦距的,有些呆楞的看着的他。
“谢谢阿喻。”萧晏清回过神,只觉方才的自己有些好笑,将宋子瑜手捧起:“你掌心也破皮了,得尽快处理。”
宋子瑜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几道划伤,伤口不算深,就一些破皮而已,跟他在家玩闹起来,摔跤划破掌心也差不多,不甚在意的笑道:“我的伤没事,回去我让宁星给我上点药就行了,就是小哥哥,你的伤得找个大夫看看,这么大一个口子,得尽快治疗才行。”
宋子瑜边说边看向萧晏清手背的伤口,想到那翻开的皮肉,头皮就是一麻,这冷兵器伤人,真的好痛啊!
宋子瑜抿了抿嘴唇,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小哥哥,哪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不是追杀我。”萧晏清摇了摇头。
“不是追杀?”宋子瑜不相信:“那他们又为什么手持利器呢?”
“应该只是想要挑断我的手筋,让我无法再继续习武罢了。”说到此,萧晏清神色有些暗淡。
“为什么?”宋子瑜不可置信:“这跟你有什么仇,竟然要断你习武的路!”
萧晏清叹了一口气:“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国公府远方侄孙,如今也算是国公府唯一的男丁。”
“记得。”宋子瑜点了点头:“可这有什么关系?”
萧晏清眸光望着远方,神情之中透着几分凝重:“虽说如今国公府血脉断绝,也就只剩下偌大的府邸还彰显几分昔日的尊贵。可说到底那也是出过先皇后的娘家,当今太子还是周老夫人的外孙,去年将我接过去,在世人眼中就像是存了几分让我接手的意味,恰好我在武学上也还尚可,就想断了我习武的路,免得我将来接手周家的势力,挡了他人的路。”
宋子瑜瞪大双眸,这……全文都还没有开始,这就开始搞权谋了?
而且周家能挡谁的路,想想看书里主角攻可是不停的与太子争斗,背后之人是谁家的不言而喻。
“是三皇子,薛家的人?”宋子瑜问出声。
“我也不清楚。”萧晏清摇了摇头:“周老夫人得知这情况,也派了人保护,今日我下学回去,未曾想刚过了拐了两道弯,就有人埋伏在小路上,保护我的人与他们打斗起来,我见机逃了出来,没想到就遇见了你,更没料到,他们的人还装作寻常百姓埋伏在其中,害你也被卷入其中。”
“这些人也太放肆了吧。”宋子瑜狠狠的跺了跺脚。
“或许也是因为薛启宇吧。”萧晏清若有所思说道。
薛启宇?宋子瑜眨了眨眼,这个名字他先前听灼灼说起过,就是那个强占民女,杀人灭口,贪污受贿,还杀了南夏小郡主的人渣。
“薛启宇坏事做尽,他死了百姓哪一个不拍手称快,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是,薛家也需要一个出气的地方吧,总不能此消彼长吧。”萧晏清低头自嘲一笑。
抬头瞧了瞧天色,萧晏清低头看着宋子瑜开口道:“眼下那伙人估计不会回来了,此刻你家里人肯定都着急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子瑜想到宁星和灼灼现在肯定是着急死了,点了点头,又想起之前说好的不能让他家里人知道童养夫的事,开口道:“你把我送到方才的路口便好,我去找他们吧。”
“这……”萧晏清面露为难。
“那边我很熟悉的,临街有家首饰铺子是我姆父的,我到时候让掌柜的去府里传话就成。之前不是答应你,暂且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
萧晏清思索片刻,看着宋子瑜的目光满是关切:“我到时候在远处跟着你,看到你进了铺子我在走,不然我放心不下。”
“好吧。”宋子瑜很好说话的答应了。
萧晏清一路跟着宋子瑜,看着他走进那间首饰铺子,方才转身回去,可若认真去看,这路线分明是原路返回。
重新又回到了那间屋子,萧晏清此刻却是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正屋,里头是早已等候的禹阴。
“主子,这是母蛊。”禹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将其放在桌上。
萧晏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浑身黑亮背部透着些墨绿细纹的小虫子,略膜就小手指指甲盖大小,仔细去观察,这虫子顶部竟是隐隐泛着些红光,很是诡异。
萧晏清神色很是平淡的将盒子拿起,侧过来一倒,将虫子倒在了他受过伤的手背上,而这虫子就像是对血腥味有感应一般,很听话的直直朝那道伤口爬过去,从伤口处钻了进去,皮肉都有些翻动,瞬间又马上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场景莫名惊悚。
“主子,蛊道说了,阴阳蛊被主子以自身血气饲养多年,不仅可以让被寄养的人对蛊主人好感倍增,更是能借由蛊王和子蛊的链接,吸收对方的血气,只是这血气间的吸收需要双方有肢体接触,而且蛊王还能操控阴阳蛊短暂控制被寄养人的思想动作。”禹阴将蛊道对他说的话一一说给萧晏清。
“嗯。”萧晏清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嘴角的笑意透着几分蠢蠢欲动。
阴阳蛊需借由血气的吸引,对方身上还得有伤口能让它进入,而这虫子习性还特别奇怪,若是在外必须得有水,不然不出半分钟,必要脱水而死。
他还在想怎么将阴阳蛊种到宋子瑜身上,老天爷就给他送上了这份及时雨。
肢体接触吗?
萧晏清醇黑的眼眸露出几分寒光。
“找机会将涉案名单透露给安小王爷。”
“是,主子。”
第008章 命运(改)
宋子瑜进了首饰铺子,被掌柜带去内屋沐浴更衣,换好衣服,还让掌柜请来的大夫给他双手缠上两大圈纱布,随着宁星一同回了府。
宋子瑜再次满意的看了眼自己这双包的像猪蹄的手,眼看就要到大厅,神色突然一转,小脸上满是可怜。
“姆父。”宋子瑜小跑进去,就想往自己姆父怀里扎,才刚跑了几步,就被一双大手拦腰横挎了起来。
宋子瑜一愣,惯性的又动了动自己两小腿,仰起头一转,就见自家老爹笑的不怀好意的模样,心中一疙瘩,转回头,又见姆父面色如常的看着书。
“好玩吗?”喻书华发下手里的书,神情温和。
“姆父,是我贪玩,是我不对,让姆父担忧了。”宋子瑜很是可怜的耸拉着眉眼望向喻书华,边说边还努力的眨了眨眼,奈何泪腺不太发达,一点水花都没见到。
“那以后就待在府里别出去玩了。”喻书华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宋子瑜震惊。
宁星看着瞬间呆住的小孩,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走上前去,恭敬的对着喻书华垂首道:“主君,是我看护不严,导致小公子走丢。”
“今日这事,你有责任,但主要还是小瑜宝顽皮。”喻书华目光扫向宋子瑜,当听到小瑜宝又走散了他别提多着急了,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小瑜宝再这么玩闹下去。
“小瑜宝,你也五岁了,该进学了。”
“啊?”宋子瑜张大嘴,这话题怎么跑向这边,赶忙挥动起自个双手,连连摆手:“姆父,我还小,我还是个宝宝,您怎么忍心让您可爱的宝宝去上学呢?”
“顺便,待夫子前来授课前,你把千字文摘抄一遍,届时可以将你之前抄写的三字经一并教给夫子看看。”喻书华笑看着宋子瑜,自顾自的讲话给说完了。
宋子瑜愣住了,傻傻的将自己包成猪蹄的手举起来:“姆父,我的手……”
“府医已经等候多时了。”喻书华温柔一笑:“等你伤好再抄就成,养伤期就在你自个院子里好好调养吧。”
说完,喻书华还走上前,故作心疼的捧起宋子瑜猪蹄的手,很是可怜的摸了摸:“这么严重,估计得养个个把月,这样也好,养伤一个月,抄书一周,也能让你静静心,要不在你哥回来前都在府里学习学习,也能给你哥一个惊喜。”
宋子瑜不敢置信,这还是他温柔体贴的姆父吗?等他哥乡试结束回府,加上路上时间,最快也要三个多月,姆父竟然要将他关在府里三个多月!
“爹爹。”宋子瑜楞楞的转头看着自己平时很嫌弃的老父亲,渴望得到一点希望,快告诉他,这是在做梦。
“乖~”宋明远有些可怜的摸了摸自己这只皮猴子的头。
“爹,你嘴角克制下。”
宋明远已经很努力往下压了,奈何内心里的幸灾乐祸过于明显,只得干咳几声,躲开宋子瑜投来的目光,算是给了些面子。
宋子瑜用胳膊推了推宋明远圈住他的手,示意他爹将他放下来。
宋明远一松手,宋子瑜就立马跑过去环抱住喻书华的大腿,精致的小脸满是可怜巴巴:“姆父,我下次绝对不会再乱跑了,不要让我进学好不好。”
“你大哥三岁就进学了。”
“不一样的,大哥聪慧,我愚钝。”
“小瑜宝,或许你觉得明日就进学会比较好。”喻书华摸着宋子瑜黑软的头发,笑容温和。
“姆父!”
一记哀嚎,响彻侯府。
皇城,东宫中。
萧晏清略右手撑在桌面上,五指死死的扣在桌上,贝齿狠咬下唇,是那令人熟悉的疼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一般,一寸寸的碾过他的四肢,将他揉捏到尘埃里。
“殿下,是旧疾又犯了吗?”徐海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转身,太子殿下旧疾又犯了,连忙着急上前,心中也很是不解,这旧疾古怪的很,无论多少太医神医,都诊不出个缘由。
萧晏清没有去理会徐海,眸光死死盯着远处某一点,突然松开了撑在桌子上的手,大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
果然只要接触那个小双儿,老天爷也耐他无何。
事情都已发生了,惩罚又怎样,疼痛又如何。
只要是他对萧成琮不利,事成之后,他必要受百倍千倍之痛,即便痛的昏死过去,只有让老天爷满意方才能停止。
可也是如此,只要他无缘无故感受到疼痛,他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殿……殿下。”徐海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陷入癫狂中的人。
萧晏清停下了大笑,即便身体上的依旧疼痛十分,可眼底却盛满了愉悦。
今日去找宋子瑜之前,他先让人跟在后头,待到他和宋子瑜碰面之后,再让人开始行动,去传播说三皇子外家霸权欺压良民,三皇子乃是伪善之辈,太子良善仁厚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