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146章

两人对视五秒,双双抱头痛哭。

“呜呜,陆起,你怎么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你以前明明只到我下巴的……”

陆久安大概知道这小少年的身份了,山水估计是陆文瑾的书童,两个主子感情深厚,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下人关系自然也不差。

陆文瑾顺着他鬓发摸到耳朵,轻轻捏了捏:“袖子怎么打湿了,回去换身衣服。”

陆久安提前离席,众人自然百般挽留,陆久安只好自称身体不适,才得以脱身。

别院离县衙尚有一段距离,车轱辘压在水泥路上平稳行驶,故人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山水和陆起懂事地躲到了一边去,陆久安紧挨着陆文瑾,絮絮叨叨地问起家中大小事。

“爹娘身体安康,无需挂怀。”陆文瑾蹙着眉头,假装数落他,“倒是你,黑了瘦了,哪还有当初那个粉雕玉琢名动阆东的风流才子模样?”

陆久安在可靠的兄长面前,仿佛一瞬间变回了可以恣意妄为的小孩子,抱着他的手臂拖长了调子撒娇:“这是前两个月太阳给晒的,过了冬天自然就白回来了。再说了,大哥,小弟这不是瘦,你摸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是不是感觉肉更紧实了些?”

陆久安恨不得在马车上宽衣解带,给他看自己腹部那层线条流畅的薄薄肌肉。

“你就和信上一样,报喜不报忧。”陆文瑾看着他,“娘正是担心这一点,说什么都要让我来看看你。”

“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你何时出过远门?平日里被娇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结果弱冠不到,就带着三五个护卫一个小童离开了家。千里迢迢的,舟车劳顿,路上吃得惯么?睡得好么?狼豺虎豹那么多,会不会有危险?”

陆家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原身确实在上任途中就离世了。陆久安嘻嘻一笑,宽慰他:“爹娘大哥多虑了,小弟现在这不活蹦乱跳的吗?”

陆文瑾没理他,又道:“爹娘在家里就听说,江州四面环山,这一带穷困潦倒民风剽悍,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到这里做县令,既怕你水土不服,又怕你镇不住人,让人欺负了去。”

陆久安瞪大眼睛:“胡说,我应平百姓和谐友善,安居乐业。” 他唰一声撩开车帘,指着过往的行人,“相由心生,大哥你瞧,他们像是凶恶的面相吗?”

陆文瑾无奈,手指轻轻点了点他额头,心疼道:“所以你能治理成这样,其间必定吃了很多常人不知道的苦。”

两人难得见一面,陆久安不想说这些话让自己大哥忧心,主动转移话题:“大哥到了我这儿,我这个做小弟的,定要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你坐了这么久的车,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陆久安率先下了马车,府上早已接到消息,备好了茶水糕点,一名小厮毕恭毕敬地上前欲引领着陆文瑾往里行去。

“等一等。”陆文瑾温声道。

马车一共有两辆,陆久安以为他担心行李的落处,便道:“自有下人收拾妥当,大哥随我来。”

陆文瑾冲他摇了摇头,陆久安蹙眉不解,索性随他停了下来。

这时候,第二辆马车缓缓而至,车帘被一双青葱如玉的手给挑开,下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两人各自有不同的风采,一个生得小家碧玉,一个温婉得体,想是舟车劳顿,眼下有层淡淡的青黑,显得有些疲惫。

两人下车后,冲着陆久安盈盈一拜:“见过陆大人。”

“呃……”陆久安高高挑起一侧眉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陆文瑾。

两人同自家大哥一同前来,陆久安一时分辨不出她们的身份,凑近了陆文瑾悄声问:“大哥,两位姑娘如何安置?”

陆文瑾依旧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缓声道:“小弟府上还有空房吗,先安置在后院吧。”

第170章

陆文瑾发现, 县衙府上的仆人小厮对他的到来有着超乎寻常的态度,不是下人对主子的尊崇,而是由内而外的热情。

就比如这会儿, 陆文瑾刚坐定, 便有几个人围拢上来,端茶倒水, 七嘴八舌地问候着:“陆大公子, 下午睡得可还舒坦, 房内的熏香用得惯么?”

陆文瑾端起茶杯轻抿嗅了一口。

嗯, 上好的白牡丹,陆家产业里品质最高的、最名贵的就属这道茶了,多用来招待贵客。

他放下茶盏,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婆子,问出自己的疑惑。

“陆大公子有所不知。”婆子躬身道, “您能来应平, 咱们大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您下午休息那会儿, 小大人也没歇着, 叫人去饕餮山打了几头野味,又亲自大街小巷的备好货,忙前忙后,唯恐您在这儿住得不舒服。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您, 只盼着您能在应平多呆些时日。”

直到夜色垂下,一盘接一盘的美味佳肴端上饭桌,陆久安才从外边回来, 端起一杯茶水猛灌一口,在陆文瑾旁边落座:“渴死我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 山水和陆起正缩在角落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两人从未时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去了观星新闻社了。”陆文瑾一眼洞悉他:“这五年来陆起跟着小弟学了不少的本领,山水现在可是对陆起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久安笑了笑,不置可否,招呼众人上桌吃饭。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叫不出名字的菜肴,县衙府的膳夫厨艺及佳,就是其中最简单的家常菜,也让他做得花样百出。

菜香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山水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征得陆文瑾的同意后,立刻提着筷子大快朵颐。

“快尝尝这道膳,大哥你一定没吃过,江米酱鸡。”陆久安殷勤地给陆文瑾夹了满满一大碗,“平时我们不一定吃得到,这野鸡特别狡猾,今天运气好,才让我们给捉住。”

山水的面前已经摆着一大堆骨头,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道:“小公子,今日我们来的时候,那官道上锣鼓喧天,大摆宴席,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了,是遇到什么喜事吗?”

“可不是喜事吗?”陆起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应平县刚出了十七个举人,真是扬眉吐气,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这儿一穷二白目不识丁。”

“十七个……”陆文瑾愣住,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这次也难掩震惊,“小弟,你真是让大哥刮目相看。”

每三年对官吏的考课,这十七个举人算在当地县令头上,可以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是以这夸奖陆久安心安理得地接纳了。

“说起来,你从小就和他人与众不同。”像是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文瑾微微一笑,“别的稚子懵懵懂懂的时候,你就已经抱着四书五经看得津津有味了,还说出什么‘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这样的话。”

那么小的一个粉团子,握着比自己手臂还长的毛笔,一脸严肃地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话,逗得周围一圈长辈啼笑皆非。

“哦?”陆久安记不起原身太多事,乐意听他多讲讲,“一晃多年,那时候太小,小弟还不太能记事,我真那么聪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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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陆文瑾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我记得有一年在街上,你和我们走散了,大家都以为你贪玩,不知去你去了何处,但其实你是被拐子带走了。”

人贩子在各个朝代都屡见不鲜,如果是小孩被拐骗,很少能够安然无恙地找回来。

“哦,然后呢?”

“府上出动家丁满城的找,爹娘着急得不行,结果到了晚上,玉石铺的掌柜亲自把你送了回来。”

陆久安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听得一脸认真。

“原来你被那拐子带走后,不哭也不闹,还非得亲昵地认亲叫人家大伯,主动把脖子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长命锁取了下来送给对方,说去玉石铺可以换不少钱。那拐子信以为真,带着你去了玉石铺后,你径直把店里最贵的两块玉给砸了。”

“这……”

陆文瑾没再细说,但是陆久安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一时也被原身小时候的神操作给惊呆了。

此子当真聪慧也!

陆文瑾又陆陆续续讲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直到桌上的饭菜渐凉,陆久安才意犹未尽地催促他回屋休息睡觉。

接下来几天,陆久安索性推了手上一些无关痛痒的公务,一门心思地跟在自家大哥旁边。带着他游山玩水,鞍前马后的,生怕他在应平过得不够满意,突然和自己提出离开。

两人爬上山顶,皆是大汗淋漓,随处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坪,席地而坐。

前面是波澜壮阔的层层云海,山风从谷涧吹佛而来,陆久安喘了口气,朗声大笑:“大哥,你看小弟这儿比之阆东如何?”

“各有千秋。”陆文瑾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不过你还是公务要紧,后面便先回衙门处理政事吧,我和山水随便逛逛。”

陆久安闻言,立刻皱巴着脸,期期艾艾道:“大哥,你这次在应平准备待多久啊?”

陆家在打点茶叶生意,陆文瑾这次是因为手上有一批茶货要运往北方,才顺道来的应平。

“舍不得大哥吗?” 陆文瑾含笑看他。

陆久安靠过去,紧紧抱着男人胳膊 :“四五年没见了,难道大哥不想多陪陪小弟吗?”

陆文瑾从小宠爱他,陆久安一露出这样的神情,陆文瑾便拿他没辙了:“大哥跟你开玩笑呢,半个月够不够。”

“半个月哪够啊。这几天你看到的还只是应平的冰山一角,当初小侯爷来此游历,也足足呆了一两年。”陆久安不满,皱着眉头伸出三根手指头。

“大哥起码得待三个月。”

太阳从云层后面钻出来,天地间霎时光芒万丈,光晕映在陆久安半睁的眼睛里,映在陆文瑾琥珀色温暖的瞳孔中。

半响,陆文瑾轻嗤:“得寸进尺。”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后把时间定在了两个月。

陆久安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候在陆文瑾身边,以解这五年之久的孤身之苦。奈何秋收过后,官府便要开始征收秋粮了,事关重大,陆久安掌一县之政令,少不得要亲力亲为,查点税目。

接二连三的事情积压到了头上,陆久安不得不派来一个导游两个小厮放在陆文瑾身边,供他差遣。

“大哥,蒋方以前是我府上的一名衙役,后来调往了旅游社,有他在,不怕旅途无聊。”

“小公子前些天还说自己不辛苦,这才清闲几天,又要去忙了。”山水小声嘀咕。

“没办法呀。”陆久安好脾气地解释,“赋税乃朝廷财政的命脉,不盯着,万一出了什么差漏,监查御史一个指名提参,公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山水吓了一跳,心说小公子当了官老爷果然不一样了,缩着肩膀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陆文瑾拉着陆久安的手坐下:“听府上婢女说你爱吃桂花酥,我差人去墨子巷买了一些回来,你早上还没吃饭,饿肚子对身体不好,吃了再出去。”

陆久安从善如流,拿着桂花酥三口并两口塞入嘴里。

陆文瑾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慢点吃,小心噎着。官府从百姓手中征粮容易吗?”

陆久安道:“这两年收成好,一亩能产出四石,百姓手里有余粮,纳粮时交得心甘情愿。”他没说的是,因为百姓用了官府提供的良种,五谷丰登,百姓感念恩德,衙役上门征收时,才不用像别的地方一般吃力不讨好。

“这么多?”陆文瑾怔住。

“很多吗?”山水迷茫。

很多,即便陆文瑾出身商贾之家,也大概知道粮食的亩产,这个数字远远高于了阆东百姓种出的粮食数量了。

这真的是爹娘打听到的,那个穷苦潦倒,土地荒废,百姓朝不保夕,以至于逃难到其他县城讨要吃食的贫瘠之地吗?

这几天随着陆久安走走停停,他对应平的固有印象在亲眼目睹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叹和心疼。

惊叹应平天翻地覆的改变,心疼自家小弟殚精竭虑的付出。

“这不是付出,这是热忱。”不知不觉中,陆文瑾把内心的话脱口而出,陆久安咽下口中的桂花酥,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大哥,你不觉得某个地方从最开始的一无所有,经你之手慢慢注满血长满肉,一点点丰盈饱满,是一件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大哥,我喜欢做县令,做这些事甘之若饴。”

如墨的潮水翻涌在陆文瑾双眼里。

“你喜欢就好。”陆文瑾很快便收敛心神,转而兴致勃勃地问:“每年都能产出这么多?”

“哪能呢,老百姓是看天吃饭,这两年兴许正好遇上了风调雨顺。要是哪一年老天爷发了怒,百姓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所以啊,最辛苦的还是农民。”

陆久安囫囵吞枣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桂花酥,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秋税仲秋接征,仲冬征毕,再加上马上到了上面考察为官功绩的时候,要提前统计一县之户口田亩、钱谷出入,造册送往江州府。

偶尔还要审决讼案,稽查奸宄,诸多琐事接踵而至,这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

有一日,天际方沉,吃过晚饭,几人在望月亭一边聊天一边消食,陆文瑾突然不动声色道:“小弟,以后吃饭的时候,叫上孟姝和肖温玉一块儿吧。”

“谁?”陆久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傻愣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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