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拦着他不让进,全身上下被淋得湿透,竖着一头海胆刺无能狂怒,“你哪儿去了?检察署没人,电话也不接?”
“手机被锁一宿早没电了,没来得及充。”
陆€€按开车门,蒋鸣气急败坏地上车,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着脸,“你们小区这傻逼门卫也太贱了,先不说死活不让我进,到保安室躲躲雨都不成......”
陆€€最烦他废话连篇,耐着性子问:“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查到第二辆车是谁了?”
本没报希望,而蒋鸣应声,从兜里掏出个U盘晃了晃,“找着了。”
蒋鸣跟着陆€€进了别墅,虽不是第一次来,还是忍不住感叹:“万恶的官僚主义。”
到书房,蒋鸣将U盘插到主机上,几秒后弹出窗口。
陆€€不禁凑近电脑,看到一屏幕不可言状的岛国动作教育片。
“......”
陆€€轻闭了下眼睛,“你就不能拿个新的?”
蒋鸣“嘿嘿”一乐,“用习惯了,我人糙别在意这些细节。”
他点开一段监控视频,边放边解释:“我按照你的要求,去调了高架桥上南北方向的公路监控,挨个找了一星期,总算是拍到了。”
从监控中,看到一辆黑色路虎揽胜速度明显超过限速,一秒窜出了视野。
“这里是宜临高速路口往北两公里处,但此刻监控时间为11点48分,按照当天通知,此时已经封路。”
晚间暴雨雷鸣,某段公路地面塌陷,积水过多。
所以在11:30分左右,已经封了路。并且所有车辆立即停止行驶,靠路边等待安全救援队。
而闻珏乘坐的那辆车,此时已经到了宜临高速的中间部分,也就是地面塌陷积水处。
蒋鸣再次切换画面,是宜临高速的出口。
视频监控显示00:25分,距离闻珏发生车祸已经过去35分钟。
虽然角度有些偏,但能从右上角看出,救护车的灯光闪过,紧接着是救援车拉着被撞毁的汽车驶出。
“这里是闻珏被成功救出,送往医院......但那辆路虎并没有被拍到,到底去哪了呢?”
蒋鸣将监控时间退后十四分钟,只见又一辆救援车拉着车出来。
他暂停视频,将画面放大百分之四百,指着救援车后斗上的一隅黑色,“在这里,这辆路虎也发生了事故,并且赶在闻珏之前被救了出去。”
“然而我调查了那晚所有出事故的车辆,并没有发现这样一辆路虎揽胜。”
蒋鸣少年金田一上身,伸手做出经典动作:“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了这辆车?”
屏幕的光映在陆€€眼底,却黑沉沉一片,他低声说:“皇家餐厅。”
蒋鸣忽觉得没意思,乖乖切换视频,是皇家餐厅门口停车区域的监控。
闻珏的车辆在离开后的十分钟,一辆车驶向了相同的方向。
这辆车是一辆黑色路虎揽胜。
而上车的人,是宁嘉青。
◇ 第59章 是,我爱他
到中央医院时已经下午,部分检查结果到明天上午才能出全。
闻珏输完点滴退了炎症,回到枫香晚苑时天已经黑透,散着许多星星。
训练师将闻珏送回家,把打包的餐食摆到餐盘里,嘱咐闻珏趁热吃,等凉了对胃不好。
闻珏说了谢谢,“今天麻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笑着点了下头,走之前说:“我明天再过来接闻先生。”
等别墅的门被关上,训练师扬起的唇角渐渐平直。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医院的情况,满眼尽是担忧。
他带闻珏先去的骨科,检查过后,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转去风湿免疫科,作进一步检查。
此时他心已经凉了一半。
等医生对闻珏用非甾体抗炎药退炎症时,最后一点儿侥幸也不复存在了。
免疫科的医生说大概率是强直性脊柱炎早期,诱发因素为遗传以及车祸后遗症等等,发病期常在四十岁以前。
闻珏的病变位置发生在骶髂关节、脊柱处,眼部稍有炎症。
虽强直性脊柱炎无法彻底治愈,但若在早期发现,并且有效治疗,可以一定几率稳定控制症状。
主任医生秉着理性的工作观念,也坦然地告知闻珏:“由于您本是截瘫患者,脊柱与关节曾罹受重伤。对于生物制剂是否能效用最大化,还需看后续情况......”
最后,医生又提议到:“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赴欧治疗不失一种选择。”
训练师请靠在门上,望着满天星斗,长呼一口气,喃喃道:“神一定只会给人跨得过去的考验。”
闻珏并不很饿,简单吃了几口。趁着身上还算舒坦,去浴室仔仔细细洗了个温水澡。
多半心理作用,总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久久不散。
今晚微风凉爽,小路边亮起昏黄的灯。
不知是灯将枫叶染上色,还是叶片的颜色渗进灯光,投下大片蕴着棕红色灯光的光晕。
闻珏将轮椅停在门框的台阶上,望着远处一层一层叠上的枫叶树,好似长在低缓的丘陵上,尽是园林设计师的功劳。
不知哪户别墅的人正在练琴,得闭上眼睛静听,才能听到飘飘渺渺的钢琴声从远处传来。
虽不足够熟练,却不影响优雅。
闻珏再睁眼时,已被人抱在了怀里。
耳廓贴着温热坚实的胸膛,抬眼见到凸起的喉结,生出青色胡茬的下颌。
对于外表形象宁嘉青一向整齐漂亮,鲜少见他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
闻珏好奇地伸手去摸,并未想象中刺手,反而是柔软的。
宁嘉青低头俯视他,四目相对之时,棕色的眼眸有片刻的窘迫与愧疚。
他略不自在地侧开脸,避开闻珏触碰着他的手,轻咳一声,解释:“回来时看到你坐在外面睡着了。”
说着,不禁眉头微敛,“我要是没回来,吹一夜风身体怎么扛得住?”
被男人的手臂紧圈住的腰,闻珏能清晰地感受到外力,贴着肌肉的骨头微微疼痛。
他又从这疼痛中生出实感,感受到了这副身体存在着的证明。
宁嘉青将闻珏抱回床上,脱了鞋摆好腿,盖上薄被,把窗户开小些,只留一条缝隙。
与他对视时,宁嘉青的眼神半秒的闪躲,可面上依旧冷着唇角。
闻珏突然觉得好笑,不加掩饰地看他。
视线太过直接,实在难以忽视。整理妥当后,宁嘉青伸手关上了灯。
房间陷入昏暗,只有几缕星光从窗户缝隙渗进。
他没立即走,问闻珏:“今天怎么没在家。”
大概是怕闻珏误以为受了监视,又低声解释:“私厨上门送餐,说没有人在。”
“午睡起来后,去了一趟中央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宁嘉青话里带上担忧,走回床边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身体不舒服?”
闻珏轻摇了下头,“定期体检,没什么事,指标一切正常。”
宁嘉青这才松了口气,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后,正要走时,手被床上的人拉住。
暖黄柔和的灯光里,闻珏正侧头看向他,眼尾被阴影描深,给人一种惋惜不舍的错觉。
宁嘉青也只当是错觉。
闻珏轻声说,“既然身上没有酒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气氛沉静须臾,宁嘉青垂眼,眼睫遮着情绪,“怕你已经走了。”
“那怎么还是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翻过手,与闻珏十指相扣,声音低了些,还是说:“怕你已经走了。”
闻言,闻珏笑得释怀。
他手上稍用力,将对方拉向身边。
看向投在白墙上宁嘉青线条分明的侧脸影子,尔后柔声道:“嘉青,我怕今晚做噩梦,所以一起睡吧。”
算来这是闻珏与宁嘉青第二次同床共枕。
右边这具带着刚冲完澡的薄荷香气的年轻躯体,再没有上次的潇洒恣意,比自己这位刚确诊强直性脊柱炎的病人还要僵硬。
闻珏忽然长叹一口气,遗憾道:“果真是老了。”
黑夜里传来宁嘉青闷闷的声音,“这说的什么话?”
“不知是否大数据推送的原因,最近上网总是看到说男人岁数大了身上会有什么......老人味?”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闻珏离他远了些,感慨道:“看来这话没错,有人已经开始嫌弃我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他的腰下穿过。
紧接着宁嘉青拱了过来,没错真的是拱。已经刮干净的下颌贴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随后双臂抱住他,问:“昨天的事......你不怪我了?”
闻珏右手摸了摸后脑勺的黑发,“人难免冲动鲁莽。”
他轻枕在对方的臂膀上,忽然问他:“嘉青,我今年多大了?”
“三十七岁。”宁嘉青顿了顿,补充:“我也三十多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闻珏轻笑,“从前不觉有它,如今一转眼马上四十岁了,算是名副其实的中年人了。”
“可我觉得你这些年也没有变过。”宁嘉青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从前你站着时,个子比我高,总要抬头看你,脖子很累。如今坐着要低头看你,才发现更累。”
沉默良久,闻珏忽然说:“嘉青,你带我住回海边别墅吧,我不走了。”
宁嘉青一愣,难以置信地问他为什么。
闻珏却像在开玩笑,“人老了,身体要动不了了,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