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礼走过来:“坐着也能麻?”
“血液不循环。”
赵思礼伸手,掌心很热。
“好烫。”林世桉攥住,却没起来。
“暖气太大了。”
林世桉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挤出去,拇指在他虎口处捏了捏:“赵工”
赵思礼垂眸:“怎么?”
“你饿吗?”
“嗯?”赵思礼先是一怔,紧接着从他眼神中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索吻。
最初也的确是这样,但不知怎么,情况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了那张只有林世桉坐过的椅子上。
灯光倾泻而下,赵思礼双臂微微绷紧,手指张开后又合拢,最后,紧紧握住了座椅扶手。
巨大的落地窗和明亮的灯光足以让对面楼里的人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切,但好在办公桌足够大,下面的空间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人。
这不是林世桉第一次为他做这种事,却比任何一次都让赵思礼感到惊心动魄。
双眸因情欲而泛起水汽,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赵思礼眼中变了色彩。
微仰的颈间滑了几滴汗珠,将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洇出几道浅浅的水痕。他咬着牙关,下颌骨绷出明显的线条。
覆在他手背上的温度滚烫热烈,强行挤进来和他十指相扣的姿态让赵思礼走了一个很短的神。然后将头低头,与此同时,空旷的办公区内陡然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赵思礼倏然一抖。紧张促发了身体一系列的反应,他在越发清晰的感官刺激下几乎忘了所处的环境。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没来得及推开林世桉,甚至没忍住呻吟。好在林世桉及时起身,罩住赵思礼的同时将那些藏于唇齿间的呻吟也一并吞了下去。
敲门声伴着一道询问的“林总”传进来,赵思礼第一时间便听出了这是琳达的声音。
林世桉没应,他此刻开口发出的声音必然是沙哑的。他摘了赵思礼的眼镜,拿过遥控器,关了办公室的灯。
门外的人突然安静。
没几秒,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走了。
被拿掉眼镜后的视线愈发模糊,好久,剧烈的心跳才得以平复。赵思礼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慢慢笑了:“这也太刺激了。”
林世桉抹去他眼尾溢出来的眼泪:“我没想到她会上来。”
赵思礼根本不信。他坐起来,面对这种状况的反应已经很淡然了,但也不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林世桉替他整理的时候,赵思礼一直有点愣神,过一会儿才说:“关灯未免太刻意了。”
林世桉用消毒湿巾将他不小心弄脏的镜片擦拭干净,语调平静:“是我不好,没想周全。”
赵思礼哼出一声短促地笑,用手勾了下他的衣摆:“脏了,赔你一身?”
林世桉丢掉纸巾,将眼镜重新架回他的鼻梁:“好。”
第73章
直到补习班结束赵思礼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夜间气温骤降,直接跌到了零下。扑面而来的风就跟搅进了冰渣子似的,割得人脸疼。
赵思礼这么形容的时候,林世桉仿佛有些意外。他从不怕冷,在这么大风里一直挺得很直。
和其他人比起来,赵思礼已经不算怕冷的了。今年的冬天似乎较往年的气温更低,可天气预报上的温度又没差多少。
赵思礼订的餐厅就在附近,拐个弯的距离,故而没有开车。
他头微微低下了些,被林世桉连同大衣一块拢住时,习惯性往边上避了避,继而顿住,主动靠了过去。
他在试着改变一些习惯。
林世桉侧身替他挡住吹来的风。虽然没有再去揽他,却伸手过去,同他十指交缠扣在一处。
赵思礼偏了目光,听见一旁混着寒风传来不真切的嗓音,说:“你说过,问就不行。”
反之,则是默许。
赵思礼愣了下,随后弯了唇角:“是,是我说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和人牵手。
真论起来,这其实算是他认识林世桉之后做过最纯洁的事了。
牵手而已,总好过在当街车震。
这么一想便坦然许多。
包裹着他的掌心温暖非常,扑面的风仿佛都柔和了下来。他们和走在街头的其他情侣并没什么两样。
赵思礼目光垂落在斑马线上,自行车的铃声传过来时,他本能地朝林世桉的方向倾了过去。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后,不禁有些愣住。
他缓慢意识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换作半年前他都做不出来,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让他习惯在人前保持应有的矜持和体面。他和秦怀都不是会在公众场合做出亲密举动的人。而这些,在认识林世桉的第一天就破例了。
红灯进入倒计时,赵思礼抬头,林世桉恰在此刻看了过来。
路两边投过来的霓虹斑斓交错,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点燃了一把火。赵思礼猝不及防抬起手臂,红灯变换的那刻,在他眼前轻晃了一下,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说错了。”
他不可能害怕长着这双眼睛的林世桉。
时隔太久,赵思礼实在记不起来当初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替他撒谎。但如果他真如林世桉所说的那样避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多此一举。
尽管记不起来,但他了解自己。
他的好心十分有限,根本不可能冒着被报复的风险替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颠倒黑白。
这太不像他了。
风大,他的声音又太轻,林世桉没听清楚:“什么?”
赵思礼却说:“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你散步。”
人潮涌来之时,林世桉牵他踏上斑马线:“没有目的的闲逛才叫散……”顿几秒,改口:“你说得对。”
赵思礼笑出声:“你也太没原则了。”
林世桉倏然停住,在离开斑马线的那刻,说:“不是第一次。”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跟在赵思礼身后看完了四季。那时候,他心无杂念,每天想得最多的,是赵思礼如果转身,发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他,那他该怎么向他解释他这种和跟踪狂无异的行为。
赵思礼会相信他其实没有恶意吗?
他每天都在担心,每天都在期待,可日复一日,直到补习班的课程结束,赵思礼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车道上传来几声呵斥,有人闯红灯迫使好几辆车刹停。
喧闹嘈杂的街道上,林世桉的瞳孔里始终倒映着赵思礼的轮廓,错落着交缠在一处的手指缓慢收拢,紧密到不留缝隙。
身边不住有人经过,在赵思礼因越来越紧密的两只手而感到几分不适之际,林世桉才恍然将手松开。
被他放开的那只手却在下一秒攥了上来。
“眼睛酸。”赵思礼摘掉眼镜,神态平常:“别松。”
第74章
地久天长,不急在这一时
林世桉是他认识的人里最矛盾的一个。时至今日,赵思礼也不敢说一句十分了解。
体贴和强势在他身上共存,他总在不经意间展露出迎合讨好的姿态,不论赵思礼说什么,他都不反驳,又在某些方面,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些人面前,表现出不容置榷的强势。
好比,他们在餐厅遇见独自用餐的苏巷。
这样的碰面并不在赵思礼预料之内,但既然撞见了,就不可避免要打个招呼。
林世桉出于礼貌和苏巷握了下手,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赵思礼却敏锐察觉出了他的不高兴。甚至于,在他客气提出送没有车的苏巷一程时,林世桉率先开口,委婉表示另外叫一辆车会更方便。
回去路上,照例是林世桉开车。车窗降下一半,冷风灌进来,赵思礼总算舒坦了一些。
林世桉看过去:“这么热?”
他已经将暖气打得很低了。
“热。”赵思礼扯散了领带结,但没拿下来。
林世桉调了下温度,听见赵思礼说:“冷也不行,热也不行,我是不是挺难伺候?”
“还好。”林世桉勾动唇角:“我挺乐在其中的。”
赵思礼定一会儿,也笑了。
他记得,当初在海岛时林世桉就说过类似的话,也就过去半年,心态已经全然不同了。
赵思礼偏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影打量他已经不算新婚的丈夫。
“林世桉。”他冷不丁开口,却又没了下文。等林世桉望过来,才说:“你说过,什么都可以问。”
林世桉看他几秒,头偏回去,片刻后说:“是。”
又一阵沉默。
赵思礼不喜欢强人所难,林世桉不主动说,他其实不太愿意开这个口。
但他知道,林世桉也在等他开口。
他们互相都有顾虑。就好比,他在看出林世桉因为周宿而不喜他和苏巷接触后,因为担心触及对方隐私而一直按着没有追问过林世桉和周宿过去发生过什么一样,林世桉也存有着相似的顾虑。
寒风瑟瑟,飞速倒退的街景在赵思礼眼中逐渐有些重影,车厢内始终飘着一缕茶香,这味道从第一次见面就让赵思礼有些在意,哪怕不见,身边也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起初他以为是某个品牌的香水,后来又猜是某种香氛,还特别不像他的问了林世桉好几回,虽然每一次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但的确因此产生了一些好奇。
如今,这种味道同样缠绕在了他身上,令他渐渐分不出鼻腔里充斥的究竟是属于谁的气味。
搭在膝上的手缓而慢摩挲着西裤,在一阵不算久的沉默过后,开口说:“你……”
陡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他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赵思礼关上车窗,示意他先接。
恰逢红灯,车在路口停了一下。赵思礼瞥见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他偏头看向窗外,听见林世桉问了声“哪位”。
片刻后,再次开口,语调淡了许多:“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