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24章

正这么想着,高台上走来一个长须肃容的中年人,定睛一看,却是郭文:“人员就齐,大会开始,请各位在自己所属位置就坐。”

接着,从门后面走来一个小厮,手里摞着一叠蓝色封底的册子,他从门那一侧挨个往桌上放了一本,走到最右边时正好将手里的册子发完。

谢岁钱翻开册子,上面写着招商引资大会流程,每个流程做什么,需要多久,都标记的清清楚楚,甚是贴心。

那小厮走后,又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衙役,手里拿着薄纸糊的屏风,分别往席间一放,每个席位就按不同家门分开来。

每一席设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隔着一盏屏风,如果不从座位上起来嘴巴对着耳朵讲话,根本听不到对方说的内容,也不知道对方的动作。

这是做什么?谢岁钱被这神神秘秘的一手弄得游思奇想。

陆久安为了使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一点,特地选了一套靛蓝色常服,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祥云锦带,头发则用嵌玉小银冠束在背后。

陆起从侧门往院子里看去,只见场内座无虚席,不由地心跳加速:“大人,好多人,我.....我喘不上气。”

陆久安无语:“这才多大场面,你就怯场这个样子了,以后让你去当老师,那不得紧张得晕过去了。”

他走过去,把陆起一个熊抱塞在怀里:“好了,抱一抱,可以缓解紧张,莫要怕了啊。”

陆起被他抱在怀里,心跳果然慢慢平稳下来。

陆久安在幕后嬉笑怒骂没个正经,一走上台,就恢复了那副端庄润雅,肃肃然如林间翠竹。

他遥遥向下面望去,韩致自一颗颗黑压压的脑袋中脱颖而出,他换了一身玄色窄袖长袍,配着深邃硬朗的五官,衬得他整个人英姿勃发,就算坐在角落里也挡不住风头。

陆久安微不可查地咬咬嘴角,失策了,让韩将军在人群里当托,实在是格格不入。

上台以后陆久安没有进行多余的客套,直接按照大会流程顺着一开始写好的主题侃侃而谈。

先是歌颂了大周的文臣武治国泰民安,而后转到江州乃至应平如今面临的现状,再将应平以前的车水马龙和如今的萧条作今昔对比。

这样大开大合分析了当下局势,又换位思考站在百姓的角度讲话。现场何时经历过这种声情并茂的演讲方式,一时深有同感,寂静无声。

“本官知道诸位关心什么,这次邀请大家前来,就是要摆脱这种现状,同样是大周的治下,凭什么其他州府能够保持歌舞升平一片繁华,我们江州就该一贫如洗室如悬磬?”

底下一个酒楼的东家接道:“因为应平地动洪水,我们安土重迁,舍不得这片土地,但是其他该走的人都走了。”

下面有人附和,陆久安便从浅显易懂的地方着手,由浅入深,徐徐图之。

“今年应平的洪水治了,跑走的人陆陆续续要回来了,本官打算重振应平往日繁华。”

陆久安说出自己的计划,他将在县城不远处开辟一块地,打造一个集合商圈,把那里发展成与县城不相上下的经济贸易地。

陆久安说到此处,陆起捧着一卷图纸上台,他上台之后,将那卷图纸展开,平平整整用米糊贴在后面的展板上,那图纸很大,里面的内容又用极粗的毛笔勾画而成,坐在最后面的人都能将图纸上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整个图纸画了应平的大致方位,图纸正中间则是陆久安提到的商圈规划概图,边界区域、占地大小及发展方向一清二楚。

陆久安在前面讲,陆起在后面随着他的话用一柄细长的教鞭为底下的人在图上做指示,陆久安说到商圈市集中心时,陆起拿起一只朱红的笔在规划概图中央圈出来。

陆久安道:“此处作为市集中心,也将是未来应平最繁华的地带,圈起来的这块地方,不修任何建筑物。”

底下的人哗然,陆久安反其道而行之,让无利不起早的商人纷纷皱眉。

黄金地段,居然这样白白浪费,这毛都还没长全的愣头小子,简直是胡闹!

陆久安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这里开辟成一块生活广场,平日聚会及各种重大活动都在此举办。然后以广场为中心向四周发展,紧邻广场的一圈,初步规划6个商铺。”

陆久安这番话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如果市集中心是为了举办聚会等活动的,吸收的人流量何其大,那周围的店面收益非同一般。

喝茶的放下茶杯,躺着的把身体坐直,盯着陆久安的眼神如豺狼虎豹,已然意动。

陆久安微微一笑:“僧多肉少,我们公平起见,今日,以竞标的方式提前决定谁能拥有其中4个商铺的使用权利。”

竞标是什么没人知道,总归和巨额的钱财离不开关系。

谢岁钱心里狠狠一突:“来了来了,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有人问道:“敢问县令大人,这铺子还没动工,就先选买家,若买家拿下铺子之后,什么时候结账?”

“签字画押,1日之内结清。”陆久安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银两不够,可以以粮食按市价冲抵。”

人群静默片刻,丁贺楼道:“县令一张嘴,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应平不复当日繁华怎么办,这块地发展不起来怎么办?我们提前用银两买下这使用权利,不是白白把钱扔进火坑吗?”

陆久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对着晋南方向拜了个手礼:“你当为何陛下会派本官前来此地,本官乃榜上有名的探花,翰林院才是本官该待的地方,本官如今在这儿,是因为陛下体恤百姓,知道江州亟待救肌扶溺。作为圣上,难道他会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百姓陷入水火之中而不顾吗?既然陛下有心扶持,丁老爷,难道你也没有那个信心吗?”

陆久安说得大义凛然,一副铁骨铮铮,差点把知道真相的韩致蒙骗其中。

明明朝廷众臣都知道他是被贬黜至此,经这个小骗子一口一个正义之词愣是说成委升特派而来。

陆起捏着根教鞭站在他后面,急得出了一脸的汗。

陆久安平和了神情,又道:“当然了,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相信能坐在这儿的各位,都是凭着一身胆气才有了如今的身家,怎么,一场洪水就洗去了当年的锐气了?”

陆久安这番话,激得一个暴脾气的人当即拍案而起:“县令说这话,吴某可不苟同,吴某还是当年的吴某,县令提到的竞标是什么,尽管说来。”

“好胆识,那就提前祝吴老爷今日旗开得胜。”

陆久安也不再废话:“拍卖诸位贵客定然知道是什么吧,竞标与拍卖一样,都有底价,既然是提前购买,那诸位也应当享受到预购的福利,这4间铺子,底价只有300两银子,与拍卖不同的是,竞标要求客人在高于底价的基础上出一个价,只此一次,一经决定,不再更改,价高者得。”

“还有个问题,什么时候动工。”

“今日竞标完成,签字画押,五日之后即刻动工。”

“另外两间铺子呢?”

陆久安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一句话给堵死退路:“另外两间铺子建成之后再进行售卖,不过那个时候的价格,可不是现在能比的。诸位贵客,现在开始竞标吧。”

陆久安话音刚落,小厮拿着纸砚笔墨出来,一桌一套。

谢岁钱这才知道屏风的真正用处,它不是为了隔绝门府之间相谈所设,而是为了帮其掩护。

拍卖是拼财力,竞标就是豪赌,赌的是胆量和对方的手牌,为了防止自己的价格泄露,县令早早就为众人设了这么一道屏障。

谢岁钱倒吸一口冷气。

这年轻人心思缜密,当真是颖悟绝伦。

谢岁钱捏着毛笔,久久难已抉择。他有心抬高价格,怕自己亏了钱,想稳打稳扎写个折中的金额,又担心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

陆久安在高台之上慢慢来回踱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仅凭自愿啊,诸位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写,别勉强自己。”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又悠悠响起。

“不过世上有一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也不能所有好运都落在一人手里对吧?说不定,就有人抓住这次机遇,自此一飞冲天。”

陆久安一面警醒众人,嘴里一面又不断为众人描绘无比诱惑的未来。谢岁钱两只耳朵都是那个小大人的声音,被他念得左右为难,狠狠一咬牙,在纸上写下一个价格,签上自己的姓名,折起来交给一旁的小厮。

一炷香的时间一到,不管对方有没有下定决心,小厮从左往右挨个收集上来,再统计交给陆起做整理排序。

陆起做着做着,突然眼睛放光,咻得射向陆久安。

陆久安心里吐槽:陆起宝贝儿,就算金额再大,你也收敛一下表情啊,搞得大人我跟宰了肥羊似的。

陆起整理好之后,抽出上面四张,按价格从低到高递给陆久安。

陆久安拿到手里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对台下的人说道:“本官手里拿的是报价前四的名额。为防止出现舞弊,如果各位有异议的,随时提出来,现场自会安排复查。另外,如果有临时反悔的,请现在告知,那我们会将你的竞价作废,有人反悔吗?”

台下鸦雀无声,陆久安翻出中间两张:“既然无人反悔,我们首先宣布此次的第二三名吧。”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手中的折纸。

“丁贺楼,500两,谢岁钱,520两,恭喜两家老爷了,成功拿下各自的商铺。”

500多两,众人哗然,这么大的手笔,也就应平县扎根繁殖了几代人的丁谢易三家能拿出来。

谢岁钱吐出一口气,随即想到姓丁的和自己排在第二、第三,莫非那姓易的博得头筹。

“第四名,刘大志,499两,真是让人惊喜,恭喜刘家老爷。”

这是何人,谢岁钱在脑海里翻着应平的大宅图谱,还未想出头绪,安静的现场突然炸出一道大吼:“不是我,那不是我的。”

“咔嚓”,伴随着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还有茶杯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守在院墙左右的衙役闻声而动,手里持着一根木棍向着刘大志逼近,他还没有任何动作,刘大志却吓得倒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欺压百姓吗?”

另一边有人讥讽道:“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刘老爷打肿了脸竞价499两,是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刘大志立刻气急败坏朝着声音来源处冲过去,被衙役一只手抓住胳膊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是你吧姓孙的龟儿子,少躲在那边埋汰老子,499两银子,你拿出来啊。”

“呸,姓刘的龟孙子,我有自知之明,我可没竞价,你管我拿不拿得出。”

这两人口中吐出来的尽是粗鄙之语,吵得不可开交,大会现场立刻成了泼妇骂街的菜市场,其他人看不见,但不影响他们一个个站起来拉长脖子往那边瞧,要不是屏风挡着,怕已经搬个板凳围成一圈静坐吃瓜了。

“会场禁止闹事!”

江预摸着腰间的武器走到高台前面,声如洪钟,大队长的威严顷刻间爆发出来。两个怒骂不休的人纷纷止住话头。

陆久安看向刘大志:“刘老爷,本官可是在开标之前提醒过诸位的,反悔请趁早,现在标都开了,你这样可不厚道啊。”

刘大志当即举起手大叫冤枉:“县令大人,可不是刘某反悔,我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啊。”

孙家老爷在人群中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

陆久安额头青筋直跳,只想把那煽风点火的玩意儿和这看着就傻不愣登的大爷绑一块儿暴揍一顿。

“刘老爷,你刚才为何说这不是你写的。”

“我写的明明是300两,怎么到了陆长随那里,就变成了499两。”刘大志意有所指。

陆起委委屈屈地反驳:“我什么都没做,诸位可是看着的,我不曾动过毛笔。”

陆久安想了想,把刘大志叫到高台上。

谢岁钱这才看到其人庐山真面目,长得肥头肥脑,一张脸上看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

刘大志上去之后,陆久安将折纸贴在他面前:“刘老爷,看仔细了,这不是你写的吗?”

刘大志摇头,嘴里反反复复地重复,声音说不出的尖利:“我写的就是300两,当官的就能诬陷我不成,我说了我拿不出499两。”

“刘老爷,是非曲直终会见分晓。”陆久安稳住刘大志,转身吩咐陆起:“看一下你那堆折纸里面,有没有刘老爷说的那300两。

一大堆折纸里面,写300两的不计其数,甚至有的只单单签了个名字,竞价也没填的。陆起带着满腹委屈和怒火,只觉得这刘大志胡搅蛮缠好不要脸,呼啦呼啦把折纸翻得桌上乱飞。

不料红着眼睛翻了一会儿,倒真翻出一张签着刘大志的折纸,上面写着300两。

“咦?”

“拿过来。”

陆起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紧绷着嘴角把折纸塞到陆久安手里。

刘大志指着陆久安手里的折纸咋咋呼呼叫嚷开来:“对,这是我写的,我就说嘛,我写的就是300两。”

刘大志肥硕无比的身体突然在原地扭转过去,指着台下的一处大骂:“一定是孙大勇那龟儿子坑劳资。”

台下的人不甘示弱:“龟孙子你少血口喷人。”

眼看着两人斗鸡一般又要吵起来,陆久安道:“去把签到簿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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