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瑜冷笑一声,“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宫的。”
“好了,小瑜宝,我知你因为知初身子的事生气,大夫也说了不过是屋子忘了开窗,闷到人了,才引的人心有不适。”假的宋子昊上前借着宽慰的话,将许知初心悸的事给圆了回去。
“哼,还不是你整日事务繁忙,若你陪在知初哥哥身边,知初哥哥怎会生病。”宋子瑜不爽的瞪了眼人,嘴里还嘟囔着,“怎么现在皇上宣召人还派了禁卫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捉拿烦人。”
“郡主可是冤枉了皇上,这不是金陵如今来了个怪盗,专门爱偷人东西,还打劫富家少爷,皇上放心不过,才派了禁卫军随奴才们一起来。世子若是没有事情,可否随奴才一起进宫,莫让皇上等着急了。”
“小瑜宝好生在家陪陪知初。”假的宋子昊关切叮嘱道了。
“知道了,大哥,我会守着知初哥哥,爹爹姆父也在宫里,我会让厨房给你们留膳的。”宋子瑜笑了笑,话里夹杂着最深的期盼,他希望爹爹姆父都能安全的从宫里出来,大哥也能安全回府。
“嗯,那就多谢小瑜宝。”
假的宋子昊说罢便就随着太监和禁卫军一道儿走了出去,宋管家也跟着人,一起将人送到门口。
宋子瑜瞧了瞧天色,天色渐暗,也不知今夜可否能有个结果。
许知初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瑜宝,父亲先前已在府里存放了一枚假的兵符,用来迷惑视线。”
“那些人将爹爹姆父还有大哥宣召入宫,怕的就是咱们手里的羽林军,只怕到时候回来府里搜查了。”宋子瑜目光凝重。
许知初笑了,“我将那假兵符让那冒充子昊的人放入袜中了。”
宋子瑜一愣,随即也笑了,“知初哥哥厉害。”
许知初叹了一口气,“就希望这假兵符能糊弄的久一些。”
夕阳的余晖洒在天际,似乎将天分为了两半,一半带着幽暗,一半又带着意味不明的炽烈。
这一份炽烈就像是拿着刀剑正武装待发的士兵一半,正徐徐的朝金陵压过来,带着迫人的压抑。
山欲雨来风满楼。
宋管家这时候重新步入了这院子里,见两位主子正站在屋子中央,恭敬的走过去,弓身问道:“少君,公子,府里已加强防卫,这几日恐怕会不得安宁。”
“就不知这不得安宁会持续多久。”许知初目光幽深。
“我已安排人时刻关注街上以及皇宫的动静,若有风吹草动,立马会有人来通知。如今只怕是宫里的人借着名头将侯爷主君软禁起来,怕侯爷手里的兵。”宋管家垂着眸,那一双经历过风雨的眼眸此刻却是冷静的可怕,“侯爷曾在侯府里建有暗道暗室,若情况危急,少君和公子带着小少爷入暗室,外面有我们在,一品军侯的府邸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宋子瑜也知道府里暗道暗室的事,想到什么,朝宋管家看去,“想办法,将沈姨不动神色的保护起来,切莫让宫里的人有什么动作。”其实若可以,他想将沈姨接过来,可是若真要发生逼宫,他们侯府可比沈府危险的多。
“公子放心,这事侯爷早有嘱托,沈将军也安排了人手时刻保护这沈府。”宋管家恭敬回道。
“如此便好。”宋子瑜松了一口气,萧成琮若真带人逼宫了,边境的数十万大军,他定要有人质握在手里,避免他上位后,会有兵变发生。还好,爹爹和沈叔早有先见之明的将沈姨保护了起来。
“小瑜宝,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守护好这侯府,保护好自己,等待他们安全归来。”许知初上前拍了拍宋子瑜紧绷的肩膀,一双眸里皆是坚韧。
“嗯。”宋子瑜沉沉的点了点头。
这一场迟到两年的宫变终于是发生了,书里发动宫变的是反派太子,萧成琮逃亡。而如今,奏响这场风雨的却是换了人,薛贵君和萧成琮的联手,或许,里面还有萧启明的手笔。
宫里,夕阳压顶,像是将这迫人的宫殿吞噬烧尽,无端压着人的心。
假的宋子昊被太监带领着,没去宣政殿,却去了宣政殿旁的宣明殿。
雕刻精美的门被推开,发出一道沉重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其的诡谲与突兀。
第146章
殿中扫了一眼, 并没有看到人,窗户紧逼,烛灯未被点亮。
空荡荡的宫殿, 黑沉沉,仿若是会吞人的怪兽, 正等着口粮自动进入腹中。
“宋世子, 请。”
“宋子昊”并没有踏步进入,扫视了一圈, 殿外守卫着的禁卫军起码有二三十人,目光看向身侧的太监,“侯爷和主君呢?”
“主君就在里面, 宋世子,请。”太监恭敬的弯着腰,向旁侧开, 做着请的状态。
里面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声音, 从黑暗中缓缓显露出样子。
喻书华看着屋外的人,心下一噔,面上却依旧是冷漠威严的模样,扫了一眼外头守卫的人,眼里尽是讽刺,“竟也将你宣了进来。”
“姆父。”假的宋子昊关切的看向喻书华,跨步走了进去, 随即身后再一次传来沉重的木门移动的声音, 光亮瞬间消失。
喻书华不言, 只是借着微弱的光亮朝“宋子昊”看去。
“宋子昊”看着喻书华, 将事情大概的与人说道:“知初身体不适,差人唤我回去, 没想到刚回府不久,宫里就派了人,说是皇上喻父亲论事,皇上有事传召,我便也匆匆进了宫,小瑜宝也在府里辅导宋小初功课,很是懂事,府上杂事有宋管家在,姆父莫要担忧。”
“宋子昊”语气宽慰关切,将事情真相藏在话里头说了出来。
喻书华自然是个聪慧的,马上就听懂了话外之音,想来这人是夫君给子昊安排的死士之一。
而他真正的儿子如今定也拿到了兵符,赶赴宫外羽林军所在之地。
而那句说小瑜宝辅导功课的话,想来是小瑜宝让人说的,为的是告诉他,府里一切都好。
喻书华从到宫中就紧绷的心,这一刻算是松快了些,府里有知初和小瑜宝,宋管家从旁协助,他和夫君也早早安排了人手。
“如此,我也算是能放下了心。”喻书华嘴角略微上扬,领着人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在宫中的这仗,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而此时的甘清殿,皇上的寝宫中,殿内除了高公公,再未见任何一个太监宫女,殿外全站满了禁卫军,隶属于君王的护龙营,却丝毫不见其踪影。
内屋,萧晏清站在床头,垂眸看着躺在床上无法言说的中年男子,上月两鬓只有隐约白发,如今已白了半头,分明还未到知命之年,却已垂垂老矣,丝毫看不出这人以外色厉内荏的模样。
高公公上前一步,眼底有着摇摆不定的挣扎,对未来的惴惴不安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垂首又将情绪尽数掩藏,恭敬开口道:“殿下,如今薛贵君以陛下身体不适为由,借着管理后宫的权利,将整个皇宫控制了起来。”
“高公公此话错了吧,你在这宫中这么久,怎么还在自欺欺人。”萧晏清看着人恭敬垂首的样子,语气是玩味。
宫里的老人,从里到外都是心眼,话语入耳表情未变一分。
高公公垂首,端的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模样,“老奴自小进宫,得以有幸伺候君王在侧,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了几分圣人言语,‘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语落,萧晏清嘴角笑意不变,朝床上被迫陷入昏迷的君王看去。
时隔二十多年,那时,他是最后的那一只黄雀,坐上了九五之尊;如今,却成了螳螂黄雀的盘中餐。
他还真挺想让薛贵君快点来,可惜人家打着让他背黑锅,顺带恐吓他的意思。
“高公公,如今只求父皇醒来,薛贵君能迷途知返,希望三弟可以好好劝劝。”萧晏清面上是温厚的笑,眼底却遍地杀意。
高公公懂了,这是太子还等着人过来唱戏,唱戏的人未登场,这场戏又怎么能停下。
静嘉宫,薛贵君看着自己神色不明的大哥,嘴角扯开一抹耻笑,“大哥,做都做了,又何必在此时摇摆不定,当时,送本君入宫,你与爹爹不也是打的这般主意,让薛家外孙做上大虞的君王。”
薛鸿煊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双弟,仿佛还能瞧见幼时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娇的模样,亦能看见彼时将他送入宫中,他神情漠然的样子,耳边似乎还能响起当日将他送他进宫中马车上,他说的话。
“爹爹,大哥,人如棋子,落子无悔。”
当时他以为是弟弟不瞒父亲不听他有心上人,执意要让他进宫,说的气话,若无薛府的荣耀,又怎来他薛星的尊贵。二十多年了,他也早将这话忘得干净,如今看着这人嘴边的耻笑,莫名又浮上了心头。
人如棋子,落子无悔。
他,薛星,也将薛府当做了棋子。
“贵君,成王如今在何地?”薛鸿煊看着人,那个要被他们捧上皇位的人,一直未曾出现过。
“他啊~”薛贵君语音拉长,似有所指,“莫急,快来了。”
薛鸿煊看着眼前这人嘴边的笑,忽然,心下莫名一凉,分明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可此刻细细看去,这双含情的眸子,似乎所有的温情只浮于表面,里面是一片寒凉。
薛鸿煊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呢,许是他看错了。
立马整理好情绪,薛鸿煊开口道:“如此就好,贵君后续有何安排。”
薛贵君目光看着人,缓缓诉说着自己安排。
薛鸿煊听着,内心胆颤心惊。
他的弟弟,或许,他从未认真了解过。
镇远侯府。
宋子瑜回到自己院子里,如同往常一般,与宋小初嬉笑打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等到傍晚带着宋小初一道儿回了大哥的院子,一起吃了晚膳,又回了自己屋子。
宋子瑜让宁星先回去休息,侯府这几日必会受人监视,或许,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趁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还需养精蓄锐。
宋子瑜食指敲了敲桌面,顿了片刻,开口喊道:“十二。”
话语出口未多久,无奈就多了一个人。
“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小哥哥身边的暗卫你可有办法联系?”宋子瑜看着人,沉声问道。
“如今宫中戒备,怕是难以联系了。”十二说道。
“那其他人呢?”
“公子,此话何意?”十二不解道。
宋子瑜笑了笑:“南念啊,前些日子都是小哥哥只身前来,南念未曾出现过。”
“南念大人的事,不是属下能去知道的。”十二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之前属下只负责保护公子,等主子将属下的存在告诉了公子,而后属下便只听公子吩咐,主子的事,除非主子告知,属下是无从得知的。”
宋子瑜定定的看着人,看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笑,“既是如此,这几日就要辛苦你带着人保护侯府了。”
“公子言重了。”
宋子瑜瞧着人,伸出手,狡黠的眨了眨眼,“那先给我点药。”
“药?”十二一愣。
“杀人的药啊,我也得给我自己和我家人准备好保护自己的东西。”宋子瑜笑着,笑的一如往常,仿佛自个要的并不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十二将自个身上的三个瓷瓶外带几包药粉一一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跟宋子瑜解释了下用法和效果。
宋子瑜满意了,将解药的那个瓷瓶打开瞧了瞧,里头只有三颗小药丸,有些惊讶,“十二,解药就这么些?”
“公子,通常我们负责的是杀人。”十二淡淡道。
宋子瑜挑了挑眉,行吧,有这三颗解药他该知足了。
要这药,一是为了若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和知初哥哥、宋小初都能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毕竟他和宋小初都手无缚鸡之力,而另外的一点就是他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了。
入夜,宫里的太监又来了侯府,带来了一句话,皇上突然病重,侯爷和世子在旁随伺,因皇上病重突然,怕有人对侯爷不对,皇上特让禁卫军的人保护侯府。
借口可笑得很,但一排排的禁卫军,却不给人说不得权利。
许知初作为世子夫郎,侯府少君,出面谢了皇上,看着人将侯府保卫。
说是保护,实则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