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了一地,溃烂脓疮混着脂肪碎末散落开来,恶臭冲天而起。吹笛奏乐的音乐人吓得险些跑调,又不敢擅自停止。
殷臣淡定无视了台下宾客惊恐的眼神,扭头跟宋葬解释:“他是糖尿病,早就该截肢,右脚已经烂完了。”
“原来如此。”宋葬看得津津有味。
殷臣亲手养的小幼虫们,战斗力自是极强。
不出十分钟,原本还在昏迷的病人们都因刺痛而清醒过来,趴在地上大口呕吐,扒拉着从鼻孔里逃窜而出的小虫子,惊恐尖叫,慌乱无措地抱头痛哭……
嗯,很有活力,精神气儿十足。
很显然,这种鬼畜的治疗方式,在世人眼里也属于神秘学范畴。支线任务迅速逼近80%,兰玉珩一个激灵站起身,守在教堂门口,随时准备给任务添一把火。
国王的座位距离最近,将病人们迅速好转的神奇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可思议地站起身,全然不顾婚礼场面的诡异荒诞,惊喜问道:“你是卡佩家那个离家出走的幼子?你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别急,陛下。”
宋葬微微勾唇,颔首示意骑士上台,将病人们搬运至座位走道之间,任由宾客们自行检查治疗情况。
毕竟,婚礼尚未正式完成呢。
教皇也着急看他俩成事,立刻清清嗓子,看向宋葬:“弗兰阁下,你是否愿意接受卡佩阁下成为你的合法……妻子,遵循上帝的指令与他同住,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互相扶持……”
“我愿意。”
“我也愿意。”殷臣瞬间接话。
他主动拉起宋葬的手,目光催促地扫向花童。
小花童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抱着戒指盒跑上来,递给殷臣。
这两枚古董戒指出自弗兰公国的领主私库,由神圣兰斯帝国的第一代君王赐予,后世代代家传至今,品相完美如新。
宋葬也按部就班走流程,低头给殷臣套上婚戒,但抬眸撞进他幽深的凤眸中时,心脏莫名其妙停跳了一拍。
殷臣没给他思考的时间。
左手被紧紧攥着,冰凉戒圈顺着指尖向上推动,镶在指骨底端……
下一瞬,徐蔚然的猴叫声从后排传来,林刑配合地踩在长椅之上,赤手空拳撬开了两瓶香槟,气泡酒那浓郁的泡沫直冲而起,浇在衣冠整齐的神父头顶,惹出一片混乱。
神职人员们都很郁闷,教堂外看热闹的普通群众们倒是乐不可支,跟着欢呼大叫,彻底忘了教堂是多么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禁忌领地。
教皇连忙出声:“我宣布,你们在天主与誓言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任何人不可将你们分开!”
“轰隆€€€€!”
接二连三的巨响划破天际,兰玉珩高举盲杖,凭空放出数百朵绚丽夺目的烟花,将天际渲染出一片灿烂彩霞。
国王精神振奋,带头鼓掌,却陡然被梅迪莎扣住了手腕。
“陛下,您该让位了。”
“……什么?”
国王浑身一僵,呐呐低头盯着梅迪莎鲜红的指甲,莫名其妙红了脸,结巴着说不出话。
梅迪莎有些无语。她还真没故意勾引过国王,她的计划暂时不包括这个年近古稀的轻度老年痴呆。
她只是认为宋葬值得最好的,国王外孙,血脉合宜,理应享有帝国最盛大的那份权力。
“交出皇冠,你与你的王后都会安享晚年。”她尽量不带感情,淡淡地说。
而国王依然被迷得有些神志不清,恍惚地问:“噢,夫人,您心目中的继承人究竟是谁?如果是您自己的话,我也愿……”
“当然是你的外孙!”
国王微微怔然,勉强维持着理智抬头。他看了一眼表情无辜的宋葬,又看向殷臣,最终不顾王后震惊的神色,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
闻言,迫不及待的教皇立刻大步下台,迅速将梅迪莎与国王隔开,把老头挤得瘫坐回去,从他头顶取走王冠。
坐在后排的王国骑士们大眼瞪小眼,急得都要动刀子了。可是,被取走王冠的君主尚未出声,谁又敢主动攻击地位高不可攀的教皇呢?
教皇神色严肃,一脸正派地说出惊世之词:“婚礼结束,现在开始举办国王加冕仪式,天主在上,全体肃静!”
宋葬也觉得这一幕很戏剧化,偷偷跟殷臣咬耳朵:“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从他被困在教堂里那一刻,早已经做好了被篡位的心理准备,”殷臣勾唇解释,“接受神圣加冕吧,国王陛下。”
教皇还算是态度郑重,双手托着那顶华丽冠冕,放慢脚步,重新上台。
年迈的王后也认清了事实,叹了口气,起身跟在教皇身后。她的王冠,必然也将转交予他人,甚至还是个男的。
宋葬如同一名乖巧的傀儡皇帝,听妈妈安排。他手按圣经,照本宣科地背诵完国王誓词,随后在教皇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低头,让他为自己戴上冰冷的王冠。
“我从天主手中接过王冠,如今交于你手。神圣兰斯帝国天赋神赐,万世不朽!”
“阿门。”
“阿门。”
仪式结束,宋葬立刻抬头看向梅迪莎,等待她的答复。
梅迪莎笑容温和,让骑士把五名病人与茫然的国王夫妇带出教堂,反手关上那两扇高耸沉重的教堂大门。
再转身时,两对幽黑崎岖的恶魔之角,从她美丽的红发深处破土而出。
她遵守承诺,肯定要确保自愿退位的两人安全无恙。
至于剩下的宾客……
没有一个无辜。
“好孩子,来跟妈妈学习血祭的真正方法。”
“……霜雪女神呢?”
“€€在等我,为€€献上真正美味的绝望。”
梅迪莎笑容诡异,红唇扬起,一条狰狞硕大的蛇尾从她华丽裙摆下拖曳涌出,掀翻了教堂里历史悠久的船木长椅。
教皇瘫坐在地,颤抖着发出嘶哑嚎叫,像是终于从魅惑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何等疯狂的行为。
同样的,在座被莉莉丝蛊惑的男男女女不胜枚举,在“魔法消失”的后遗症中,不约而同恐惧地尖叫起来。
“就是现在,砍我。”
殷臣拿起一把极为锋利的银白砍刀,淡定递给宋葬。
宋葬惨白着脸攥紧刀柄,惶然无措地沉默落泪,连尺寸不合的王冠也悄然歪了一角。
当然,表面上吓得不轻,并不能代表宋葬下手不狠。
他发出一声细微啜泣,形色“慌张”地随手一砍,刺破血肉的诡异闷声,随之传来。
圣歌响起,婴儿嚎哭,白光大作,在教堂里共奏着阵阵空灵回音。
惊恐的宾客们,再次陷入震撼至极的绝对静滞。
第92章 利普顿疯人院(完)
殷臣穿得不算很厚,更像是宋葬那一身的简约情侣装。
而宋葬的刀法精准至极,一次就到位,将他紧实的腰拉出一条犹如横斩的狰狞大口。
刺目血肉翻涌滩开,与脊椎平行的腹主动脉齐根断开,瞬间喷涌出致死量的汩汩鲜血,染红了银刀与宋葬的双手……却剖出了一个浑身洁净的白胖婴儿。
宋葬一边抱着婴儿,低头假哭,一边没忍住偷偷观察殷臣的身体内部结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性人类身躯。
肌肉与脂肪的比例恰到好处,血管健康而富有弹性,连若隐若现的肋骨也好漂亮。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总有一些人的脏器血肉,生长得比另一些人更为完美,堪称惊艳。
宋葬盯得入神,隐隐兴奋的欣赏目光太过露骨,甚至夹带了一丝怪异的侵略性,让原本淡定的殷臣莫名有些不自在,耳尖发热。
“你别看了。”他喉结悄然滚了滚,垂眸哑声说。
宋葬呼吸微重,努力掩盖自己变态的心情,刻意心疼地问:“疼吗?”
“不疼,”殷臣轻轻白了他一眼,“你先把宝宝给她,帮我缝伤口。”
“好。”
宋葬心虚地摸了摸宝宝的脸,乖乖听话,将漂亮的幼崽转交至梅迪莎怀里。
他毫不担心梅迪莎会对宝宝下毒手,这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能隔着时间与空间察觉到他的存在,还能对他悄悄眨眼……那种强烈的心灵震撼,宋葬着实难以忘怀。
“耶稣是男人生的,一如各位亲眼所见。”
梅迪莎抱起宝宝。她笑意温柔,说话语气并不尖锐,平平淡淡摆出事实,却刁钻得扎心至极,能让任何信奉上帝之人肝胆俱裂。
教皇被蛇尾扫断了腿,瘫坐在地上眼泪横流,绝望地喊:“你怎么能做出如此邪恶之事,天主在上绝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谁说我是魔鬼的?别把我和那个贱货相提并论,”梅迪莎€€丽眉眼一挑,戾气横生,抱着宝宝的姿势却依然温柔,“来,孩子,你告诉叔叔阿姨们,我真的是魔鬼吗?”
裹着神圣光晕的小婴儿早已停止哭泣。他咯咯笑着,用肉乎乎的手指抚摸着梅迪莎的侧脸,响亮清澈地大叫了一声:“祖母!”
本就在恐慌哭叫的宾客们,顿时发出更为激烈的阵阵躁动。
圣子由男人孕育,在两个男人的婚礼与国王篡位仪式中,以剖腹的血腥方式强行诞生,这些板上钉钉的事实虽然令人绝望,但还有转圜余地。勉强可以被解释为……耶稣在为人类的原罪而遭受万重苦难。
偏偏圣子生而有灵,口吐成言,在众目睽睽之中主动将一只恶魔称作祖母,认下亲缘!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衣衫凌乱的枢机主教蜷缩在长椅下,颤抖着喃喃。
“哈哈哈哈!当然是疯了,都疯了!!!”
紧接着,一道略显熟悉的崩溃声音从后排响起。
宋葬好奇地探头看热闹,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李维斯主教。
普渡修女的手段向来狠辣,短短几天,他被折磨得犹如一具骷髅,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死人味。
兰玉珩将他与自己的便宜丈夫捆在一起,像两头陪嫁的牲口装在“宝箱”之中。而亨特€€欧泊利甚至已经失心疯了,右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流着口水嘿嘿笑,与神智清醒的李维斯相看两厌。
梅迪莎蓦地转头看去,目光陡然变得冰冷。她不满地皱起眉头,喉咙中溢出的声音柔美又嘶哑,透着低沉诡谲的双重音调。
“太吵。”
话音落下,粗壮蛇尾随之扬起、狠狠向外一甩,摧枯拉朽地打晕了几名宾客,猛然缠住那两个紧贴在一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