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23章

“当然。”陆久安从容地回答。

陆久安带着一种炫技般的技巧,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手指上下翻飞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圆环解了下来。九个圆环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整整齐齐串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把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陆起叹为观止,仿佛他解开的不是九连环,是一个困扰无数人的疑难杂症。

“保持怀疑是一种优良的品德。”陆久安又以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文人风姿把圆环挨个打乱。

郭文面上不显,里面却心痒难耐,他其实觉得,这个小玩意儿挺好玩的。

他潜意识里,已经把九连环当成陆久安从京城里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他心生羡慕地想:京城里的公子爷们不仅会品茶、会作诗,连玩的东西都这么稀奇古怪。

陆起杵在他面前,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

陆久安摸了一把他脑袋瓜:“看傻了呀,好玩吗?”

陆起使劲点头。

“那你觉得,这东西推广出去,会受到其他人的喜爱吗?”

“那是自然。”

陆久安得偿如愿:“小风扇真贴心。不过这是目前唯一一个九连环,躲着点沐蔺,小心被他抢了去。”

这一日,难得的风和日丽,不出意外的话,应平有名望没名望的都将会在此齐聚一堂,前些日以陆久安名义的门贴被广投各家,收到门贴的家族应该都不会错过这等巴结县令的大好机会。

陆久安跟着队伍晨跑完,韩致给他递来一张干净的锦帕:“擦擦汗。”

陆久安道过谢,并没有伸手接住:“韩大哥你用吧,我得洗漱一番,今天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稿演讲。”

陆久安在仆人的伺候下收拾完毕,又返回吾乡居把以往的方案翻出来找感觉,今天将是他在古代真正意义上一次别开生面的策划活动,这关系到他未来兜里有没有钱,能不能支持他吸纳将要到来的流民,关系重大。

他反复推演可能发生的各种变故,像一个刚刚就职的新人员工。

第031章

谢府下人提前一天接到吩咐, 天刚刚擦亮,就陆续端着洗漱用的热水洗具到老爷房里,老爷指明要拿那套逢年过节才会穿出去的昂贵丝织锦绣,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末了,又用篦子将髯须梳得整整齐齐。

他在盒子里挑着腰饰, 突然皱眉问道:“去催过小少爷了吗。”

小厮低眉敛目:“刚催过了, 想是快到了。”

刚说着, 谢怀凉的声音在外边大声响起:“爹, 你说让我跟你一起去府衙,是真的吗?”

谢岁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登时吹胡子瞪眼:“不是让你收拾妥当吗?你这一大早满身的木屑,又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谢怀凉并没有理会谢岁钱的满声嫌弃:“原来真的啊,之前你出去不是一直都带着大哥的吗?”

谢岁钱钟爱自己的长子, 长子不仅长相随他, 连性格和喜好也与当爹的如出一辙, 因为接手了家里大部分的家业, 出门在外谈事情通常都是他在打理。

这次要去拜县令大人办的宴席,按理讲谢岁钱是不应该带上谢怀凉的,不过想到县令那日表现出的对他小儿子特别的喜爱,也就不情不愿地给谢怀凉备了一个位置。

他不耐烦地打发小儿子:“快点去打理, 今天不仅去的是我们家, 还有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就这么前去,是想丢光你老子的脸吗?”

谢岁钱坐在车厢里, 拿出帖子反复琢磨,谢怀凉第一次同谢岁钱出门参加如此正式的宴会, 根本坐不住,在车厢里忍不住动手动脚,谢岁钱被吵得不耐烦,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才有所消停。

帖子里面提到的招商引资没头没脑,谢岁钱只能从字面上猜测其意,只是这猜测过于匪夷所思,所幸今天答案就能揭晓。

地点设在县衙后院,车架穿过一条宽阔的大街,车夫“吁”一声勒紧缰绳,在县衙后院的侧门停下,谢岁钱理了理自己长眉短须,正欲迈出一只脚,忽然听到死对头的交谈声。

车夫见车里人久久未下,在外面提醒:“老爷,衙府到了。”

谢岁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准备等着人走了再出去,奈何谢怀凉在这种事上惯不会看人脸色,车夫在外面一说,撩着衣服下摆就跳了下去。

儿子都下了,当老子的总不能窝在车里当缩头乌龟。谢岁钱只能提着衣服下摆脸色不善跟着一道下车。

“哟,这不是谢老家主吗?这么巧咱们碰上了,不如一起进去吧。”丁家家主丁贺楼道。

谢岁钱重重哼出一声:“谁想跟你一起走,我嫌自己路太顺了吗?”

他当先走在前面,谢怀凉正在左顾右盼,听到他咳嗽,立马束手跟上。

丁贺楼满脸不渝,与他一前一后踏入大门。

门口候着一个童子,问两人看了帖子后,规规矩矩地行个礼:“请几位随我来。”

穿过一条长廊,又走过一道门,听得里面人声喧哗,想来已经是到场了不少宾客,那童子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童子停下的地方立有一方桌,桌子上铺着一卷长卷轴,童子把卷轴展开,上面画了两行格子,格子被有被无数条竖线划分成纵列,上一栏写着不同的人名,谢岁钱走马观花扫了一眼,都是这次受邀的门邸。

此次受邀的宾客名单中不只谢丁易三家,其他大大小小的有点名望的都在其列。

下面一栏已经对应写了不同的姓名,一撇一捺皆不相同,想来是不同的人亲笔签上去的。

果然,那童子恭恭敬敬递过来一支毛笔:“此乃签到簿,请各位贵宾在对应门邸之下署上自己姓名。”

谢岁钱没有去接,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写字却写得惨不忍睹,假如一本册子上另外两家的字都是龙飞凤舞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像春蚓秋蛇,那委实太难看了些。

谢怀凉这会儿倒是一瞬间心领神会,像是看出了自己老爹的难看,他拿过来大笔一挥,两个人的名字横七竖八出现在册子上。

......

童子隐秘地抽了抽嘴,很显然,谢怀凉的字也是不堪入目角。

谢怀凉不以为意,都说字如其人,他偏生不走寻常路。

等几人签好了名字,转过一个转角,眼前豁然开朗。

这个院子的空间开阔,容纳百余人绰绰有余,墙角种了一些低矮的丛木,视野明亮,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院子里飘满了沁人心脾的香味。

院子中间本来空无一物,现在正对着门的那面墙设了一个方形高台,高台以木头搭建而成,成色较新,应该是最近才赶制出来的。

高台之上左侧又列着一个高桌,桌子上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新鲜采摘来的各色花枝,这些花都是寻常人家能看到的普通物种,被或高或低搭配在一起,再放些绿色的叶子,有一种别出心裁的美。

高台之下设有大大小小的坐席,呈弧形之势将高台圈在其中,一个坐席配以三张座椅一方台桌,台桌之上放着糕点小吃茶水,正中间摆着一个木牌,木牌上粘着白色底的贴纸,其上书写着家主名字,诸如谢岁钱、丁贺楼一类的,来的人只消按着名字就能找到对应的座位。

坐席之间坐满了人,正在相互恭维,喋喋不休地拉着家常。

谢岁钱立马注意到座次安排的巧妙之处,相邻的座位之间,都是平时交情匪浅或者相熟之人,两家之间有嫌隙的都被隔得远远的。

谢岁钱在心里对县令的了解又丰富了一些,看来这县令有着七窍玲珑之心之外,搜罗消息也很有一手,不仅尽数知道了应平的大小门户,连人事往来也一清二楚。

谢岁钱不用童子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那一桌,他刚一坐下,与他交好的邹顺成就凑了上来同他客套:“老友,好久不见,今日真是红光满面,看来要有喜事降临了。”

谢怀凉在谢岁钱旁边落座,同邹顺成拜礼:“邹伯好。”

“这是?这是谢家小子啊。”邹顺成同他们一家经常走动,认得这个从小养在宅子里没怎么出过门的幺儿,自然也把他那些旁门左道知道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知道,才惊异于谢岁钱把他带来参加这样的宴席。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事,谢岁钱第一次登门时给县令带去一物,喜得县令开怀大笑。

谢岁钱指着高台问邹顺成:“那是什么?”

高台之上除了高桌,背景板上还拉了两条横幅,上面一条以楷书形体题了六个大字€€€€“招商引资大会”,下面一条写在右侧,字体相对来讲要小一些,写着“由梁氏木业赞助提供。”

谢岁钱不知其意,问的正是下面那条横幅。

邹顺成隐秘一笑,往他桌上一指:“那也有。”

他顺着邹顺成手指的地方看去,茶壶摆立的地方也贴了一行小字,同样写着“由梁氏木业赞助提供”,只是被茶壶挡住了,参加宴席的人只要拎起来倒茶,一眼就会看到。

“梁氏木业是谁家。”谢岁钱在脑袋里滤了一圈,没有在应平找到这号人物。

邹顺成哈哈大笑:“你整日料理的都是米粮一类的家业,当然不知晓,若是由你那打理家宅的夫人来猜,定是知道是谁。”

谢岁钱:“你知道?那你说说。”

邹顺成知道他是急性子,也不再卖关子:“咱们应平有一个木匠,姓梁,打得一手好物什,无论去的人给他说定什么,只要把大致的用途和形状一说,他都能打出来。咱们应平的人大到床小到首饰盒,大部分都是上他那儿打的。”

邹顺成指着桌子边上的雕花给他看:“这手艺,是梁木匠错不了。”

谢岁钱盯着横幅若有所思。

谢怀凉历来与工艺打交道,对此不足为奇,甚至不知道他老爹发哪门子呆。

他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茶水刚一入口,他就意识到与往常喝的有很大出入,他抱着好奇尚异的心又喝了一口,只觉酸甜爽口,在这闷热的三伏天顿觉如饮琼浆。

“这茶甚是好喝,爹你来尝一下。”他给谢岁钱倒上一杯,谢岁钱端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茶水让人开胃,不知是用什么做的?”谢岁钱喝出的却是别样的感觉。

邹顺成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事实上,谢家父子的反应,早已经在现场众人身上发生过一遍了,邹顺成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对谢岁钱提醒道:“老谢,你揭开那盏小盘子,尝尝里面的小吃”

谢怀凉好奇:“邹伯如是说,定是会让人大吃一惊之物。”

他揭开盖子,颇为失望,碟子里的小吃裹以面粉,在油锅里炸的金黄焦脆,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邹顺成:“小侄儿,尝一个。”

谢怀凉捡起一个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就不吃了,他不是口腹之欲特别重的人,谢岁钱却吃得津津有味:“外焦里嫩,配着这茶水,可以当作闲时杂口。”

邹顺成再接再厉:“你不如把面粉掰开看看。”

“哦?”这下连谢岁钱都被勾出了好奇心,抛开家主身份,徒手捻开裹着油渍的面粉。

“这......”谢岁钱大惊失色。

虽然外面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是因为裹着一层面粉,得以看出大致的形状,这分明就是稻田里的蚱蜢。

“县令官怎么能用这种秽物招待客人。”怪不得要裹着面粉,要是直喇喇地端上来,定会让人以为县令在愚弄来人,聚会还没开始,怕是大部分人就已经拂袖而去。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你看看揭下来的盖子下面。”

一般人揭盖子,都是顺手直接放在一边,不会翻过来倒着放,他听了邹顺成的话,去看盖子下面,却是内有乾坤。

盖子上面置了一层薄膜,他把薄膜撕开,里面贴了一页纸,他凑近了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菜名:春蚕吐丝,将小麦脱壳磨成粉,加上蛋液调水备用,取蚱蜢去掉翅膀裹上面粉,配以作料,放入热油炸至金黄即可捞出。”

谢岁钱看到此处,称赞道:“我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也看得出来这菜名取得雅致,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说法。”

邹顺成:“春蚕吐丝,作茧自缚呗,这蝗虫终日祸害糟蹋粮食,如今被自己的食物裹在里面做成盘中餐,可不是作茧自缚么。”

谢岁钱哈哈大笑,他的最大产业就是粮食买卖,因此非常讨厌蝗虫,蝗灾的时候,粮食根本收不上来,现在听了这道菜名其中的意思,对食物便没有那么排斥了。

他兴致盎然继续看下去:“功效:蚱蜢富含蛋白及微量元素,能起到滋补强壮和养胃健脾的功效。永义侯世子专属小吃。”永义侯世子五个字,特意用朱红的字印上去的。

“永义侯是哪位侯爷?”

“我哪知道,总归是个皇亲国戚,既然贵人都在吃,那就是不差的,哈哈哈,没想到我邹顺成有朝一日,还能和世子爷吃上同一种食物。”

谢怀凉福至心灵,伸手去拿茶壶,果然在茶壶底部也看到一张纸贴:“蜂蜜柠檬茶,由蜂蜜和柠檬冲调而成的茶饮,具有养颜清热、开胃健脾、解毒润燥的功效。”

谢怀凉喜滋滋地拿着纸贴:“我喜欢这个,就是不知柠檬是何物?”

县令把大会现场布置的如藏宝地一样,在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藏着惊喜,不断地等着人去发现探索。

招商引资大会前夕,没有丝竹管乐暖场,却一点也不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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