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载了阿暹的真正死因。
与陆€€先前从医院拿到的死亡证明不同,阿暹并非死于艾滋病引起的细菌感染。报告显示死亡原因为静脉注入过量新型复合毒品,和黄祺一致,毒品主要成分为甲基苯丙胺。
陆€€回忆起当初给他资料的外籍警官的叙述。
他口中的David,也就是阿暹。虽有长达六七年的吸毒史,但根据检验报告来看,在死亡的近两年明显有戒毒倾向。
比如血液中毒品残留的成分只有最近注射的一次,而且他皮肤完好,手臂上并没有针孔持续注射痕迹。
他死前一直在沃尔玛超市打工,据超市经理回忆:David很勤奋,工作完成很好,几乎不会请假,多次拿到季度奖金。
所以阿暹的死亡,应该为自杀,有人想要隐瞒真正死因。
因为他在加州属于“黑户”,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尸体当晚被火化,许多线索连同骨灰一齐融在野湖里。
思忖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陆€€收起资料放回保险柜,“进。”
下属推门进来,表情有些紧张:“总署刚才来电话了,好像已经知道黄祺死亡......”
刚拿到尸检报告总署就知道了消息,看来是技术部门透露的。消息瞒不住是必然,毕竟多少只眼睛现在正盯着他。
陆€€将检徽重新别回胸前,告诉他:“通知黄祺家属领回遗体,另外向外界公告,明日上午十点我部门召开发布会。”
宁远集团百年庆典发生行刺官员事件,社会各界沸沸扬扬,一些被特意指示或者为博流量的媒体罔顾事实大肆宣扬。
一时矛头指向本应作为受害人的宁甯,原本支持率高大百分之八十,因此此事件出现大量异议的声音,甚有反对者拉横幅游行让“花瓶大臣下台”。
为了自身安全和平息舆论,宁甯暂时不能回政府,只得在家中暂避风波。
宁嘉青见到宁甯时,对方比想象中要更加冷静。
她正在书房处理工作文件,仿若不是网络转载上万的“第一位女性大臣遭行刺”里的主人公。
见宁嘉青来,宁甯摘下眼镜,端起美式咖啡喝了一口,挑起浓黑的野生眉:“来看我笑话的?”
宁嘉青面无表情:“爸让我来的。”
“也就是危及到公司,他才会担心我的事。”宁甯轻哼一声,“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震慑住。从决定竞选大臣那一刻开始,里里外外我被剥掉几层皮,对于我的抨击,来来回回无非围绕‘性别为女’。”
她侧头看向宁嘉青,嘴角带着冷笑:“弟弟,别忘了你能被认回宁家,坐到今天的位置,也是因为这一点。”
宁嘉青无言,只告诉她行之有效地同样是利用媒体反转舆论,他已经联系专员散布黄祺及黄氏负面消息,发酵还需一定时间。
刚说完,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接听后宁甯表情微变,她关掉工作文件,点开了政府部门的网站平台。
随着页面加载成功,陆€€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他身穿制服,表情凝重,向社会宣布嫌疑人已自杀身亡。
同时揭露了黄祺的吸毒案底,以及母公司向银行违规骗取贷款、违法拖欠员工薪水等等恶劣行径。宣告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反社会、反政府的恐怖行动。
最后,陆€€在做完所有工作报告后。
面对镜头,严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郑重道:“我一直敬佩当任大臣,也相信大臣能带领国民走向更好的未来。”
电视前的宁甯一脸不可置信,“......陆€€?他为什么会帮我。”
宁嘉青盯着屏幕中的陆€€,唇角冷直。
在疗养村的闻珏也看到了这场直播,结束后他给陆€€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还没开口,陆€€笑着说:“不用谢我,看在是你前妻的份上,顺手帮一把。”
听到“顺手”两个字,闻珏停顿两秒,声音冷淡:“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黄祺服用过量以甲基苯丙胺为主要成分的新型复合毒品自杀,恰恰是四年前阿暹的真正死因。”
对面安静须臾,陆€€压抑着情绪:“这话应该我问你,闻珏,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知道闻珏不会回应,他沉声道:“我会亲手找出那场车祸的真相。”......最近闻珏常觉疲惫,嗜睡不愿醒。
这天并不闷热,微风也算凉爽。吃过午餐后,他到芭蕉树下新添的吊床上乘凉休息,渐渐睡了过去。
闻珏做了一个梦,清醒地知道这是梦。
因为他见到了已别多年的阿暹,还是刚认识时的稚嫩模样。
那个夏天,他带阿暹去了横跨加州的太浩湖。明明在加州生活多年,阿暹却未来过一次。
湖水湛蓝,水质清澈。
阿暹蹲坐在划船边望着远处,冷冽的风撩动黑发。蓝色的眼睛倒映着蓝色的湖水,一时分不清哪个更蓝。
闻珏伸手摸过他耳边柔软的黑发,发梢蹭过指腹有些痒,却并不扎手。
“真漂亮。”阿暹小声念叨着,“要是以后我死了,骨灰能撒进这湖里就好了。”
闻珏问他为什么这样想。
阿暹回头看向闻珏,眼神有些悲伤,抿唇笑道:“来世想像这湖水一样干净,自由......能顺着河流到达你在的地方。”
只是眨了下眼,阿暹消失了。
他急忙去找,却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轮链像被腐蚀,轮子纹丝不动。闻珏醒了。
眼前晃着铜色吊坠,露着一隅木星相片。
视线往上,暮色中宁嘉青表情略显着急,轻晃着他的手臂:“做噩梦了?”
闻珏彻底清醒,才觉出浑身是汗。
他抓着吊床的绳索坐起身,手背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带了盆‘小家伙儿’。”宁嘉青扬起下颌,示意地上:“在路边捡的,想着你会收留,就带过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闻珏看到他脚边摆了盆白芯紫边、叶片翠绿的花。
是翡翠兰,名贵兰花品种之一。
看这株的品相,价值应该在六位数,怎会是随随便便能在路边捡到的东西。
看破对方的意图,闻珏拒绝:“我不常养兰花,经验有限。”
宁嘉青耸肩,“我也不喜欢这玩意,也养不了,还是扔了吧。”
说完,他端起花往外走,兰花细长的叶片跟着晃了晃。
果然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人便叫住他。
闻珏几不可闻地轻叹气,妥协道:“给我吧。”
兰花喜温,好阴湿。栽培中应不断剪去枯黄老叶和病虫叶,以利通风。
闻珏简单修剪后,摆在窗台上,适量浇了些水。
花已经被“收留”,宁嘉青也不讨人嫌,走之前说:“以后我会常来探望。”
没等闻珏说话,又补充:“来探望花。”
“......”
闻珏睃了眼他离开的宽阔背影,又看向那盆翡翠兰,心里浮起一丝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被称作“憋屈”,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因琐碎之事感到憋屈。
眼看着宁嘉青要推开栅栏门出去,闻珏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尾音些许上扬:“又怎么了?”
闻珏轻咳一声,“这天阴的厉害,今晚大概要下雨,想麻烦你帮我把院子里的花搬进屋里。”
闻言,宁嘉青语气明显愉悦,朝他走来:“遵命。”
【作者有话说】
又幸福了哥
◇ 第28章 来世漂亮
虽说搬花,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院子里盆栽繁多,因花性不同,所需花盆材质种类不一。
瓦盆和瓷盆还好说,材质笨重的水泥盆和大理盆搬起来实在不易。
尤其是那盆花叶龟背竹,宁嘉青把它从院子搬进杂物间走走停停,费了不少劲。还没十分钟,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手臂肌肉鼓着青筋。
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弄得差不多。这会天已经黑透,阴云密布,零星落下几个雨点。
宁嘉青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湿透,连口水都没停下来喝。
胸腔积着的那点情绪早已疏通消散,反而被些许后悔取代。
后悔自己这般无聊,做出些幼稚事。
闻珏到靠墙的大理石桌台前,锁住轮椅,上面摆着个黑陶坛子。
坛子里是前两日从邻居那里要来的鸽子粪,泡过水后可以作天然肥料,麻烦别人去弄这东西不太妥当。
闻珏伸手去搬,准备放到台子下以免灌进雨水。
刚要搬起来,芭蕉树下的宁嘉青喊住他,大步过来:“我来搬。”
“总不能只麻烦你。”
虽腿不能使用,平时坚持复健,上肢还算能用。
闻珏搬起二十斤的坛子并不吃力,然而放下时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左手腕瞬间剧痛又突然没了力气。
伴随着黑陶落地破碎的响声,鸽子粪便发酵的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四处逃窜。
粪水溅了闻珏一身,纯白的棉长袖被污染成灰绿色,衣角湿淋淋地淌着液体。
闻珏睁眼,睫毛都是湿的。伸手抹了把脸,紧紧抿唇,以免粪水渗进口腔。
他抬眼,看到因及时后退而“逃过一截”的宁嘉青。
闻珏想说些什么,又不能张嘴。沉默两秒,扳动锁转着轮椅往屋里走。
宁嘉青似乎一点也不嫌脏,伸手抓住轮椅扶手。
他蹲到闻珏面前,从兜里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又拉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