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骨 第15章

他揉着太阳穴,看着街道两旁,喃喃低语:“……这里是不是以前有个卖花铺子?”

回忆里的少年似乎就是在这个位置的摊子买了支白玫瑰。但此刻此处空荡荡的,附近也没有花摊。

他其实只是自言自语,并不是问赵浔,赵浔却蓦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般灼灼注视着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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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差一点就叫“少爷的贴身管家了”()

第15章 以血灌鼎

廿一微微一顿,转而笑道:“没事,我看那些姑娘们手里都有花,好奇哪来的罢了。”

赵浔神情莫测,过了一会才道:“去年有人推搡踩踏,此处便不可摆摊了。怎么?你是想买一支,送给刚才那姑娘定情吗?”他这话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再看对方果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因为……这句话,实在太像拈酸吃醋了。

此话落后,两人都异常沉默。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路过月老庙上了山。

上山之后,俗世喧闹立刻被远远抛之身后,夜风清冷,带着露水的寒意,提神洗脑。

而刚才两人之间的那点微妙的、谁都说不清的奇异氛围也随之烟消云散。

赵浔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而与他神色相反的是,他藏在袖中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太兴奋了,因为想到如果祭祀成功,便可能即将再见到谢燃。

同时袭来的还有剧烈的头痛和浸湿里衣的冷汗。他知道,过度情绪激动对于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没有好处,只会让他疯的更快。

但他不在乎。

毕竟,只有疯子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山路并不算崎岖,虽在夜间,但两人提灯照明,不到半个时辰,便顺利登顶。

这时,廿一终于看到了那血祭阵法。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直径数十尺,形态极其规则,不似人力可为。边缘赤红,不知是血还是红色燃料。

他举步向前几步,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青铜高鼎。

鼎有三脚,高达十数丈,四周刻有繁复花纹。夜色漆黑,隐约还可见光辉流转,果真不似凡物。

但这些都尚且不足以令人惊讶。

廿一沿着青铜巨鼎走了一圈,举目仰望,看到了震慑人心的一幕。

鼎有四耳,每一处鼎耳连着一条锁链。那锁链由纯金打造,小儿手臂粗细,自鼎部为始,悬空而出€€€€竟一眼望不到头,仿佛直连至绵延至百里外的山脉!

他心中一惊,细思起山脉布局。却听边上人悠悠道:“泰山、华山、衡山、恒山。”

廿一豁然抬首,目光如电!

赵浔却恍如未觉,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在欣赏这超越人力、逆转天地的一幕。

“听闻此山有灵,可通天地,可藏龙脉,自古亦有帝王封禅之说。不过,朕比他们想要的再多一些。”赵浔低低笑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带出一丝神经质来。

他说:“我要借这四方龙运,抽尽这四山之灵,成就逆天之事。”

他这话落下,廿一骤然心跳如鼓,有了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赵浔笑道:“复活,谢燃。”

他只说了四个字,却字字咬的很重,重若千钧。

廿一先前只以为他要招魂,没想到此人癫狂至此。

他神色骤变,也不假作那卑微姿态,冷道:“死人复活,无稽之谈。你疯了。”

赵浔却说:“我很清醒€€€€只要三样东西,他就可以回魂还阳。”

他负手而立,环顾群山,山顶狂风鼓起袍袖,衣袂狂舞。

说来讽刺,这时此人倒是有了九五之尊,睥睨山河的气魄。

“先以密法,束其魂魄,使之不得往生……”赵浔侃侃而谈:“再是,帝王气运,以鼎炼之€€€€”

那大鼎就在他的身后,云雾缭绕,气势恢宏。

“最后,以死者遗骸,使之复生,血肉重铸!”他扬声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第二件事€€€€形貌相似者,以血灌鼎。”

年轻的帝王话音落下,忽然天色豁然一亮,那竟是道闪电。闪电如同一条雄浑的银龙从漆黑天幕落下,直捣此山之顶,直冲负手而立的赵浔!

赵浔却是不避不让,反而肆意大笑。细微的电流萦绕在他周身,束发金冠竟凭空碎裂,长发尽散。

而那闪电眼看正要劈下,忽然似乎受到什么阻碍,但见银光一闪,那雷电竟穿鼎而过,然后沿着那四条锁链破空而去,竟像已化作四条银龙!

赵浔张开双臂,幽幽笑道:“看来朕的确是真龙天子啊。”

廿一倏然抬头,近乎逼视:“这阵是以什么为源的?”

赵浔轻轻“啊”了一声,笑道:“这样还猜不到吗?要逆天而行,当然得拿出对应的排场。还有什么比国运更合适呢?”

国运,分为两种,要么是帝王之命,要么便是天下黎民之运。

“你要让黎民百姓为你这……”廿一气极反笑,抬手指向四方:“为你这……荒唐、可笑的愿望买单?国运若失,山河变色!灾荒、干旱、洪流、战乱€€€€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赵浔眉头微动,神色却不减癫狂:“那又如何?”

好一句’那又如何’!廿一怒极反笑。

他想,这就是我……拥立的好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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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自伤

“即便我真要他们的命……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赵浔冷冷地俯视廿一,蓦然捏住他的咽喉:“何况,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朕叫嚣!给朕往鼎里供血去!”

这一刻,眼神相触,廿一便忽然明白了为何宫人畏赵浔如恶神鬼怪。

那不像是一双活人的眼睛。

赵浔眼露双瞳,泛着浓重的血色,仿佛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廿一只觉自己在对视的是嗜血的狼,地狱深处的鬼。

但更诡异的是,赵浔的神情却极其平静,毫不狰狞,那漂亮的五官格外俊雅,和这血色瞳孔对比鲜明,更让人通体生寒。

他甚至在笑,笑容甚至还有几分笑意。就这么一边笑,一边收力,狠狠地攥紧了廿一的咽喉!

赵浔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要杀人。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神智不清。

廿一毫无尊卑意识,更不打算惯着他,反手捏住赵浔的腕部麻筋。但此人或许真的已致疯癫,竟然仿佛毫无知觉,手下动作不减,竟像是要深深捏断对方喉骨!

常人或许窒息只会惶恐,但廿一只觉得愤怒,铺天盖地的怒火仿佛顺着这只掐住他咽喉的手传递而来,他几乎也要失去理智,反手便抽出赵浔的佩剑!

只听“唰”地一声,长剑出鞘,银光似雪。

帝王配剑,重量也非同凡响。廿一附身的少年显然毫无底子,只觉小臂微沉。他却神情丝毫不动,直将剑尖头刺向赵浔胸口。

这招数并非世家公子漂亮的花架子,而是战场血肉磨练而出,虽然出剑人身体底子不够,但招式返璞归真,堪称雷霆万钧。

赵浔若要躲闪,必须得松开廿一咽喉方可。

然而,此人果然神智不清,即使这般竟也不松手,只是手下也并不再施力,竟不像要掐死对方,而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强留住他一般。

此刻,剑锋已至赵浔胸口,这年轻的帝王却像丝毫没把自己生死当回事似的,只是死死盯着廿一手中长剑,低声叹道:“……这剑法,竟然也这么像。”

廿一:“……”

他被扼住后脑,两人距离仅半臂之宽,眼见长剑已刺破赵浔前襟,泛出红梅般的血色,就要刺穿年轻帝王的心脏!

但即使这样,这疯子竟然丝毫不避€€€€只是一心一意地捏着他的脖子!

电光火石间,廿一霍然收剑,心中长叹,对自己道:不能杀他。

赵浔无子,诸狼环伺。若是现在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天下便要大乱。

然而廿一这一收剑,不怕死的疯子立刻得了机会,捏紧他的颈项顺势内拖,成了个类似将人按在怀里的姿势。

赵浔眼呈双瞳,满目血色,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嘶哑:“这剑招,谁教你的?”廿一没想到死了还要受这份气,只觉憋屈得肺都要炸开,再无周旋心情,冷冷地一字一顿道:“你爷爷教的。”

赵浔不以为怵,反而面上带出一阵货真价实的迷茫,仿佛在认真思考自己的爷爷是谁。

廿一:“…… ”他稍微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了帝王寝殿内浓郁的安魂香,意识到赵浔可能是因为吸食过多中毒而神智不清。

于是,廿一强忍怒火试图讲讲道理:“ 生死天道,你为复活他如此疯狂,做这些事,除了损害国本,毫无意义。你等的人或许早就轮回转世去了!”赵浔脸上那丝迷茫立时散去,冷冷道:“谢燃能回来,便有意义。我已将他的魂魄强留人间,他走不掉的。”廿一和他对视一瞬,只见赵浔神色如铁,固执异常。

他忽然叹道:“你非要他回来做什么?”

赵浔没说话,眼神就像发了疯的狼。

廿一垂眸思索,过了一会,缓缓道:“若退一步,见到谢燃魂魄,和他说话,能算了你心愿,放他离开吗?”

赵浔毫不犹豫地摇头:“自然不算。我必要他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我要他活着,喜怒声色俱全。”

……还非要异想天开,复活谢燃!

廿一按耐怒火,又问:“若他不愿呢?”

赵浔一脸理所应当地笑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愿,我便困他、锁他,叫他哪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成€€€€直到复生。他死活都逃不掉的。”

廿一:“…… ”就不该和疯子讲道理!

他已明确知道不可能和赵浔达成妥协,那段“困他锁他”又听得后颈寒毛凛然,便不欲和赵浔废话,腰部发力,身体便是一斜,从赵浔的钳制中脱离而出。足尖一点,身形飘然而起,便要往下山。

“你要去哪!”赵浔喝道:“给朕站住!”

他一时情急,也不知是不是装疯卖傻,竟一把抓住廿一肩头长发。

廿一:“…… ”

哪来的市井泼妇,打就打,竟还扯头发,乱人仪容!

他怒极反笑,反手一挥,剑芒点点,那段发丝应声而断。

赵浔将那截断发藏入掌心,却依旧不依不挠,又纠缠上来。

赵浔赤手空拳,廿一手中有剑,按理优势明显,但偏偏疯子打架不要命,力气还极大,廿一的身体底子不行,只靠招式,暂时竟不分上下,两人便又缠斗至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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