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 第197章

他转头问陆文瑾:“文瑾,弟弟是你教的。”

陆文瑾摇头道:“不曾。”

这就怪了,难不成是教书先生念他薪厚资奉,投桃报李,想着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他立即吩咐下人去把教书先生请来,下人见老爷少爷皆是面色严肃,当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去唤客居西厢的秀才。

秀才见下人这般神态,也当陆文瑾学业出了问题,要问罪于他,忐忑不安地跟着来到了大堂,就听到陆时宴迫不及待的问他有没有教过陆久安念书之类的话。

陆久安?

教书先生想了想,应道:“不曾,只是怕小公子待着无趣,给了他几本书。”

陆时宴追问:“都是哪些书?”

教书先生不明所以:“《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开蒙读物。”

“没有四书五经?”

“没有。”

陆时宴又转头轻声细语问陆久安:“我的乖儿,告诉爹爹,你怎么会诵书?”

陆久安哪里能应他,吐着舌头玩。

教书先生闹明白事情始末,猜测道:“大公子念书时,小公子就在旁边,或许是耳濡目染下,自个儿跟着学会了。”

“就是这样!”陆时宴深以为然,激动地握住拳头,抱住陆久安狠狠亲了一口,“我的好儿子,咱家这是出了个小神童啊。”

陆家上上下下都为这件事感到兴奋异常,尤其是陆家主,拍着桌子狂笑不止。

“天佑我陆家,当初我孙儿抓周礼上第一件就抓了杆毛笔,后来又抓了枚知府官印,冥冥之中就说明我陆遥泊的孙子注定有一天会乘风化龙,扶摇而上。”

陆家主高兴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将此事告知知府。

知府得知以后,果然也惊诧万分,亲自跑来陆家一趟验证真假。

听完陆久安一字不漏地诵出《中庸》第一篇,知府难掩欣赏:“此子稍加打磨,便可成才,不能虚废他的聪明才智。”

就这样,陆久安从第二天开始,便开始了和自家兄长一块儿在西厢房的受教之路。

四五周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别的孩子都在街头巷尾捉虫滚泥,而陆久安却要被拘在桌案前埋头苦读。

赵姝婕不忍心看儿子如此辛苦,有一回问他:“久安读书累不累?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读了。”

陆久安握着一杆比他手臂还要长的毛笔,学着夫子一脸老气横秋道:“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

他这一副小大人样逗得周围的人啼笑谐非,也打消了赵姝婕的念头。

春去冬来,时间转眼过去几年,阆东知府任期已满,因为无功无过,政绩平常,被朝廷平调至其他地方任职。

走的时候,知府给了陆久安一把平安锁。

“你我父子情谊一场,没有什么可送你的,平安锁里装了个平安符,是我专门去寺里找了方丈求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能保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这个时候,陆久安刚满九周岁,陆文瑾十七岁。

这位陆家长子,经过几年的洗练,变成了一位儒雅温和的翩翩公子。

陆文瑾不喜科考功名,偏爱商贸算筹,因为这些年跟在陆时宴身边打理家中茶铺,渐渐展现出了他卓越的经商手段,陆时宴很高兴,将名下两间小的绸缎庄送给他练手。

陆久安正抱着赵姝婕的胳膊撒娇,埋怨许久不曾见过自家大哥了,陆文瑾找了过来:“乖宝,陪我去集市走一趟。”

陆久安高兴地跳起来。

陆文瑾如今要亲自打理两个铺子,有时候难免力不从心,所以打算买个年轻一点的奴隶回来,放在身边好好培养,以后充作书童使用。

陆文瑾带上陆久安上了马车,直奔北市而去。

北市已经成为阆东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大部分的人牙子都会把手中的奴隶拉到那里,假如有些穷苦百姓家中人丁太多以致吃不饱饭,也会选择在那里发卖自己的孩子。

到了北市,陆久安紧随着陆文瑾下了马车。

这一带鱼龙混杂,有地痞流氓,有商户小贩,有像陆文瑾这样的富家少爷,更多的,则是跪在地上等待被挑选的奴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陆久安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于心不忍,紧紧贴着陆文瑾的胳膊,道:“他们好可怜。”

陆文瑾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头。

人牙子见陆文瑾穿着绫罗绸缎,气度不凡,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介绍起手中的奴隶。

“看看我这个吧公子爷,身强体壮,是个干活的好手。”

“我这个小闺女,柳眉杏眼的,正好可以拿来作平时的消遣,若是公子爷看不上,端茶倒水也是行的。”

陆文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拉着陆久安从人群中挤出来。

陆久安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奴隶,指着他们的头顶问:“那个是干什么的?”

“那个是草标,插在货物上,以示待售。”

陆久安抿了抿嘴巴,沉默不语。

陆文瑾拉着陆久安走了一段路,耳边清净了许多,便停下来挨个观察沿途等待发卖的人。

过了一会儿,陆文瑾相中一个长相机灵的少年,年纪看着比陆久安小些:“这个多大了。”

人牙子答:“足十周岁。”

“看着不像啊。”

“公子爷,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平时吃得少,不怎么长个儿,这样吧,公子若是喜欢,算你便宜些。”

陆文瑾讨价还价的功夫,陆久安一个人无聊地四处张望,这时候,他在远处的人群里,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个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垂着脑袋,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

陆久安看见他的那一刻,目光突然定住了,一股无法言说的难受涌上心头。

等陆文瑾与人牙子谈妥完毕,交付了钱,再回过头,便看见陆久安站在原地哭得稀里哗啦。

陆文瑾何时见他这么伤心过,手忙家乱地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心疼道:“久安这是怎么了?”

陆久安摇了摇头,汹涌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我也不知道。”

“兄长,我心里好难受。”

第224章

陆文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了然道:“你要买下那小孩?”

陆久安问:“可以吗?”

“有何不可,只是这一批怕是下等奴。”

陆文瑾牵着陆文瑾的手来到人牙子面前,离得近了, 陆久安才明白陆文瑾口中说的下等奴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和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 一个个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显得死气沉沉的。

陆久安指着小孩领子下方那些青紫累累, 交错纵横的伤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公子有所不知。”人牙子解释, “这贱奴自从被他爹娘发卖来, 屡次想逃,不过小公子无需担心,现在他已经被我打怕了。”

事实上,这批货来自天南海北,因为没有主家愿意买, 几经辗转, 早已不知道是哪个是从哪里来的了。

人牙子真怕他们哪一天死在手里, 以至做了亏本买卖, 只想着快点脱手,因此仅讨了3两银子就迫不及待答应了。

整个过程小孩仿佛没听见,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任由人牙子摘掉他头上的草标, 木讷讷地站着, 无动于衷。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掌递过来牵住他,小孩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陆久安的眼睛里浮上曙光。

奴隶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 但是陆文瑾说:“从今往后,你们两人就要跟在我们身边, 寸步不离地伺候着,所以,上来吧。”

这马车外壁装裱简单,但一进了里面,壁厢上雕刻的精美花纹,木板上铺设的柔软绒毯,桌上摆放的银制茶壶,角落里燃放的袅袅香烟,没有一处不在彰显着它的富丽华贵。

两个小孩心思都写在脸上,深知这是跟了一位富贵的主子,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竟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双双欢喜地对视一眼。

小孩自知身份卑贱,也不敢大胆地凑上前,深怕弄脏了两位主子的衣角,屈膝跪坐在地毯上。

陆文瑾问那个机灵的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仆名山水。”

陆文瑾点点头:“倒是好名字,继续叫着也无妨。”又转头问另一个,“你呢?”

小孩咬着下唇沉默片刻:“没有名字。”

陆文瑾不意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接着温和地笑起来:“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小孩仰起头颅,眼里似委屈,似不甘:“我原先的名字是爹娘取的,既然他们把我发卖了,那名字也作不得数了。”

陆久安突然凑近了,小孩猛地往后一缩。

他看了看像仙童一般的小公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多久没洗过的,酸臭难闻的衣衫,也不知是自惭形秽还是怎么的,撇过头,细若蚊声道:“小公子……”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陆久安认真说道,“浮生涨落道无常,往事随风作云消,梦惊乍醒夜已去,起身凭栏向东阳。以后你就跟着我姓,叫陆起。”

陆久安说话拾文捡诗的,小孩大半都没听明白,但是“陆起”两个字被他放在舌尖反复研磨细细品尝,显然十分喜欢。

回到府上,陆文瑾吩咐两人先去把自身收拾干净,陆久安找了一件五周岁穿过的衣服给陆起,让他先对付着穿。

陆起换好衣服出来,陆久安突然发现了什么,轻“咦”一声,伸出手去在他耳朵后面摸了摸:“你这里有三颗痣,正好连成一条直线,还怪有意思的。”

晚上吃饭时候,陆久安在席间向大人讲了白天的事:“今日我同大哥去集市,一人买了一个书童。”

老太太笑道:“什么书童还得亲自去挑,带过来让祖母瞧一瞧。”

陆久安放下碗筷,飞也似的跑出去,把候在厅屋外头的陆起和山水扯进来。

两人按着陆久安之前教的,手脚局促地对场中每个人行了一遍礼。

老太太没怎么细看:“咱们久安以后要考取功名,是需要晓礼数知分寸的下人。”

“说到考功名。”陆文瑾接道,“今天久安还即兴赋了首诗。”接着把陆久安白天作的那首诗一字不错念给大家听。

陆久安双耳通红:“不过信口诌的,大哥怎么带头取笑我。”

陆时宴把他拉到怀里,满脸骄傲:“我儿年幼既能成诗,学早天人,我们做长辈的高兴好来不及,岂会取笑你。”

老太太道:“就是这个书童瘦骨嶙峋的,看着恁可怜了。即成了久安书童,就得好生养养,免得以后抻个纸磨个墨都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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