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三皇子遭了这趟无妄之灾,出现了许多阴谋论,太子也莫名深陷其中,即便这案子有了决断,可浮动的民心定也没有这么快能安抚住。不若就让三皇子去承安寺让寺人为死去之人念一场往生咒,彰显皇家荣恩,三皇子纯善。”宋明远提出建议。
“那太子呢?”开平帝视线扫向萧晏清。
“太子殿下无辜身陷其中,可这事说到底与太子殿下无关,若让太子殿下也与三皇子一般,只怕百姓言论更要不止。”宋明远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
“父皇,不如就让儿臣离开金陵,出去锻炼几许。”一直不曾发言的萧晏清,甚是卑微的开口道。
“胡闹!”开平帝怒喝出声;“堂堂一国太子,并无犯错,突然莫名出京,还在此番关口,让天下如何看待朝廷,朕看你这些年学习,竟学了什么玩意!”
宋明远沉思几许,复又缓声道:“若是假借学习之名,不出京城,对外就说太子殿下好学,住在了夫子府上进学,远离是非,可若这样不免又会让百姓颇有微词。恰好太子殿下还未曾上朝观事,不若让太子殿下进学的同时,让其上朝观事多多学习,不仅能让太子殿下远离是非,更彰显出皇上对民之所言的看重,和对太子殿下谆谆教导爱护之心。”
开平帝没有开口,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想起林贵人与他说的,太子殿下在百姓心中是个温厚纯良之辈,更是民心所望。
先前司天监太史说的话,更是犹在耳畔。
太子殿下龙气旺盛,他还尚在,什么龙气旺盛。
开平帝看向萧晏清,眉眼之间像是重叠了昔年那灿若朝阳的容颜,那名曾被他父皇赞过一句胜过男郎的红颜,亦曾被他放在过心上的女子。
可是,她从未这般垂眸等候着他,风骨太盛,若她也能如她儿子这般知道进退,那该有多好。
本已冷下的心肠,突然间又似是染上了几分温度,想好的话语就这么又重新消失在了唇齿间。
那人虽是女子,可武功却很是不错,如此一想,开平帝将目光重新放在宋明远身上,笑道:“不若就让太子去你府上吧,恰好前些日子你也指导过他武艺,也算有了名头。”
宋明远一愣,没有想到他还未开口说,开平帝就自己将这话圆满了。
“微臣乃一介武夫,只怕是……”宋明远有些为难。
“太子本就在国子监进学,你教导他武艺,不是正好,何况你乃大虞第一高手,又是镇远侯,教导太子身份上也算使得。”开平帝越说越觉得此法子甚好。
不仅能让太子从宫中搬出,也算是对得起那人临终前的嘱托。
“太子,你觉得如何。”开平帝问道。
“儿臣没有意见,劳烦侯爷了。”萧晏清对着开平帝说完,便是对着宋明远拱了拱手。
“太子言重了,能有机会教导太子武艺,是微臣的福气。”宋明远拱手回礼道。
“待明日朕便下旨。”开平帝看向萧晏清:“太子你去了侯府,更需勤勉学习,往后上朝,更要学会为朕分忧。”
“儿臣明白。”
两人出了宣政殿,宋明远不好问些什么,遵循着君臣之礼,与萧晏清告了一声辞,便是朝宫门口走去。
萧晏清看着宋明远离开的身影,他知道他想问,为何皇上竟就直接开口让他去他的侯府上。
萧晏清眼角浮现几分嘲弄,他怎会不知。
那人怎会放心让他去文官府上,能让太子驾临必得是一品大员。
若是武官,哪个武官能有镇远侯让人放心,侯府尊贵,镇远侯虽手握大军可军权无继承者,唯一的儿子从了文,即便入朝也不过是做个不大不小的文官,承袭侯府之后,便要降一级。
而且镇远侯手里的兵,都在京城,虽由镇远侯管辖,但这发号施令的仍旧是皇帝陛下。
谁能有镇远侯那般符合皇上心意。
突然,久违的拉扯之力霎时席卷全身。
萧晏清身子猛地向前大跨两步,将跟在后头的徐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殿下。”
萧晏清甩开徐海搀扶过来的手,贝齿狠咬下唇,咬出几分血红。
若非他及时激发那日取来的血气,是否又要成为萧成琮的挡灾之人。
萧晏清敛下眸子,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翻涌的杀意。
马上,他就能和老天好好斗上一斗。
第012章 出宫
第二日,早朝,众人瞧见太子竟然也在其中,有些讶异,可随着圣旨的颁布,那些讶异也成了几分嘲弄。
果然,开平帝依旧还是嫌恶太子,若非为了安抚周国公府的余部,只怕太子之位与萧晏清早无关系了。
下了朝,宋明远随着萧晏清来到东宫。
“后日,孤便要去侯府,往后,劳烦侯爷了。”萧晏清郑重的行了大礼。
宋明远微微侧开身子,避开萧晏清的大礼,连忙回一大礼恭敬道:“太子言重了。”
“侯爷,昔日你答应孤的事情,你已守诺,你无需再对母后有所愧疚。”萧晏清看着宋明远,宽慰道。
宋明远神色有瞬间的愣怔,随即颔首一笑:“往后,太子有什么打算。”
闻言,萧晏清神情有些迷茫,叹了一口气:“其实,孤也不知。”
“嗯?”
“如今薛贵君有孕,虽不知是否是皇子,可薛家步步紧逼,眼下孤在这后宫步步维艰,再待下去,只怕……”萧晏清自嘲一笑,未尽之语,尽在其中。
宋明远目光看着萧晏清,自古夺嫡之争,腥风血雨,所以那时他才想问是否想离开皇宫。
眼下形势,薛家势大,开平帝偏私,好容易薛家势力被削弱,奈何宫中薛贵君又突然有孕。
此时离开,也好。
“孤有个请求,不知侯爷可否允诺。”萧晏清看向宋明远。
“太子殿下言重了,殿下请说。”
“不知侯爷是否有告诉家中之人,孤要来府上长住。”萧晏清问道。
宋明远诚实回道:“只告诉了家中夫郎一人。”
“孤,想请你不要道出孤的身份。”萧晏清目光悠长,略过宋明远,望着远方某处:“孤也想试试如果孤不是太子的生活。”
“殿下。”宋明远看着面前的少年,身量不过比自己低了一个头,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可这说话的语气,却是带着暮气沉沉。
“孤已经想好了,孤有个远方表兄肖子清,其祖母乃是外祖父的庶妹,其外祖母和母亲也早已去世多年,此人也在两年前因病离世,年岁恰好与孤相同,借他身份一用,也算使得。”温润少年嘴角挂着笑容,可那单薄的身躯,却好似脆弱的不堪一击。
宋明远看着,有些心疼,不知那人若还在,见自己孩子这般困苦,心该有多疼。
“殿下,既然恰好有这人物,微臣自是愿意。”宋明远拱手道。
“那便多谢侯爷了,就当孤是周国公府的无家可归的亲戚便是。”萧晏清拱手感谢。
宋明远微愣,无家可归的亲戚,堂堂一国的太子不也是如此。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
太子的行李早已备好,即便不得帝王宠爱,可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行李怎能寒酸,足足装了有五辆马车。
萧晏清看了,有些哭笑不得对着一众伺候的人说道:“孤只是去侯府长住,并非离开金陵,无需这般铺张。”
让徐海简单的装上了几套衣裳和看的书便是。
徐海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自己走到萧晏清面前跪下:“殿下,奴才实在不放心殿下一人在侯府。”
“徐海,人多了才是不妥。”萧晏清目光冷冷的看向徐海,将怀里的一封信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孤要你去永州。”
徐海抬头,看向萧晏清:“永州?”
“嗯,你未进宫前曾在县衙当过捕快,对于底层官衙的操作你比禹阴他们了解。”萧晏清语气冷淡。
徐海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抬起手从桌上拿过信件,打开,细细阅来,心中震惊非常。
“此人真敢这么做?”
萧晏清冷笑:“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
徐海心中琢磨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殿下,侯爷祖籍似乎就是永州,这事估摸要牵扯到世子身上了。”
“牵扯了才好,宋明远是出了名的护短,自家儿子被人害了白跑一趟,只怕非得闹出个厉害来。”萧晏清笑不达眼底。
“怕是此事之后,永州官员得换一拨了。”徐海想了想,问道:“奴才突然从宫中消失,必然会引得薛贵君注意。”
“无妨,届时会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
“是,殿下。”
萧晏清交代完事情,不久之后,宋明远便到了。
“太子殿下。”宋明远拱手行礼道。
萧晏清温润笑道:“辛苦侯爷了。”
“殿下客气了。”
萧晏清坐上了去侯府的马车,车上宋明远为了不让萧晏清心生彷徨,便是将家中趣事说以萧晏清听。
“殿下,前两日我家小双子,为了早日完成夫郎安排给他的抄书任务,竟是以钱财诱惑院中家奴帮他抄写,想法很不错,可他忘了他院子里的人,那也是归他姆父管的,这不一个字未帮抄,自个还得多罚抄一遍,这两日天天在他姆父面前撒娇卖萌,希冀能让他姆父心软,收回成命。”
一想到自家那个皮的不成样子的双子,宋明远真的是忍俊不禁,说聪明嘛,竟然忘了他家可是他姆父当家,还妄想让家中奴仆为其抄写,说不聪明嘛,小脑瓜子里小主意又不断。
闻言,萧晏清轻笑出声:“侯爷家的公子倒是有趣的紧”
宋明远越想越觉得令人发笑,不由也笑出声来:“现如今他大哥不在家,见到家中突然来了个人,年纪还与他大哥相仿,估计会来找殿下玩耍,还望殿下到时莫要怪他胡闹才好。”
“侯爷言重了,出了东宫,我便只是借住在侯府上的肖子清,并不是大虞太子萧晏清,侯爷无需再这番遵守规矩。”萧晏清说道。
“好,那我便也只将你视为故人之子。”说罢,宋明远大笑三声,豪爽的拍了一下萧晏清的后背:“往后你随我一起习武,宫里的武学师父都太顾忌了,你跟着我,我来教你。”
萧晏清嘴角的笑意加深,更是抱拳拱手道:“那便多谢侯爷。”
见萧晏清听的很有兴致,宋明远又说了些小瑜宝的趣事,就在两人间的谈话中,马车已行至侯府门口。
侯府,正厅中,只见一长着粉雕玉琢的小双儿,跪在地上的软垫上,正很认真的给坐在正位上的双儿敲着腿,边敲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好话,就是这话,听的让人啼笑皆非。
“小瑜宝敲敲腿,姆父赛跑跑第一。”
“小瑜宝捏捏腿,姆父赛过活神仙。”
“哪家主君最棒棒,有小瑜宝捏腿的姆父最棒啦!”
说完,还很捧场的给自己鼓了鼓掌。
宋子瑜给自己鼓完掌了,双手撑在喻书华的腿上,笑的灿烂:“姆父,小瑜宝捏的怎么样。”
“不错。”喻书华很是中肯的点了点头。
“那……”宋子瑜眨了眨眼,满眼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