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壤之别。
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闳翁对樊伉感恩戴德,一听樊伉有事找他,顿时精神一振。
照以往半年的经验,郎君找他有事,只要办成了,无一不是有巨大的好处。
闳翁自是欢喜。
樊伉将桌上的稿纸递给他,道:“陛下赏了我数十亩田地,不过那地方土壤太薄,种东西不划算,我打算建个坊市,以后造纸坊也要搬到那边去,除了造纸坊还有别的作坊,我都规划好
了,你先拿琢磨琢磨,用不了多久我就打算开工建房子了。”
闳翁拿过图纸看得仔细,樊伉画的图纸有点怪,有些东西他一看就懂,有些东西却有点犯迷糊。
比如房子,比如作坊,这些都是他以前建过的,不难理解。
但是那一大片空地,就竖个网格一样的罩子是干什么用的?
樊伉解释了一遍,闳翁依然有些似懂非懂。
听郎君的意思似乎是用来踢球的,至于郎君说的那个足球到底是怎么踢的,闳翁表示他真的不懂。
那么多人围着一个球追来跑去是想要干什么呢?
不过见樊伉解释了两遍,满脸的不耐烦,摆明再问就要发脾气的模样,闳翁也不敢再多问,表示一定好好看懂郎君的图纸,争取早已开工,把作坊建起来。
闳翁将那一叠图纸揣进怀里,准备带回去再仔细琢磨,无名不动声色将图纸一把夺了过来,在樊伉惊讶的目光,一脸冷漠地道:“要看图纸在郎君这里看,这些不能带出去。”
樊伉:“……”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机密,就算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关系的。
“老奴失礼了。”闳翁满脸羞惭。
他是匠奴,自然知道图纸对于匠人的重要性。
没有主人允许就私自将别人的图纸据为己有,就是很可耻的偷师行为,要被天下匠人鄙视的。
虽然刚才他只是对樊伉的图纸入了迷,想要回家多琢磨几天,免得建房子的时候,误了郎君的事,但樊伉叫他来只是让他看图纸,并没有将图纸给他的意思。
他这样的行为跟偷师没什么区别。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樊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反过来宽慰他道,“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造出书写的白纸有功,下去领赏吧。”
闳翁感激零涕地跟着阿琅下去了。
樊伉看着新鲜出炉的白纸,顿时心情激动不已。
总算可以写书了!
每天只要想到那些系统任务,连觉都睡不好。
第38章 成稿
第一本书自然是要歌颂刘邦了。
其实不说刘邦对吕雉的薄情寡义,这个人做皇帝其实还是合格的。
从一个小混混揭竿而起,带着小弟南征北战,最后成就伟大霸业,结束了秦末那段混乱的诸侯王争霸的局面,功绩还是要给予肯定的。
不过人无完人,总归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樊伉现在要做的就是拿着显微镜寻找刘邦身上的各种优点,然后加以放大,闭着眼睛寻找他身上的缺点,然后昧着良心将缺点也要扭曲成优点。
比如彭城之战,他抛下老父妻儿逃走,刘父吕雉母子几人皆为楚军俘虏。
项羽威胁刘邦不投降就要将他父亲煮成羹,刘邦却回答,表示自己已和楚王结为兄弟,他父亲就是楚王父亲,煮成羹后,不妨分他一杯。
这样无耻的行径当然不能如实提及,以免刘邦恼羞成怒,不用等高后百年,直接就将他咔嚓了。
要写出这样一本全篇充满溢美之辞的违心之作,对樊伉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尤其是还要用毛笔写下来就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了。
最后的成稿是樊伉口述,无名代笔的。
刘邦的事迹樊伉并不陌生,平日里听樊哙吕€€他们说得多了,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战场上的事找樊哙,生活上的事找吕€€,或者太子刘盈也行。
反正剔除掉那些不美好的经历,选择最能突显刘邦各种美好品质的事迹,再适当地扭曲美化一点,一本歌功颂德的伪高祖野史就新鲜出炉了。
樊伉甚至还别出心裁,将刘邦说的那些经典语录摘录下来,附在后头,编了一本高祖伟大语录。
最后的成稿,连樊伉自己都看不下去。
因为太不要脸了!
编剧如此,代笔的无名就更不用说了,看着樊伉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鄙视。
“真想不到原来郎君居然是这样的人!”无名的脸色简直一言难尽,显然被樊伉的无耻行为震惊动了。
樊伉也有点不好意思,简直想捂脸。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对樊伉编撰的伪高祖野史无比鄙视,也有人十分欣赏,甚至赞不绝口的。
比如太子刘盈。
因为爆炸的事情,刘盈被吕雉拘在宫里好些天,甚至为了这事,吕雉和刘邦还特地召了樊伉进宫一趟,述说当时的情况。
樊伉看得出来,吕雉叫他进宫是真的担心有人对刘盈不利,而刘邦明显就是另有所图。
毕竟不管是不是行刺,当时铁匠铺一瞬间被夷为平地的情形是不争的事实。
都是上过战场跟人拼过命的人,自然知道有那样一个利器,在对敌的时候该是多么重要的杀手锏。
樊伉对于火药的情绪有点复杂。
在全世界打仗都还处在拿力气拿刀剑互砍定胜负的年代,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的提早问世会对人类的历史进程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不用说是个人都知道。
刘邦问起来的时候,樊伉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照实说了。
不过他只说了硝石硫磺和木炭灰混在一起会爆炸,但是具体的比例却不清楚,他其实也并不知道。
刘邦盘问了他许久,最后见他是真的不知情,便挥手让他走了。
倒是吕雉着实安慰了他一番,又赏了不少东西,感谢他提前示警,救了刘盈一条小命。
樊伉进宫的时候见到那个叫孺籍的内侍,走起路来的时候一瘸一拐,想是因为那日推开刘盈自己求生的事情被吕雉知道受罚了。
另外那两个常跟在樊伉身边的小黄门却不见踪影。
樊伉没有多问,也不敢去问,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粉饰太平似的。
打那之后,虽然刘盈的禁足令是解了,但是出宫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而且每次出宫,身边总是跟着两队甲士。
显是这次的事情让吕雉成了惊弓之鸟,对刘盈的安全保护明显提高了一个层次。
“没想到父皇居然这般厉害!伉儿你真了不起!”刘盈捧着手稿看得津津有味。
樊伉:“……”
好吧,身为儿子,将父亲当成偶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想到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让原本对刘邦心存一丝芥蒂的刘盈从此彻底转变,成为刘邦的脑残粉,让樊伉内心十分抗拒。
在他眼里,刘邦算得上一个好皇帝,但实在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他这样做也不知道对刘盈以后性格的形成到底是起着正面的影响还是负面的影响。
想到这里,樊伉总显得忧心忡忡。
刘盈却毫无自觉,看得入了迷,甚至几度提出要樊伉将手稿送给他的要求,结果被樊伉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他实在不想再写一本这样违心的大作了。
因为第一次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厚脸皮,现在他的脸皮薄得跟闳翁造出来的纸差不多,一捅就破的那种。
“这只是初稿,还要润色,然后印出来。等到书印出来之后,表兄你要多少我都送。”樊伉允诺道。
“印出来?”刘盈有时候看着挺傻瓜,有时候却又格外敏锐,樊伉不过是随口一句,就被他抓到重点。
刘盈嘿嘿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樊伉道:“伉儿又想到什么好东西了?”
“没有呢!表兄你想太多了。”樊伉简直无语了。
好在刘盈为人豁达,并不会紧追着一件事不放,见樊伉不说,他也不勉强,将手中的初稿放下,道:“那个人好点了没有?”
刘盈禁足令解了之后,还来了樊府一次,特地感谢救他性命的季布。
樊伉没有瞒着他,将季布的身份告诉他了,让刘盈自己做决定。
刘盈本来就很是惋惜季布那样的勇士,不能上战场杀敌建功,反而只能窝在铁匠铺里日日打铁,浪费才华,一听这个光头壮汉居然是跟龙且钟离昧他们齐名数次差点打败他父皇,险些害他父皇丧命的西楚国大将季布,对他就更欣赏了。
在他的想法里,季布当时是个奴隶,还没有归顺汉庭,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他居然能摒弃前嫌,不顾旧日恩怨救自己这个敌将之子,委实是个大英豪。
得知季布的身份之后,刘盈当时就要回宫去找刘邦求情,被樊伉死命拦住了,并表示自己会想法子让刘邦赦免季布。
刘盈这才作罢,只不过仍时时惦记着季布,每次来必然要亲自去看望。
好在季布受了伤,脸毁得厉害,倒是不怕人认出来。
至少曾经数度在战场上和季布阵前对战的樊哙就没有认出这个宿敌。
“伉儿想出法子没有啊?”刘盈又问起来。
樊伉看了他一眼,拿手稿敲了敲他的手背,没好气地道:“你着什么急?我听姨母提过,陛下迁都以后就会封赏功臣,同时也会大赦天下,表兄再拿着我印好的书呈给陛下,陛下心里一高兴,肯定就准了。”
当然,樊伉并不单指望刘盈,前几日他已经拿着手稿去了一趟夏侯府,答应到时候也给夏侯婴出一本传记为代价,说动夏侯婴代为说项。
夏侯婴已经答应了。
刘盈知道樊伉已经安排妥当,顿时喜滋滋的,说:“还是伉儿聪明有办法。”
送走了刘盈,樊伉转到隔壁院子。
这个院子一直空着的,因为樊伉时常要在家里捣鼓些东西,吕€€索性就将这个院子也给了樊伉,被樊伉当成实验室。
第一张黄草纸是在这里造出来的。
现在樊伉也在这里折腾印刷术。
印刷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樊伉解释了一遍是个什么东西,那些匠奴们就心领神会,唯一麻烦的就是材料的选择。
樊伉已经尝试过铜字、木字,陶字,各式各样的都试过。
其中铜字模型最耐用,而且印出来的字体非常清晰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高,而且雕刻不易,耗费太大。
木字材料倒是易得,而且雕刻起来也不费事,但是因为木头上有纹理,有时候印出来的字体也会带着这种纹理,尤其是用劣制的墨,那效果简直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