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宋明远眼中想法瞬闪而过。
徐海恭敬道:“太子殿下这两日学习剑术,有招白云出岫,使起来不太顺手,想请教下侯爷。”
白云出岫,听闻这四字,宋明远眼神骤然一变,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那抹粉裙倩影,一手好剑让人惊叹,上阵杀敌,毫不退缩,当得起那句巾帼不让须眉,
那日,碧空如洗,她将马递到他手里,犹记当初那一记打趣话语。
“宋大哥,我可是将消息递给你了,还让大哥派人将他那未婚夫做下的污糟事告诉了他,你若还不能抱得佳人归,可真是丢人啊。”
明明是一个姑娘家,可说起这种事来,却丝毫不见半分羞涩。
他当时拍着胸脯,很是坚定的让她就等着回金陵喝他一碗喜酒。
那可是他想了七年的双儿,除了他,谁又能配娶。
无人可知,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家小子竟是看上了江南商户家的双儿,看上了还不敢说,自己个想了七年,而这七年里双儿资助了个读书人,只待读书人考取功名就要成亲,却不知那读书人是个白眼狼,考了个进士就嫌弃对方只是个商户双儿,攀附上了同知女儿,竟想做局让双儿身败名裂,自己退婚。
他喜欢一个商户双儿之事,唯有她知道,也是她仗着自己是个姑娘家,他不好还手,逼他将此事说出。更是她知道他念着这人,央他大哥打听,才知这事,才有他千里奔赴,抱得美人归。
她是他的媒人,可是,他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卸甲而归,换上红妆,手中剑束之高阁,边境也再未见得那道飒爽身影,巾帼最终还是败在了泱泱皇权之下。
兹闻周国公嫡女周筠飞,地胄高华,质性柔顺,言容有则。作俪藩闱,实惟朝典。是用命尔为齐王妃。往钦哉!
真真是可笑。
如今谁还记得,周家嫡女,周筠飞,也曾是个上过战场,带过兵,为世间女子博来过一分功名的巾帼将军。
史书上怕也只会写上,开平五年,元后周筠飞,自焚于凤朝殿。
宋明远敛下心中百转思绪,神色一如往常:“既是武学上的问题,本侯便随你去看看。”
五年前,先皇后自焚之后,他曾去东宫见她生下的孩子,问他可愿离开这是非之地。
彼时只有六岁的小太子却是摇了摇头,说他要留下来,留下来才能知道他母后为何寻死。
他告诉他,如果有难需求助,可派人前来找他,说一句白云出岫,他便明白了。
白云出岫是她使得最好的招式。
但机会只有一次,用了就没了。
等了五年,看他在这阴谋诡谲的皇宫中摸爬打滚,未想到今日他竟然会用这唯一的机会,寻他帮忙。
“侯爷,请。”徐海侧身。
宋明远跟着徐海来到东宫一处园子里,见到了萧晏清。
太子满十岁便能上朝议事,可皇上却迟迟未提及此事,似是要将这事遗忘一般,也不是没有臣子提过,可也被皇上寻了个别的打岔了过去。
如今太子已经十一,却依旧未得允诺上朝。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有机会仔细去看她的孩子,脸已长开,依稀还能寻见昔日她的几分容颜。
只是那时她笑的灿烂,而他,却是笑的温雅,不似个真人。
“微臣,见过太子。”
“侯爷,多礼了。”萧晏清抬了抬手,拿起放置在石桌上的剑:“本是不想叨扰侯爷,奈何这招白云出岫,怎么练都练不顺手,才让徐海侯在宫门口,耽误侯爷时间了。”
萧晏清抱歉一笑,遂而舞剑而起,一招白云出岫,最后出剑的那一手力道有些失准,前面翻转手腕也有些别扭。
宋明远上前:“殿下,不若将剑给微臣,微臣示范一遍,殿下可以在旁观看。”
“那就多谢侯爷了。”
说罢,萧晏清就将手中的剑递给了宋明远。
宋明远接过剑,脚垫一转,身影已至三步之外,肩膀带动手腕翻飞,手中之剑随之舞动,挥剑之利落,身形之干净,这一记白云出岫,若前方有人,早已将人脖颈刺穿。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侯爷真不愧是我大虞第一高手。”萧晏清满是钦佩的看向宋明运,随即神情陡然有些几分落寞,叹了一口气:“若孤能有侯爷当老师,每日教导,也不会练习了这些日子,这招白云出岫依旧使的生涩。”
闻言,宋明远心下有了几分猜测,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恭敬:“太子殿下天赋卓绝,微臣不过是仗着经验足罢了,若微臣能有太子这般学生,是微臣之幸。”
“可惜,孤身处东宫,侯爷不方便,不然孤真想时时请教几番。”萧晏清很是可惜的又是一记轻叹。
宋明远眸光一闪,心下已然明白了其中意思,便是接口道:“殿下若想学,微臣自是愿意教的。”
“想来有侯爷的示范,后日父皇抽查孤的功课,孤定能将这招白云出岫使得顺当。”萧晏清轻笑道。
宋明远拱手:“能帮上殿下,是微臣的福分。”
“孤,多谢侯爷了。”萧晏清抱拳感谢。
未尽之言,双双却已然明了。
第011章 太子合谋
待宋明远出了东宫,萧晏清便起身去了御花园。
刚到御花园不久,迎面就遇见了近日正恩宠正盛的林贵人,身后有四位宫女随侍,右手搭在其身侧的大宫女手腕上,左边还有一位太监带着路。
穿着一袭华贵衣裙的美人,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鸾凤和鸣,可见皇上恩宠。一双桃花眼生的更是美妙,一绛朱唇不点而赤,见面前之人是太子,盈盈一握的细腰俯身行礼,美人顾盼,霎是迷人。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萧晏清看着眼前这张美人脸皮,这张与先皇后五分相似的容颜,却丝毫没有先皇后的风骨,只有那让人厌恶的媚俗。
“宫外喧哗,辛苦林贵人伺奉父皇。”
林贵人倩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伺奉皇上本就是臣妾之责,若能让皇上在臣妾这得几分轻松,那更是臣妾的福气。”
萧晏清:“近日宫外流言四起,只怕父皇也听了些许,有劳林贵人宽慰父皇,莫要因流言坏了心情。”
“臣妾自然。”林贵人福身,心下却是明白,这是太子要让她将事情做下去了。
萧晏清看了看前方景致,温雅一笑道:“孤还要再走走。”
“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这日过后的第三日只听闻薛贵君受了惊吓,怀孕的事传了出来,开平帝传召了司天监太史进殿。
“皇上,太子殿下虽不是正统紫微星,可依旧有龙气傍身,臣近日夜观天象,太子殿下的紫微星突然大盛,隐隐有种要将正统紫微星挡去的意思,只怕是太子殿下龙气旺盛,所以……”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薛贵君受到惊吓之时,太子殿下恰好出现。
“放肆,朕还尚在,哪来的龙气旺盛。”开平帝将手中杯盏狠狠掷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亮之声。
司天监太史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只等开平帝开口。
开平帝神色带着些烦躁又有几分厌恶,隐约间似是又有些许忌惮的意味。
“近日,百姓间流出些荒唐之语,朕体谅他们愚昧,而你呢?堂堂司天监太史竟也口出谬论。”开平帝目光直直盯着跪着之人。
“微臣惶恐,微臣只是将星相属实禀告。”司天监太史头抵触在地。
开平帝不语,只是神色不虞盯着司天监太史好一会儿,方才摆手让人退下,待司天监太史退下,又让人传召太子进殿。
太子殿下刚从东宫出去,一直留意东宫动向的宋明远便也换上官服,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奏报,入宫面圣。
“儿臣,参见父皇。”萧晏清恭敬行礼道。
“嗯。”开平帝神色淡漠的看向萧晏清,抬了抬手。
萧晏清直起身,等着开平帝开口。
“太子,近日因为薛启宇之事,城中百姓议论纷纷,连带着外头都传来一些流言蜚语,你可知道。”开平帝目光炯炯的盯着萧晏清,不错过任何一丝表情波动。
萧晏清面色沉静,回话道:“回父皇的话,不过是百姓愚昧之言,何能当真。”
“古有三人成虎。”
开平帝把弄着手中的玉串,面容瞧不出喜怒。
萧晏清刚想回话,却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来,面对着开平帝垂首恭敬道:“皇上,镇远侯前来回禀京中三营换防之事。”
开平帝想了下,前些日子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怪近日糟心的事太多,让他忘了这事。
“让他进来吧。”
萧晏清敛下眸子,往旁边走了两步。
“微臣,参见皇上。”宋明远跪在地上。
“起来吧。”开平帝抬手。
“谢皇上。”宋明远站起来,看向一旁的萧晏清,转身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晏清温和一笑:“侯爷,免礼。”
宋明远转过身,面朝开平帝,从怀里拿出奏报,双手递上前:“皇上,微臣已将三营换防之事顺利完成,这是奏报,请皇上查看。”
“嗯”
总管太监高公公走下来,从宋明远手里接过奏报,递给开平帝。
开平帝看了几眼,就将奏报放在了桌上,目光看向宋明远:“你办事,朕放心。”
“皇上谬赞了。”宋明远颔首一笑,遂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太子,对着开平帝抱歉一笑:“是微臣进殿汇报的时机不对,打扰了皇上和太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近来京里流言四起,想问问太子的想法。”开平帝淡淡说道。
“哦?”宋明远讶异了一声,询问出声:“微臣斗胆问一句,是关于太子和三皇子的吗?”
“你也听到了?”开平帝有些好奇。
“听到些,不过是百姓不知事,由着人说了就信了。”宋明远故作不在意的说道。
开平帝有了兴趣:“你这话何意。”
宋明远缓缓道:“皇上,南夏此番来朝,想来也是有借着郡主之事来我们大虞搅弄是非之意,如今南夏对外与北齐陷入军事胶着之态,对内又有六位皇子成年,可太子之位却还迟迟没有定论,在此番不稳定情况之下,定然也不愿见我大虞朝廷一派安好之态。”
“你此言也有些道理。”
宋明远继续道:“此番南夏使团入京,便是由三皇子和太子迎接,可见皇上的看重,恰好郡主之事因三皇子外家而起,若还能引来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动荡,与南夏来说,必然是最好的。”
开平帝不语,神情若有所思。
宋明远看着开平帝神色,嘴角扬起一抹宽慰的弧度:“可说到底这事已经惹得百姓议论纷纷,民心浮动,定要出个法子安抚民心,不能遂了南夏的心思。”
“爱卿,有何方法。”开平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