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 第3章

宁嘉青醒了,床头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天已经大亮,阳光刺得他半睁着眼,缠着纱布的手捞过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时,瞬间清醒过来。是他的父亲。

宁嘉青在游轮上打了人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了父亲宁江的耳朵里。

宁家最忌讳“兄弟阋墙”的丑事,他们姐弟也不例外。

这次冲动代价是他失去了手上的重要项目,现在由宁江新聘的经理团队全权负责。另外让他“休假”,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等通知。

既然是假期,哪有不休的道理。

隔天宁嘉青便乘着韦京年的私人飞机,飞了四小时到达马累。

韦京年去马尔代夫是有生意要谈,而他和池州纯属去跟着玩的。

池州执着于各种趴,宁嘉青毫无兴趣。一下飞机便住进度假村酒店,直到隔天上午韦京年谈完生意,叫他去海边玩。

阳光沙滩,碧水蓝天。男男女女穿着泳衣,冲浪排球,享受着日光浴。

一眼望去,只有宁嘉青一人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一件花衬衫,颈间一截银色的项链,亚麻色的薄长裤垂到脚踝。他戴着墨镜在伞下的长椅上睡觉,露在外面的皮肤比沙子还白,似乎永远晒不黑。

刚打完两局沙排的池州跑过来,看看闭眼休息的宁嘉青,又看看一旁因工作不停接电话的韦京年。

扬起排球朝韦京年砸了过去,对方一歪头躲了过去。

“什么人啊,叫人出来玩,自己对着破手机讲个没完,暴发户你扫不扫兴?”

韦京年也不生气,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小桌上,“好,不打了。”

弯腰单手捡起排球,拍拍上面的沙子,“陪我玩一局?”

“看不见我浑身都湿透了,歇歇。”

池州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接过韦京年递过来的椰青,猛嘬了两口。

他看着半米外的宁嘉青,叹了口气,小声说:“宁哥也真够倒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公司......这都赖你。”

韦京年也不反驳,“嗯,都怪我。”

“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过也不能都赖你,还得赖他那个半身不遂的姐夫。”

“为什么?”

池州说得一本正经,“谁让他当初和宁甯姐结婚的,弄得宁哥这些年就没开心过。”

这话让韦京年饶有兴趣,“我想请问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认为宁哥喜欢他姐的?”

池州摆出一副“地球人都知道而你不知道”的表情,惊讶道:“这还用说,你有眼睛看不出来吗?”他摇头。

池州瞄了眼宁嘉青,小声说:“在那家伙出现之前,你见宁哥哪回回去参加家庭聚会。甚至婚后和他姐姐住一起去了,他那么怕被人打扰的性格,一住就是八年啊,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

“......还有呢?”

池州又瞄了眼宁嘉青,小小声说:“住在一起也就算了,宁哥还整天翻家里的监控,不就是想看看他那忙得一年见不到人的姐姐有没有回来......宁哥连恋爱都没谈过,世界里就她姐一个女人了!”

“......”韦京年拍了拍池州的肩膀,“确实,都怪他姐夫。”

“你也这么认为吧。”提到闻珏,池州心里的火噌噌的,一时没忍住,出声骂道:“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飞来半个柠檬砸在池州的头上,宁嘉青皱起眉,“吵死了,闭嘴。”

韦京年笑得不行,拽起满脸柠檬汁的池州,“少说两句吧,走,去打球。”

晚上吃过海鲜烧烤宴后,几个人在度假村的私人露天泳池游泳。

天气湿热,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宁嘉青也打算下去游两圈,手扶着泳梯,看到缠绕的纱布,停顿两秒,没下水。

韦京年从水里出来,湿透的黑发往后一捋,手臂撑着泳池边,“不下来吗?”

宁嘉青举起手,示意他伤还没好,“不能沾水。”

看着那洁白的纱布两秒,韦京年勾起唇角,又潜回水中。

宁嘉青坐回椅子上,拿过桌上的手机习惯性地点开监控。

别墅的监控覆盖范围,只有公共领域,且家庭用户都可以访问。

画面切到阳台,原本架子上繁多的花,只剩了一盆。有些倔强地开着花,每个花苞都努力生长。

仅看了几秒钟,宁嘉青皱起眉,放大了视频画面。

墙角的喷壶并未装水,和昨天相比没有挪动的痕迹。

马累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新加坡慢了大约三个小时。

这个时间,按往常闻珏早已把阳台的花浇一遍。

心头隐隐约约浮起不安,宁嘉青站起身,给家里的管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管家紧张的声音,“喂,少爷?”

宁嘉青直接冷声问:“闻珏出了什么事?”

第0003章 那是心痒

对面安静几秒,管家磕磕巴巴、着急地说:“小姐不让我告诉你的......下午姑爷他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好像还有检察署的人,以藏匿毒品嫌疑接受调查......”

“检察署?”

听到这三个字,一旁的韦京年和池州都愣住了,相视一眼走过来。

“对,还留下了一张纸,我拍了照片发给您。”

几秒钟后,照片传过来。

是一张搜查文件,盖着公章,右下角的检察官代表签字:陆€€。

池州侧过头,看了眼他手机上的照片,“我靠,陆€€?怎么是这孙子!”

韦京年轻轻按了下宁嘉青的肩膀,“既然有正式文件,他不敢做什么。”

“我要回新加坡。”

“飞机暂时飞不了,最快也得明天早上九点,先等一等,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宁嘉青看了眼韦京年,随后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给我订最近的机票,舱位无所谓。”说完,转身快步向酒店走去,眉眼间全是阴戾。

看着宁嘉青的背影,池州愤怒道:“又是陆€€,这次还是冲宁哥来的吧?”

韦京年眼底很深,“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那次把宁哥害的那么惨,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就没见宁哥那样过!”

在池州对宁嘉青的关系上,他最憎恨的有两个人。

一是闻珏,二是陆€€,排名不分先后。

即使已经过去五六年,池州一想起那件事还是气得牙根痒痒。

那时宁嘉青二十出头,刚从国立大学毕业进入家里的公司。

聪明的头脑出色的能力,得到对方公司老板的赏识,很快就拿下一笔大合同。为此宁江很看重他,拟定将一部分股份转到他名下,并且准备交给他更重要的项目。

当时圈里有个叫黄祺的二世祖举办了个派对,邀请宁嘉青也去。他本是不想去的,但因两家有生意来往,不好不给面子。

池州知道黄祺不是什么正经人,私下玩得又脏又烂,名声臭得连路过的狗都得啐两口。可奈何背后的黄氏家大业大,一般情况不得不给面子。

当时他和宁嘉青坐了大半宿,见还没散场的意思,打算回去。

还没走到门口,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破门而入。

站在一行人中央,穿着长款黑色风衣,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就是陆€€。

陆€€,最年轻的检察长。

任职十年来,无一败绩。任何嫌疑人在他手底下,得剥掉一层皮才能走。

陆€€从风衣内兜拿出证件示意,“经举报,涉嫌聚众淫乱涉毒。”

几分钟后,二楼的主卧便被押出来一群人。各个神魂颠倒,手脚发抖。

陆€€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到宁嘉青的脸上。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对一个警察说:“还有他,带走。”

这下把池州惹毛了,“我们压根不知道,凭什么要带走?”

陆€€似笑非笑,“有没有,验了才知道。”

那时的宁嘉青只是盯着陆€€,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宁嘉青在看守所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检测结果为阴性。

池州记得那天是闻珏来接的他和宁嘉青,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宁嘉青的这个姐夫。

当时还觉得这人比他爸和他姐靠谱多了,对小舅子还挺上心。

后来才知道闻珏和陆€€是朋友,两人在美国读书时就认识。

再加上被拘的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离谱,惹得宁江勃然大怒。革了宁嘉青的职,同时把计划给他的股份给了闻珏。

闻珏接手工程后,和自家企业合作,弄得商圈里的人只能红眼。

他们才意识到,这是被人设计了。宁嘉青被远调去了胡志明,再回来已经一年后了。

池州觉得就是从那时候起,宁嘉青整个人愈发沉郁,对他姐的事上变得十分偏执。

“我记得当时你不是帮着宁哥去查他那挨千刀的姐夫了吗,怎么没后续了?”

韦京年转头看向池州,这一头漂得的火红的头发,让他脑海中闪过那张照片。

张扬惹眼的蓝发,希腊神话中的纹身,点烟时唇角噙着的笑。

以及台上正在演出的怪诞反常的畸形秀表演。

“上午你说他姐夫是两面三刀的人。”他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些:“......三不三刀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有两面。”

凌晨四点钟,飞往新加坡的红眼航班启程。

经济舱里的大部分乘客,挤在狭小的座位里昏昏欲睡,只有宁嘉青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无尽漫长的黑夜,大地点点星光。

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回复,他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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