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151章

今年的税粮收得比想象中更加顺利,老百姓不用催促,早早就准备好了数量足够的粮食,只需负责征收的差役上门直接取走便是。

再加上应平人丁增多,谷仓满溢,以往的粮仓已经不够用了,陆久安临时又召人增修了七座。

税课司大使看着堆积如山的谷物满脸高兴:“这样就算遇到荒年,也能足够全县的老百姓食用半年了。”

陆久安也高兴,随之而来就是发愁。

调任的敕令除了韩致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陆起都没看过其中的内容。

“舍不得?”韩致问。

陆久安心情复杂。

这是他穿越来一直待的地方啊。

他亲手将此地打造成了这般谷仓充盈,庠序林立的盛景,如今要叫他拱手让人,确实舍不得。

他又忆起筵席上谢岁钱饱含期盼的话,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睛,到时候离别的话又该如何说出口?说不定乡亲们要在心里面埋怨他食言而肥呢。

陆久安五味杂陈,韩致见他将盖了玺印的娟纸锁进吾乡居的暗格内,眉梢不由一动:“不告知县衙府上的人么?”

陆久安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先不着急,以后再说吧,也不是立马就得走。”

虽说圣山下了诏令,但是他为官县令,三年一考该做的汇目一样也不能少,将考课内容诸如农桑,民生,教育等悉数上报,让上级课考核在位功绩,是否亏空钱粮鱼肉百姓。

陆久安在应平辛苦那么多年,可不想到了最后还贻人口实。

另外,他这会儿要离任,敕令里说接任的官员在来的路上,按照律法,他得分别去江州府和省里做辞汇,领一份离任书,划去官名。然后和接任的新县令做好交接工作。

要不就得像他刚到应平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点点自个儿摸索。

这前前后后算下来,少说得有两个月才走得了。所以他辗转反侧一个晚上,最终决定一切等从省府回来后再说。

这是陆久安到应平后,第一次因公职离开县府,他召集县内六房书吏、衙役、各类有品阶没品阶的主事齐聚一堂,宣布接下来十几天,县内大小事务由主簿吴横代为管理。

吴衡维持着抱手行礼的姿势愣住:“大人要离开?”

陆久安点点头,不露声色地调笑:“有些公务,要去省府一些日子,应平就先交给你了。希望本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什么鸡飞狗跳的场景,你能做到吗?”

吴衡回答得郑重其事:“大人放心,你回来时,下官定当交还给您一个原原本本的应平,必不负所托。”

陆久安按了按他肩膀:“放轻松,我也就说说而已,十几天的时间,能出什么事。”

出发那天,陆久安只带了一个包袱和不甚起眼的小箱匣,陆起见了也没多想,陆久安登上马车后撩起帘子,对着陆起唤了一声:“上来。”

“我也能跟着公子去?”陆起既不可置信又难掩雀跃。

陆久安道:“上次不是说了带你别处转转么,正好趁这个机会。”

“不会耽误公子要事么?”陆起还有些犹豫。

陆久安哂笑:“你一个新闻社的主编,不到处走走,怎么写出精彩的文章,别废话,快上来。”

陆起欢呼一声,他上去后,韩致面无表情抱着剑跟着一块儿跳了上去。

面对陆久安的眼神询问,韩致只言简意赅说了一句:“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陆久安默声嘟哝,到底默许了韩致的跟随。

第一站是江州府,当初陆久安与前任知府通判闹了龃龉的事在府衙里已经不是秘密,面对陆久安的到来,当值的官吏表现得既不过分热忱也没有十分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肖半刻就做了登记,写了文书,将陆久安打发走了。

马车继续前进,走走停停,用了四五日才到广木城,省城用高大巍峨的城墙围起来,城关有士兵把手。

马车行到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士兵生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不着痕迹地在马车清雅的布幔和结实的车辕上打量了一圈,伸出手来:“进城先交五两银子。”

韩致抱着剑的手臂微微一动,陆久安按住他,挑起帘子躬身走出去,站在车架前面行了个礼,和声细语地问:“这位官爷不先看看过路凭证吗?”

士兵又扫了一眼陆久安,着重在他素净的衣衫上停了几秒,推翻了一开始的想法€€€€此人看起来也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年轻书生,马车说不定还是租来的,手里应该没有多余的闲钱。

于是对陆久安的问题,也不耐回答,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我管你是谁,进城先交五两银子,这是规矩。”

“胡说!”陆起怒气冲冲跨出车厢,“刚才我还看到前面那辆马车直接进去了。”

队伍止步不前,再加上陆起大声嚷嚷,不少百姓都看了过来。城门口另外一位长得瘦高士兵见这边起了冲突,主动过来询问缘由,虎背熊腰的士兵附嘴耳语了几句,那瘦高士兵眼里立刻露出几分讥诮,看着陆久安道:“你知道刚才过去的是谁吗?”

陆久安非常有眼色地立刻接道:“李刚的儿子?”

“李刚?是谁?”瘦高士兵皱着眉头,“那可是吕家的公子爷。”

吕家。陆久安顿时了悟,省城吕家以别的士门望尘莫及的实力独占鳌头,有钱又有权,基本在此地上能横着走,连布政使司都要卖吕家几分薄面。

不过,吕家养尊处优的长孙吕肖这会儿还在我应平县学里当交换生呢 。

有个老汉偷偷对陆久安道:“这位公子,我观你穿着打扮,还坐这么大一个马车,想来拿出五两银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不如给官爷吧,就当破财消灾。”

陆久安也低声问:“省城一直这样?每次都给五两银子才能进城?”

“不不不。”老汉摆手,“像我们这样的,一看就比较穷困的,官爷知道我们拿不出钱,不会为难我们。但公子你不一样啊,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看着有些眼生。第一次进城的时候,都会交上五两银子的城关费。”

老汉说得头头是道,陆久安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老汉道谢。

守城士兵等得不耐烦了,刀柄拍在车厢上砰砰作响:“快点,后边还有那么多人呢,不交就到旁边去。”

陆久安揣着双手对陆起道:“陆起,听见没有,还不快给这位官爷奉上。”

陆起又急又气:“公子,这分明是搜刮民脂民膏,你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守城士兵恼羞成怒,这是第一次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骂,心里暗恨此行人真是不识抬举,唰一声拔出刀鞘,把雪亮的刀锋往陆起面前一递。

围观的百姓惊叫一声,均是吓得抱头鼠窜,哗啦散去。陆久安乘坐的马车方圆三尺瞬间留出一大片空地,韩致听到动静也站了出来,被陆久安一个眼神安抚住。

陆久安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格住刀身,往旁边缓缓推出两寸距离:“官爷息怒,小弟无状,冲撞了官爷,是在下管教无方。”

又转过去数落陆起:“官爷每日守城门这么辛苦,区区五两薄银,给官爷当个下酒菜钱又有何妨。去,把车厢包袱里的银子取十两出来。”

陆起很是委屈,心里跟涨满咕噜噜冒泡的酸气似的。又十分不解,不情不愿地取出两锭五两重的银子。陆久安给士兵一人塞了一锭,才让两人难堪的脸色稍微好转。

士兵又装模作样搜查了一番马车。

“没有什么走.私物品吧,那箱子里装的什么?”士兵指着陆久安带来的厢匣问。

“回禀官爷,都是一些账目文书之类的东西。”陆久安打开给他看,士兵只简单扫了一眼,见真的只是一堆不值钱的册子,就将他们放行了。

马车骨碌碌驶入城门。

城内的风景和城外大不相同。

到了冬天,饶是以林植丰饶得名的广木城外也难掩萧瑟,入目一片绵延的枯草和落叶。行人抱肘缩颈裹紧了衣服,一路上很少说话。

而甫一进城,热气混合着各种不可名状的香味扑面而来,城内街肆林立,人声鼎沸,叫卖吆喝争先恐后闯入耳朵。

陆久安坐了一路颠簸的马车,腰背早就酸痛不已,这会儿好不容易到了平坦的青石路面,趴在车厢内的小桌上娇气地让韩致给他按摩,他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陆起,逗弄道:“还生闷气呢?”

陆起余怒难消,撅着嘴巴愤愤不平:“大人刚才为什么要给士兵银子。”

陆久安避重就轻:“唔,进城本就要缴城门税。”

“大人莫要唬我,关税是按货物价值比例计算的。我们并非商队,车厢里也没货物,哪里需要交银子,况且还狮子大开口问我们要了足足十两,”陆起越说越生气。

“错了,另外五两是我主动给的。”陆久安纠正他:“你看这群士兵至少还有良心不是,那些穷困的人没去搜刮。”

“这……这算什么理由。”陆起气得哽住,半响才道:“大人刚才明明可以直接亮明身份的,结果查看凭证的时候只给了过路关引,却把表明官身的牙牌收了起来。”

陆久安对此回答得颇为敷衍:“出门在外,大事化小嘛。”

“当真如此?”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韩致轻哼一声:“我看久安是故意为之吧。”

陆久安没有回答,漫不经心地捡了一块儿风干猪肉条吃起了零嘴。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行了一段距离,在爬过一个小坡后停住了,陆久安问:“到地方了?”

马车外响起了模模糊糊的交谈声,过了一会儿,外面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大人,一位自称提督学政的家仆候在外边儿,说是特意来恭迎您的。”

第176章

要说陆久安调任晋南, 最高兴的莫过于向道镇了。

得知他即将到省城辞汇的消息,向道镇提前几天就安排了家仆在城门口候着。于是陆久安的马车中途转了个道,由小厮领路, 也不知怎么走的, 七弯八拐最后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小院坐落在河边,门外挂着两盏纸灯笼, 四周清幽淡雅, 人迹罕至, 陆久安下了马车后新奇地环顾了一圈:“这是向学政的宅院?”

小厮恭敬回道:“此处是由两位小娘子开的酒水阁, 在省城响誉一绝,一般人吃不到。几位大人请进吧,学政已经恭候多时了。”

陆久安明白了:还是私房菜啊。

雅阁内早已备齐了好酒好菜,陆久安探头进去,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除了向学政外, 按察使和其余几个来过应平的上官也赫然在列, 面对进门的陆久安几人, 皆是一脸笑意融融。

“可算是把将军和你盼来了, 来来来,快坐下喝酒。”向道镇热情地迎上来招呼着。

陆久安看到角落里盈架叠层的几大坛酒水,再看众人严阵以待,心知对方今日怕是“有备而来”, 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若是这么多酒水灌下去, 怕是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我,下官今日有正务要办……”陆久安可耻地打起了退堂鼓。

“诶,不就是辞汇嘛, 耽搁一两天不要紧,先喝酒。”向道镇不为所动, 一把把陆久安推进了屋子里。

韩致紧随其后,拍了拍他背心,贴着耳朵小声道:“有我在。”

在座的都是一群官命在身的人,陆起没有资格同桌吃饭,陆久安便让他去附近随便找点吃的,吃完了再过来等他。

果不其然,筵席刚开始,官员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举着酒杯七嘴八舌地说着道贺的话:“陆县令,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久安硬着头皮一一喝了,没想到连着几杯酒水下肚,之前在外面被寒风吹冷的身子回暖,倒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向道镇是打心底喜欢陆久安,饭桌上,喋喋不休地为他介绍省城的风土人情,哪儿哪儿的点心最好吃,哪儿哪儿的景色最好看:“之前说过,你要是来了省城,一定要带你去游巧思湖,今日吃完这桌菜,咱们就去,已经着人定好了画舫。”

桌上觥筹交错,后面递过来的酒尽数落入韩致口中,众人知道陆久安酒量浅薄,故此也不刻意为难他,倒是对他二人有这般难得的情谊赞不绝口。

向道镇有些微醺,捉着陆久安的手腕道:“陆县令,以后回了朝中,咱们也要经常走动联络啊。”

见陆久安不解,有人适时为他解惑:“向学政今年任满,年末也要回晋南了。”

陆久安真心实意地高兴,打趣道:“那向学政可要记住今日说的话,别以后面对面碰上了,假装不认识下官就是。”

众人哄堂大笑,又是一阵推杯换盏,那些到过应平被陆久安悉心招待过,但与他还不太相熟的官员,借着酒意关系拉进了不少。

其中有个负责军务的都指挥佥事看了一眼韩致,豪气万丈地对陆久安说道:“以后陆县令来省城,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说起来,倒真有一事。”陆久安捏着杯子,“谈不上麻烦,只是有些不解。”

“但说无妨。”

陆久安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而提:“不知省城的守门士兵月俸几何?”

“这……为何有此一问?”都指挥佥事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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