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殿里的几位峰主脸色有些沉,天灵根剑修的本命法器是把古琴,他们青阳剑宗是不是还得亲自把人送到聆音阁去。
“剑冢里怎么会有古琴?”简奇个头高大,也最沉不住气。“里面应该只有剑,不会有其他法器。”
“老祖宗们也不会收集一把古琴进去,都一千多年了,谁从里面带出其他法器来了。”孟锦紧皱眉头,这小娃娃来她们玄武阙最勤,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这要是去了聆音阁,往后玄武阙可没这么热闹€€。
室内一静,邓立道:“师弟,你可是咱们宗主,你自己养的徒弟最后只能送到聆音阁,怕是要被所有人耻笑的。”
白彦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声道:“罔顾他的天赋与本命法器?当初你让我收他为徒的时候不就是想让我惜才?”
邓立不愧是负责青剑剑宗各类事务的,听到这话还能面不改色:“你看你,平时看谁都冷冷淡淡的,还以为你对徒弟也是呢。我这就给聆音阁阁主传信,请他帮帮忙。这世间修炼大抵差不多,不必担心。”
白彦清点头,“去吧。”说着起身大步离开。
留下殿里的四人互相看了两眼,邓立才反应过来,指着白彦清离开的方向,不停地颤抖:“我为青阳剑宗呕心沥血,为他徒弟东奔西走,他就这样对我?!”
“能者多劳,知道大师兄忙,我们就不多耽误了。”孟锦轻咳一声,话音一落,人消失在门口。
其他人也趁着邓立没反应过来,走得飞快。
邓立不禁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重重地叹口气,仰头看了金像好一会儿才离开。
乔怀瑾坐在他栽的紫藤花下,也许是这里灵气充沛的原因,他刚种下就没管的花不但活了还长势喜人。面前的石桌上放着那张古琴。
听到门口有响动,转头后连忙站起身来。“师尊。”
白彦清顿了顿,走到乔怀瑾面前,目光滑到那张琴上。“我看看?”
乔怀瑾双手托起古琴,送到白彦清面前。
“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霜宵。寒霜的霜,今宵的宵。”
“霜宵?”白彦清打量着手里的这张琴,倒是看不出来这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萧瑟的名字。“练剑的时间可以减少,但不能荒废。”
乔怀瑾抱着琴看着白彦清回到屋里,半晌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琴。
他还可以跟着师尊学剑。
翌日,乔怀瑾练完剑后没急着跑,待在紫藤花下盯着琴。往常这时候他已去玄武阙了,或者和黄师兄他们一起进山林了。
一只小纸鹤落到他面前,传出黄自仪的憋笑的声音:“小师弟,来朱雀阙让我看看你新得的本命法器吧。听说是件至宝。”
乔怀瑾毫无形像地翻了个白眼,将小纸鹤一巴掌拍扁。
青阳剑宗内的传讯都是用牌简,去年去庐江镇几人都没带这种东西,搞得乔怀瑾还以为没有传讯的东西,傻不愣登的弄了个小纸鹤出来。
这小纸鹤可比牌简省时省力,不消几天就传遍了整个青阳剑宗。只要不是重要的事情,全都用小纸鹤来传讯。
“小师弟,你现在怎么办?宗主可有说什么?我听师尊说已经给聆音阁送信了”纸鹤里的声音顿了顿,又说:“要来青龙阙吗?”
这是大师兄柳牧传来的,没有笑话他的意思。乔怀瑾顿时觉得自己很委屈,给他回信道:“谢谢大师兄,我不去了,师尊让我好好练剑。”
又一只小纸鹤扑着翅膀落到他面前,传出栾雨浓略微担心的声音:“小师弟,你没事吧,要不去后山灵泉咱们去抓鱼?”
这回还没来得及回,又有好几只纸鹤回到他面前。
乔怀瑾把一只只看笑话的纸鹤拍扁,气得脸都鼓起来了。他决定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找这些师兄了,尽是看他笑话的!
给栾雨浓回完话,一下子趴到桌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琴弦,古琴发出低沉的声音,又不知道把他的魂带到哪里神游去了。
白彦清透过窗户,将乔怀瑾的动作、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冷清的眼里透着漠然,却不错眼地看着。
那人太鲜活,懵懂的眸子灵动得像是个从未涉世的山间灵物。那双像桃花花瓣似的眼睛一笑,弯得像天上的月牙,眼神迷离得像是在勾人。
白彦清不可否认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被那人吸引,就像是洁白如新的宣纸上地泼墨。
正在此时,一尺外一团比几天前稍大一些的黑气冒了出来,传出几声嘶哑又刺耳的笑声,“师伊阳纵然做了万全准备又如何,他可曾料到你€€€€身具混沌珠入无情道的你心境不稳?”
白彦清侧过脸,掀起眼皮毫无感情地看了那团黑气一眼。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重回人世。师伊阳阻止不了我,你更加阻止不了我……”
白彦清不想再听那刺耳的声音,伸手攥住那团黑气,手腕翻转将那团黑气消得干干净净。再抬头看向那棵紫藤。
紫藤下的人不见了,白彦清下意识的搜寻那人的身影。
“……师尊。”乔怀瑾站在门口。
“你。”白彦清没再说下去。
乔怀瑾不知怎么抱紧了怀里的琴,白彦清的情绪让他感觉到陌生。半晌才低声道:“师尊,我不懂琴……”
“出去!”
乔怀瑾诧异地看向白彦清,从入门到现在,他没有见白彦清会有这种浓重的情绪。现在,这浓烈的情绪像是对他的斥责。
一时没回过神,看向白彦清的眼神带着疑惑。
白彦清略有些狼狈的从乔怀瑾身上扫过,看向别处。“出去。”
“……是。”乔怀瑾抱着琴,鼻子发酸,犹豫地看了白彦清一眼才转身出去。
第16章
乔怀瑾一抬头就看见院门外站着的许心月,正盯着他一言难尽,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中。
他抱着琴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心里这会正不舒服呢,师尊好像生气了,他还一头撞上去。
“等等。”
许心月下意识看了一下白彦清的屋子,又低声喊了一句。走到乔怀瑾面前问:“你怎么会选张琴?”
乔怀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不知道是法器挑人吧。”
许心月一哽,原本她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没往那方面想,“我……剑冢那么多剑,为什么琴要选你?”
乔怀瑾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来干嘛的?”
“……要不是你是我师弟,我才不来问你。”许心月有些不自在,“那个……你不学剑了?”
“你到底想干嘛?”乔怀瑾上下打是她,“入门一年,我哪次不是躲着你走,都躲你了还要找我麻烦……”
“你!”许心月气来气,心道:谁要找你麻烦,还不是你自己天天一副搞事情的样子。又道:“我告诉你哦,幻境里帮了你,你别以为两条剑穗就能打发我。”
乔怀瑾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都过去一年了!你还……”
许心月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拐过角人影都不见了。
“还说不是来找我麻烦的!早知道就挨一剑得了!”乔怀瑾气呼呼地推开门进屋。
将琴放在床边,又伸手拨了两声,发出轻音。师尊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到底谁惹他了。
练剑时,乔怀瑾还是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他特地加长了练剑的时间,可不想出去晃荡被师兄师姐们笑话。
一只纸鹤突然飞了过来,竟然是白彦清的声音,让他先回去。乔怀瑾有点开心,将小纸鹤塞进须弥袋里,回去的脚步轻快。
白彦清坐在紫藤花下,桌上放着一张漆黑泛亮的古琴。
乔怀瑾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白彦清抬起头眼神不带情绪,轻声道:“学琴。”
“……是……”乔怀瑾这才回过神,“师尊请稍等,弟子马上来。”
飞快地跑回房间,就着凉水擦掉练剑时的薄汗,换了身衣服抱着寒宵就出来了。
“师尊……”乔怀瑾呐呐开口。
“过来,坐。”白彦清下巴微抬,示意乔怀瑾坐到他对面来。
乔怀瑾有些紧张,除了送茶点的时候,他从来没离白彦清这么近过。连曾经学剑都是远距离凝聚灵力指点。
“本宗无人学琴,我也只能教你基本手法。”白彦清简单明了地教乔怀瑾该如何用指法,如何看琴谱。
教完一遍,白彦清便不再开口,静静地坐在乔怀瑾对面,看着他略带笨拙地练习。
寒宵依然流光溢采,只是发出的声音却有着退敌三里之外的本事。
至少从乔怀瑾练琴开始,许心月找了个借口住到玄武阙去了。
夜里,叮叮咚咚的琴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白彦清面色不变地喝着茶,一团黑气再次凝聚,隐隐能看到个人形。
“我要是你,就什么也不管,将那小子变成道侣再说。”黑影的声音带着蛊惑。
白彦清喝完最后一口茶,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音,“你接近不了他,也引诱不了我,何必多做无谓的挣扎,也许百年、千年后的某天青阳剑宗不成器你就能出来了。”
“哈!”黑影在扭动,“果真引诱不了你吗?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白彦清不再吭声,抬手拿过壶给自己倒茶,仿佛那团黑影并不存在。
“你明明已经动摇了。你看看我,很快就能凝成实体,重新变成人。你何必抵抗呢,放肆享受这个世间的所有的美好不好吗?”
黑影嘶哑的声音在叮叮咚咚的琴声下显得格外的滑稽。
白彦清当黑影不存在,如刚才一样淡然。
黑影不甘心地冲他嘶吼,琴声突然停了一下,白彦清伸手一弹,一道无形的屏障自上而下笼罩整间屋子,这下半点声音都传不出去。
琴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白彦清似乎眯了眯眼睛。
黑影不甘地嘶吼着散去,那道屏障也随即散去。
乔怀瑾停了几息,眉头皱得紧紧的,又叮叮咚€€地弹着,没个调。也不知道邓师伯去找聆音阁的结果怎么样了。
听说聆音阁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里面全是美人。
“气死我了,楚忱竟然说我们青阳剑宗杀意太重,让我们把人送到聆音阁去!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这里哪来的杀意?”邓立站在白彦清对面,神情激昂。
白彦清喝了口茶,没打算说话。
“我们青阳剑宗要是不适合练琴,这小子的本命法器怎么可能是琴,分明是楚忱小气嫉妒!”
乔怀瑾站在角落不敢吭声,一大早邓立就跑来了,气冲冲的数落了聆音阁主楚忱半天了。
“那你说当如何?”等到邓立口都说干了,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时,白彦清才开口。
邓立半晌没吭声,好一会儿才道:“师弟啊,这弟子是你的,应当你说了算。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他这天资,我想呢,还是送到聆音阁去。他还是你徒弟嘛,对不对,也是我青阳剑宗的弟子。”
白彦清没吱声,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乔怀瑾,问:“你意下如何?”
乔怀瑾正准备开口,又听白彦清说:“应该听听你的意见。”
“……我学了艺不拜师,人家同意吗?”乔怀瑾抬眼瞄了一眼白彦清,又看看邓立,声音渐渐变低,“我在哪里学都行,关键是别人怎么想?”
白彦清顿了顿,“你想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