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60章

范成秋原地打了激灵,一股过电般的感觉从脚跟爬到头顶:“小女……”

“你不想她,成为一代才女吗?”

范成秋胸口起伏,半天憋出一个字:“想。”

“想就对了,你想,天下千千万万的为人父母者也想,不过宥于家境,他们不愿承担投资与回报不成正比的风险。所以第二件事,我要试点施行3年义务教育。”

范成秋这次反应很快,这个陌生词汇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他就理解了其中的意味,随即失声道:“你要供养他们读书?”

这么一大笔开销,让陆久安一个小小的县令来出,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陆久安谁啊,抛开之前得来的御赐赏银五千两不算,他捞钱的方式层出不穷,随便拎出来一样,也够学子们一个学期的开销。

正所谓将军要讲究以战养战,陆久安自然也能以民养民了。

陆久安道:“供养算不上,顶多算资助,资助也不能全部资助,在官学读书的无论男女,前三年束€€全免,生活费资助一半。”

资助一半生活费,无异于给送子女来上学的家庭发放补贴,上学的子女越多发放的越多,陆久安不相信他们不心动。

“生活费?”这个就连孟亦台也不是很懂了。

“说到这个,”陆久年想了想措辞,“以后我要将学院办成寄宿学校,你们也知道,咱们应平地域开阔,有些百姓住的地方难免比较远,总不能让学子们早出晚归的,疲于路上奔波吧。办成寄宿学校后,学子们平日里吃住在学生宿舍,读了一段时间再回家,即可以从小锻炼他们的自主能力,还能减少在路上浪费的时间,一举两得,这样一来,他们自然要缴纳吃穿用度的生活费了。”

范成秋微微张大嘴巴,陆久安此举,算得上是在教学领域开创出一片先河,但是听起来,却是叫人心生期待。

学子们吃住同一片天地,既能培养同窗之情,还能调动学术氛围,甚至和夫子朝夕相处,若是他年幼时有这样的学堂,想必今日成就不止于此,大概已经身处庙堂之上,身列文武之间了。

不过做这样一个学堂的教谕,也不错……

就算在晋南,应该也没有这样的学堂存在。

不知为何,范成秋心跳如鼓,仿若回到了和同窗们高谈阔论,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少时候。

陆久安看着范成秋涨红的脸,悠哉道:“所以啊,作为应平县学的教谕,范大人,到时候还得辛苦你呀。”

范成秋下意识摇头:“不辛苦。”

“先别急着表态呀,我话还未说完呢,你不妨先听听。”陆久安道,“这学堂大了,自然要管的事就多了,以往你教导生员,他们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但是现在要招的学员们,他们还年少,说不得调皮捣蛋,也不一定尊师重道。同窗与同窗之间,甚至拳脚相向。更严重的,还会发展出学院暴力,聚众斗殴。”

陆久安讲得头头是道,范成秋羞愧难当:“是小人考虑欠佳。”

陆久安拍了拍他肩膀:“第一次嘛,思虑不周,很正常。”

范成秋心想:“就不用给老头我台阶下了,难道陆县令不是第一次吗?无怪乎陆县令小小年纪就能摘得探花,而他只能屡战屡败。这治学啊和治国一样,陆大人策试一定做得不错。”

陆久安不知范成秋埋首所想,只鼓励他:“你身为教谕,相当于一院之长,带领的学子数量和祭酒不相上下,你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还要注重他们的道德修养,这学堂大小事务皆归你一个人管,也不太方便。毕竟到时候还有女学生,宿舍肯定要分开管理。所以我把孟亦台派给你,做副教谕,望你们以后能以诚相见,和平共处,有什么商议不了的,再来找我。”

范成秋一凛,他是听说过孟亦台的,对她的才情也是颇为认可,况且陆久安之前说要改善女子的就业环境,这孟亦台就是现成的马前卒。

“好了,学院和学生的事情也说清楚了,自然也要讲到夫子了。之前县学里有两位训导,不知现在人身在何处?”

范成秋忿然:“那两个贪生怕死沽名钓誉之辈,成日里尸位素餐,早就被我撵走了。”

“哦,人之常情,人本逐利嘛。不过这样一来,就比较麻烦了。”陆久安捏着下巴烦恼。

孟亦台提议道:“陆大人,不如问问那26个秀才里面,有无意愿做夫子的?他们即能落户应平,想来身无长物,或许愿意当夫子挣点补贴。”

陆久安一锤定音:“那就先这么办,他们以后想继续科考也无碍,先渡过这段人才凋敝的时期,以后应平发展起来了,玫瑰盛开,蝴蝶自来。才子应该一抓一大把。”

第074章

墨子巷一带曾经因为经营着几家书棚, 颇受书生的青睐,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读书人的聚集之地。

后来因为粮食歉收, 生活窘迫, 读书人骤减,这几家书棚也捉襟见肘, 直至最后关门结业, 墨子巷因此也变得冷冷清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提供灾民暂住的商铺被主人收回, 外县落户的秀才们无处可去, 相约结伴在此处租赁房屋才渐渐有所好转。

沿着墨子巷简陋的门户直走到最深处,一棵翠绿的柿子树丛庭院里伸展出来,门上的锁扣锈迹斑斑,墙身较矮,稍一探头, 就可以看到满园的春色。

院子里静悄悄的, 两只翠鸟落在水缸上, 休闲地饮水解渴。

突然, 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大力推开门扇,公鸭般的嗓音打破了一室宁静。

“大兄!”

屋内捧着一卷书册的文雅青年闻声皱起眉头,不悦道:“毛手毛脚的,高楚, 为兄说了多少次了, 读书之人行为当典则俊雅。”

高楚不以为然,抽出青年手中翻得皱巴巴的书:“大兄,你就别唠叨我了, 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上次冬季运动会, 陆县令还身穿短褐窄袖和那群粗蛮的武人一道蹴鞠比试呢。哎别说这些了,我回来是想告诉你,应平县学开了。”

高楚嗓门声大,他这话一出,安安静静的墨子巷如一颗石子投入湖水,掀起阵阵涟漪,只听周围的院门啪啪啪陆续打开,一个个书生探出脑袋,七嘴八舌嚷嚷开来。

“县学开了?真的假的?”

“教谕准备讲学了?那在下岂不是可以一睹陆大人风采了。”

”高楚,你可别糊弄哥哥们,我日日都要去东南方向瞧上一眼,这昨日县学还关门闭户鸦雀无声的。”

高楚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亲眼所见,今天上午陆县令进去了一趟,下午就有几个工匠模样的人挑着一担担新瓦进县学,在那儿修葺旧物更换碎瓦呢。”

秀才们闻言,一个个喜形于色:“定是真的了,等了半年有余啊,应平县学终于重新打开了。”

“想来不日就可以入学,咱们先去挑选贽礼拜会教谕吧,空手相见,不合礼数。”

兴奋异常的秀才们议论纷纷,“咚”,生活广场的钟声远远传来,下午六点整,酉时过半了。

“不成,再晚些铺子都关了。”秀才迫不及待转身就要走,走之前邀请院子的主人:“高宿兄,一块儿去吧。”

高宿捏着袖口,俊雅的脸上满是为难,秀才揶揄:“高宿兄,你莫要告诉我你囊中羞涩。这几个月来,县衙每月都要发放几百文的补贴,次次不落,我们省吃俭用的,总省得下一笔肉干钱吧。咱们也不买什么贵重之物,表表情意即可。”

高宿苦笑,他们几个一同落户来的都有父母兄弟在外做工补贴家用,而只有他和高楚兄弟俩相依为命,这几个月来,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既要关心柴米油盐,又不敢放下手中书卷,维持温饱已是免力,哪还有余钱去备贽礼。

秀才走后,高楚耷拉着脑袋,声音闷闷地对高宿说:“大兄,要不我就不读书了……”

话未讲完,高宿厉声打断他:“胡闹,忘记爹娘临终前的交待了吗?若是你我兄弟考中举人入世为官,方能光宗耀祖,才能叫那群乱嚼舌根的妒妇闭上嘴巴。你12岁就能考过童试,前途无量。过几天我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活计。”

高楚神色恹恹:“大兄,那些活计哪适合我们做,都怪我,每日吃得太多了。”

“天无绝人之路,况且我也不准备应考明年的乡试,再不济我就去望门贵族里问问,需不需要上门先生。”

县学重启,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生活拮据半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忧心忡忡的不止高宿一人,他们哪里知道,县学里有一个机会和惊喜,正静静等待着他们去开启。

县学未来的发展规划和思路一旦明了,陆久安当日就抽调了几个劳动改造的人来翻瓦盖土,又从县学理清扫出一捆一捆的杂草,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破败的教学之地焕然一新。

以往学子们用的课桌已经腐烂蛀虫,当然不能再使用了,范成秋来请示的时候,陆久安大手一挥,通通换掉,帐从户部里出。

户部掌管钱财的早在4月初就统一更换成朱毫教导的那一批财务班子,这里面既有会计,预算,还有出纳,稽核。从审帐到出账,每一步都分别由不同的人负责,一旦中间哪个步骤的数据出错,很容易就被发现出来。

若是金额数量过大,超出一定的额度,需要县令审批的纸质文书,方能出账。

而且月底的时候,陆久安还要求他们制作当月报表,报表由阿拉伯数字填写而成,每一笔收支清晰明了。预算表和月度报表对照一看,当月花了多少,超额还是限额一目了然。

教室里新的书桌由梁氏木业来打造,梁氏木业如今已经小有成就,不仅规模扩大了一辈,甚至招了几个学徒。平日很多接的生意都由他来指导,学徒完成,也只有陆县令的单,他才亲自下场动手。

梁木匠很喜欢县衙府上来打木具工艺,不仅因为陆县令身份尊贵,到梁氏来订做木艺是对他的手艺的一种认可,更因为陆大人常常有一些奇思妙想,就比如现在。

“桌子不是一般的桌子,下面要这么高的桌肚,方便学子们在里面放书本笔墨。椅子不是长凳,他们到时候一人一座,要那种有背靠的椅子 。”来传话的下人说完,递来一张图纸,“就按这上面的这么打,做完一套先送到县衙给陆大人过目。”

桌椅板凳做好,范成秋又按照陆久安的要求,将县学后面的别院打通出一条道来。

别院从中间用两堵高墙隔开来,辟成学生宿舍,男女宿舍的出口分别开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宿舍里面放着流民曾经使用过的双层床铺。

作为地方上的官学,尽管场地相对来讲比较逼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学里有明朗的教室、住宿,还有供夫子学子们吃饭的食堂,范成秋看着眼前风格迥然的学堂布置,心情很是复杂。

陆县令这般用心良苦,希望来年乡试真能如他所言,多中几个举人才好啊。

于此同时,秀才们一人拎着一件礼物,相约来到县学。

他们前一刻还说有笑,待迈入大门后,齐齐傻眼了。

不仅因为高墙内修葺一新的建筑,还因为孔子石像前正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佳人,正是那位惊才艳绝的孟亦台。

秀才们住了脚,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万分纠结,只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孟亦台却在此时冲秀才点点头,右手摊开往县学内深处引去:“诸位请随我来。”

秀才们游移不定,高楚却没有什么顾虑,他只考过了童生,本来是没有资格来此地的,对着高宿好一番死缠烂打,嘴皮子都说干了,才让高宿松口同意跟过来。

高楚双脚一抬,一马当先跟了过去。

“走吧。”高宿道,“小娘子似早有所料。”

众人跟着孟亦台先后进入一处面积不大的偏房内,见陆久安端端正正坐在其中,旁边站着一位威严厉目的长者,像是等候多时。

“这是范教谕。”陆久安不等秀才们见礼,为他们引见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县学将要重新讲学的消息,本官话不多说,先预祝你们这群未来的国之栋梁,来年秋闱大比能得偿如愿。

高宿自进门以后就落在后头,旁边与他并肩而立的秀才同他悄悄耳语:“高宿兄,这陆县令真乃人中龙凤,吾辈楷模。年岁还不及我等年长,就已经修身立业了,若以后我中举,也想跟他一样当个县令。”

高宿沉默不语,看着前面长身玉立的少年,眼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秀才们一一上前送上薄礼,有的是一串肉干,有的是一袋大米,不一而足,只有高宿和高楚一动不动。

官学教导的学子们都是各地贡生,大周财政充实,是以官办学堂不收取贡生们任何教学费用。倒是从古自今沿袭下来的束€€之礼,让当代学子们初次见到夫子教谕们,都会自觉奉上一点薄礼,以表心意。

然而有些学子家境贫寒,没多余的钱财买贽礼。这个时候,同窗不得嘲笑贬低,官学夫子也不得以此为难苛责。

陆久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在一旁静静等着,待这群秀才们在教谕面前认了个脸熟,他才咳嗽一声,孟亦台当即上前说道:“先让我带各位参观一下新的县学布置吧。”

县学有什么好参观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秀才们不以为意,他们中间不乏屡试不中,在别的县学之地常年徘徊的人,对里面的布置如数家珍。

有的曾经家境优渥的,甚至去过府学。

但是看着陆久安满面春风的笑脸和教谕正经严肃的黑脸,这话自然说不出口,非常识趣地跟了上去。

围着县学走了一圈,秀才们才知道为什么孟亦台要特意带领他们参观,实在是应平的县学太过与众不同,不仅屋内陈设和别的县学不一致,多了一些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之外,连每个区域建筑的功能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秀才们恍恍惚惚地回到偏房,陆久安含笑看着他们:“我知道诸位学子们心里有很多疑惑,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于此有关。”

第075章

操场做什么用?为什么要修“寝室”和“食堂”?“教室”里为什么摆放那么多桌椅板凳?这些东西由范教谕亲自为他们一一解答。

范成秋对县学规划已经烂熟于心, 此时他介绍起学堂发展和规划来,仿佛找回了当年讲学的感觉,分门别类, 循序渐进。整套讲下来一气呵成, 不仅解释了操场寝室食堂的用处,还囊括了不久以后扩招学子的内容。

果然如陆久安所预料, 这群秀才听了以后的反应和范成秋当日一模一样。

秀才们哑口无言, 好半响才问道:“您是说, 未来应平所有孩子都可以来县学就读?他们大字不识, 如何听得懂?”

陆久安摇头:“自然与你们学的不一样,办学的目的不只为了应试科考,还为了教化,他们从识文断字开始学起,等大一点, 再让他们从文理律医当中自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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