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何屿渡没想到明霁会这么说,他怔愣了好一会儿,难得没有故意说反话:“……你说是,那就是吧。”
而连云舟认识何屿渡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何屿渡的别扭性子,他看看何屿渡,又看看明霁,笑了一下。
“认识一下,我叫连云舟,何小渡的发小。”
“你好。”明霁颔首,“我叫明霁。”
等万殊缝完针包扎完出来,看到的就是明霁和连云舟相谈甚欢的模样。
谈话内容么,万殊听了两句,是明霁在给连云舟出谋划策。
看到他出来,明霁止住了话头,问他:“伤口怎么样?”
“缝了10针。”万殊对上连云舟满眼歉意的眼眸,朝他安慰地笑了笑,“没事,医生说用的美容线,封得细密,后期恢复了看不出来。”
就算留疤也没什么,都被头发挡了。再说他一个男人,也无所谓留不留疤的事。
只是现在头上剃光了一块头发,包着纱布,看着有些丑。
连云舟有些欲言又止。
万殊的伤口处理好了,他们该走了,但……明霁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本来是想着今晚就把事情告诉林秋雨的,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作风,当下就想要快刀斩乱麻解决好这件事。
可是明霁的话又奇异地按下了他的冲动。
他什么都不知道,龙凤胎是谁的孩子,连琚光和赵蕙在一起多久了,对于这件事其他人知情还是不知情,连老爷子他们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林秋雨知道后又会有什么打算……他都不知道。
他想连琚光和赵蕙身败名裂,想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这不是靠拳头逞意气之勇就能做到的。
明霁看了连云舟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主动道:“去我病房吧。”
解扬早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被明霁叫回病房去了,何屿渡便推着他的轮椅往病房走去。
看到走在身边的万殊,何屿渡这才想起问了一句:“万殊什么时候去温泉度假山庄当经理了?”
他记得以前的经理是姓钱的。
明霁说:“他今天刚过去就职。”
何屿渡:“……”
就职第一天就遇到客人闹事,万殊也是不容易。
何屿渡把声音压低了些:“度假山庄的人是不是和你的车祸有关系?”
明霁眸色微沉:“嗯。”
何屿渡便不再问了。只是心想,幸好自己那晚没有联系度假山庄的人,不然就不是救了明霁,而是害了明霁……
进了病房,明霁继续和连云舟说方才没说完的话。
怎么做亲子鉴定,怎么收集连琚光出轨的证据,怎么找营销号在网上曝光他,他甚至连律师都帮连云舟找好了。
只看连云舟想让连琚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何屿渡在旁边听着明霁风轻云淡地给连云舟出谋划策,让他先跟自己母亲商量好,拿到龙凤胎的头发或者是别的能验DNA的东西,验了DNA,再看能不能查连琚光的手机或电脑,找到亲密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他一下就想到了今天的事:“自助餐厅是不是有监控可以查?”
或许不只今天,连琚光如果出轨赵蕙多年,或许也不是第一次去度假山庄了。
明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让万殊帮你们查,可能还能查到开房记录。”
在外人眼里,明霁是温文尔雅、进退有度、人人称赞的君子,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不温不愠的模样。
实际上这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走一步就能想十步,连云舟这点事在他眼里就跟个小浪花似的,根本掀不起风浪波澜。
万殊盯着明霁看了几眼,心里打鼓。
这家伙心里打什么算盘啊,响得他心慌。
互相加上了微信,万殊看到连云舟的微信ID,挑了挑眉头。
“你俩一个不生气,一个没头脑,情侣ID?”
明霁看向了连云舟。
听到这种误会,连云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叫《没头脑和不高兴》,不是没头脑和不生气。”
“听起来都差不多。”万殊看看何屿渡,挤眉弄眼的,“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今天帮人挡酒瓶的架势,首当其冲的。”
何屿渡无语:“我十个前男友,追求者都得排队拿号码牌,轮得到他上位?”
明霁的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敲了敲,心里莫名有些不悦,他垂眸,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万殊也没注意到,只是跟连云舟继续说话:“明天我给你查监控,到时候微信发给你。”
连云舟点点头:“谢谢,等这件事有了结果,请你们吃饭。”
“那可有得等。”万殊把轮椅推到病床边上,伸手把病床上的被子掀开,“明霁还得住半个多月的院。”
明峰和褚有恒伪造投资项目非法集资的证据他们已经递交上去了,等到四月底,明峰的二审结果出来,很多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那时候明霁的“伤”也该好了。
何屿渡看出来他这是要扶明霁上床,于是伸手扶住了明霁没有受伤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借力起身,上床。
靠得近了,何屿渡闻到了一股冷清干净的雪松木质香气。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明霁的脖颈,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凭空生出的细细软软的藤蔓,顺着手臂攀爬至肩膀,又缠至心间,缠得他的心跳不受控地乱了。
烦闷复杂的情绪似乎也如藤蔓一般,缠至了他的心脏。
明霁听到耳侧传来男人清朗的嗓音:“明霁,你都怎么洗澡啊?”
【作者有话说】
君君:明棠是天生坏种,从骨子里烂透了的人。第一次写这种反派,真刺激。
明霁:家人们谁懂啊,我们老婆想帮我洗澡。
何屿渡:???
第0013章 正中他的心脏
万殊把床头升起,又把被子搭在明霁腿上,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浴室里有凳子,用那种沐浴防水套,穿戴在腿上洗,防水效果很好。”
明霁望向何屿渡,他的目光清澈,似乎并没有觉得这种私密的问题有多冒犯,就是纯粹的好奇。
他的心跳慢慢平复,淡淡地“嗯”了一声做回应。
“诶?新闻不是说他半身不遂……他这腿……”连云舟这才发现明霁的腿没事,只是右腿打着石膏,行动有些不便。
何屿渡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你脑子里装的是水还是浆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连云舟神色讪讪,“咳……今天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也很谢谢你们帮我,真的,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们只管说一声。”
明霁没应连云舟的话,而是目光含笑地看向了何屿渡,不紧不慢地问:“之前你说我救了你一回,你救我一回,我们算扯平。那这次怎么算?”来了来了。
万殊一下来了精神,他就知道明霁心里算计着呢。听听,这响亮的算盘珠子声。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何屿渡倒是没多想,今天明霁和万殊确实帮了连云舟大忙,也等同于帮了他大忙。
就这一句话,便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明霁心头缠绕的烦闷情绪。他弯了弯唇角,语气意味深长:“我可记着了。”
人情债,向来是不好还的。
等何屿渡和连云舟道别离开,万殊才打量着明霁,问他:“你要干嘛?”
把自己的律师团大方地借出去了不说,还把公关部也借了出去。万彩集团公关部那群键盘成精的人,个个都养着好几个营销号,玩舆论操纵,一个比一个厉害。在他们面前,连琚光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只是好心帮忙而已。”明霁眉眼带笑,语气温然,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你想多了。”
“信不了一点。”万殊“啧”了一声,“你要何屿渡欠你人情干什么,奇奇怪怪的。”
明霁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这不对劲,很不对劲。但万殊也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霁笑着没说话。
他确实没想做什么,只是想何屿渡欠他人情。
那天听着何屿渡语气不甚在意地说“扯平”,他的心里就不太爽快。
为什么不爽快他也说不清楚。
这些年,他很少有什么事能顺心而为,所以现在,他想由着自己的心,任性一次。……
到了周日,王见山把刻好的玉雕给何屿渡送来了,他还给何知望带了些上好的茶叶,陪着何知望下了会儿棋,又被留了饭。
饭桌上闲话家常,吃过饭以后,何屿渡和他一起穿过水榭长廊往外走,王见山才问起明霁的事。
“小渡,你老实跟我说,你朋友那边是不是找了什么厉害的大师?怎么我这玉雕一做好,新闻就说他醒过来了,这事儿也太赶巧了。”
王见山一直觉得自己接的木雕单子有问题,所以他格外关注明霁的事,昨晚他检查好了玉雕装进盒子,然后就刷到了营销号说明霁从昏迷中清醒了,并且车祸的事警察也有了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是有人破坏了车辆的ABS系统。
王见山就觉得这件事更扑朔迷离了,昨晚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就在琢磨这件事呢。
今早出门,他甚至还特意给关二爷上了柱香。
“真是巧合。”何屿渡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这玉雕也不是明霁要的,是我要的。要来砸着玩儿,给我朋友去晦气。”
王见山还想再问,何屿渡岔开话题:“师兄,七月份的金错刀大赛你参不参加?”
“参加啊。”王见山看他不想多说,只能压下了心里的好奇,“那天群里我不是说了吗,你没看群消息?不过这一届的金错刀大赛就我和你参加,其他几个师兄弟有的家里有事,有的觉得自己火候不到,有的不想和你同届比赛,就都没报名。”
“我没太注意。”何屿渡摸了摸鼻子。
他这两天忙着陪连云舟处理家里的事,微信都在和明霁聊天,根本没点开群聊看过。
王见山笑了起来:“你可得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们赛场上见,我们可不会放水。”
“谁要你放水。”何屿渡的语气自信极了,尾音微微上扬,“师兄,你还是冲着玉雕放水吧,能抛光打磨得漂亮些。”
王见山回家,何屿渡则带着一大盒子玉雕去了医院,还带上了明霁的外套和伞。
病房里,商榷和万殊都在。
病床上支着桌板,明霁穿着衬衣西装,对着电脑,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销售额,当期有息负债指标在1.16,这个指标没问题,但灵犀市那边这个季度的报表数据不对,安排人去核查一下万彩城实际的商场入驻情况,还有几个小区的实际入住情况。”
“结对帮扶、精准脱贫的地区资料我都看完了,樾山最合适,如果董事会没其他建议,我们就和樾山村结对,然后派人再去实地考察,把乡村振兴的帮扶策划详细地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