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拿出约定好的赏金,将刺客打发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祁遇詹在知府宅院不远处,将那名刺客擒住带走时,心里嗤道,知府这口气怕是松的有点早了。
“嘭€€€€”
肖掌柜倏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伤口,嘶了一声惊诧道:“什么声音!”
时未卿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他起身走向门口,眼神淡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心中狠戾顿生,他的傲气让他如何也接受不了,竟被一个毛头小贼逼到如此情形。
肖掌柜满脸不赞同,“主子在此等候,我去查看即可,若是刺客回来房内也可躲避。”
时未卿回首,冷静的神情中藏着冷厉,道:“如此大的声响,不应是善隐匿的刺客,即便他敢再来,这次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房门被推开,院中的景象映入眼帘,地上无故多了一个麻袋,侍卫正在查看。
解开麻袋探清里面是何物后,侍卫长林观上前回话,“少爷,里面是之前那名刺客,已经昏迷,属下方才未发现是何人将他扔进院中,请少爷责罚。”
林观也是他从时府带出,跟在他身边近十年,平日尽心竭力侍奉少有出处,今日的失误怪不得林观,着实是这刺客太过狡诈,时未卿目光森寒地方看向刺客,道:“林观,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他带到采院去审。”
采院就是关冯六等人的宅院,里面专有一处刑房,即是再硬的骨头进去了也只能屈服。
至于这刺客的来处,时未卿垂眸自袖袋取出一把外观华丽的匕首,指尖缓慢地轻轻划过。
也就只有这匕首的上一任主人了。
跟在时未卿身边这么多年,林观对他不说了解十分,也是了解六七分,他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谢少爷宽宥。”
话毕林观,喊来两个侍卫,准备将麻袋抬过去,见此时未卿突然出声,一字一句道:“拖过去,不许抬。”
林观没有迟疑,亲自拖着麻袋离去了。
目送他远离,时未卿骤然发觉他身边的人还是太弱了,连一个刺客都应付不了,不禁在心里想,不知那个骗子愿不愿意来他麾下。
估计是不愿的吧。
据他所知和所查的事情,无论是何宋两家、王观金的小妾,还是进来大侠张三的传闻,皆可知他是侠肝义胆,痛恨欺凌弱小的人。
而他是梧州有名的纨绔恶霸,这一点便可知结果。
何论最开始便是骗他,至今不知其真实姓名。
时未卿不愿唤其张三,这一听便知是假名,以他周身的气度必定是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名字。
时未卿眯了眯眼目光一沉,骤然握紧手中匕首,不管愿与不愿,可都由不得他了,他时未卿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凡事都会留痕迹,尤其是他身边不止他一人,他还记得和他一起掉进湖里的那四人,他们可没有那个骗子那么高的武艺。
“肖叔。”时未卿对身旁道:“仔细查冯码头手下新兴起势力,石帮其他人也查,尤其是一个叫裴锦的哥儿,凡是异常之处,皆报给我。”
时未卿有预感,冯码头手下新兴起那股势力与他有关。
*
将人打包送给时未卿,祁遇詹见人还能处置那个刺客,知他已恢复正常,便赶着二更前回了前楼。
刚要去和人换岗,张壶头突然从拐角出窜出来,一把将他抓住,喘息道:“大壮,你跑哪去了,可让我好找,快,跟我上四楼!”
祁遇詹放松绷紧的肌肉,回道:“我该换岗了。”
张壶头风风火火拉着他往楼上跑,“交代过了,这边事比那急,你这举一反三学东西的速度,我没什么再能交给你了,正准备找机会把你往主子面前送,今天这机会就来了!”
这些天前楼以及他住的后院被翻了个遍,也没有玉佩任何线索,最后祁遇詹只能冒险将目光放到了时未卿的宅院,也就是林园。
他故意加快学习速度,就是为了早些调过去,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会不会和今天的行刺有关?
张壶头把人推进茶室,翻出钥匙准备去置茶房前,突然回头有些不放心地问:“还记得昨天学的玫瑰药茶怎么沏吧?”
这人着实有些一惊一乍,祁遇詹心里有些无奈,面上还是老实道:“记得。”
“好,你赶紧准备,我去帮你取茶,你别紧张!”
紧张的恐怕是他看自己吧。
不过,玫瑰药茶有安神之效,时未卿要喝它,难道是没有完全恢复?
祁遇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面色苍白的身影,心跳又失了几下,他抬手捂着心脏的位置,眼眸愈加深邃。
“你怎么还有时间发呆!”
祁遇詹徒然被一声怒吼唤唤回神,见张壶头大步走过来,一脸怒其不争地指着他:“多好的机会,你要是敢浪费,我就扣你月钱!”
祁遇詹:……
刚从刺客那里发了一笔小财,并看不上这点月钱。
但能提前进到林园,祁遇詹就不会往后推,谁知张壶头若是气着了,下次还会不会想起了他。
“张壶头,我有些紧张。”
一句话拿捏住张壶头,让他瞬间熄了火,耐心十足地指导祁遇詹沏好了一壶茶。
路上时刻意改变身体形态,祁遇詹驼着背加重脚步声,穿过暗门近路到了林园,他到松落院院口时,茶还是滚烫的。
守院侍卫见是生面孔,阻拦道:“来者何人?”
虽说只说了两个字,但也怕有人记得他的声音,祁遇詹改变声线,用另一种醇厚的声音道:“前楼张壶头派我来送茶。”
等待通传的时间,祁遇詹眼睛扫过院口和院中的侍卫,那个叫林观的侍卫没在,估计是刺客还没审完,对时未卿的手段,他从来不会低估,只觉得刺客的嘴还挺硬,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通传侍卫很快回来,只不过这次不是他自己,他身后还跟了一人,那人越过侍卫,直直奔着祁遇詹走来,“给我吧,我给少爷送进去。”
祁遇詹认出来,这是时未卿的近身小厮,有他把茶端进去,减少暴露风险,倒也省的他麻烦了。
祁遇詹的略一迟疑,落在北磐眼里就是拒绝,他怪声怪气地说:“怎么,你也是非要自己送进去?你们前楼的人都这么勤劳吗?”
将托盘递出,祁遇詹低头道:“不敢。”
北磐哼了一声,一把夺过,瞥了一眼祁遇詹,道:“量你也不敢。”
第022章
北磐回头,皱眉问:“你跟进来做甚?”
祁遇詹是来松落院找玉佩的,茶能给出去,人当然也得留下,他故作不知变通的模样,讷讷回道:“张壶头让我送到松落院。”
北磐没好气地说:“你已经送到了。”
祁遇詹缩了下肩,“要收上次茶器。”
“茶器在正房,往那边走。”扬了扬下巴指完路,北磐没有再管祁遇詹,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让个傻子来送茶,若是和他计较我岂不是也成了傻子。”
侧对他的祁遇詹眼眸一暗,走到转角侍卫视线死角处后,他脚下微一使力不着痕迹地将暗劲送到了北磐的脚底。
北磐正端着茶盘迈过门槛,落地的右脚踝一软,只听“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接着“哗啦”一片声响,茶盘脱手茶器碎片和茶水散了一地,最后他人左脚勾住门槛失衡,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最后余光扫到这个画面,祁遇詹身影消失在了转角,走了两步,突然听到房内传出一声斥责:“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收拾!”
闻言,祁遇詹心里凉凉地感叹:啧啧啧,真是惨呐!
这边,祁遇詹看不见的地方,北磐阴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低头请罪:“北磐失误,请少爷责罚。”
“北磐,你最近行事太过于毛躁。”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的时未卿皱眉。
他正陷入沉思,今日那个骗子见他,不知对他身份是否心有怀疑,又是否会宣扬出去他哥儿的身份,如果真的宣扬他该怎么办。
即便如此,若真要对他做什么,时未卿又似有察觉下不去这个狠手,一时竟心绪翻腾如海,如浪潮般汹涌,极其阴郁烦躁,一经打断耐性全无。
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后,他眼神一动,刻意维持不耐,沉下脸色道:“马上收拾好,重新沏一壶送过来,再去找林观领罚。”
北磐背后之人一直未有任何线索,过于被动耗费时未卿精力,不如主动让北磐露出马脚,一来引蛇出洞,二来对那个骗子不舍得做的,那就由他和他背后的主子承担。
“是,少爷。”
这两天少爷不是把差事交给其他人,就是动辄呵斥,今天更是要对他处罚,怎么说他也是跟了多年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侍卫面前竟如此下他面子。
北磐低着头退出房间,眼里是因心有不满而生地不忿和怨恨。
一进正房,祁遇詹便被一阵馥郁馨香扑了个满鼻,四下寻找,在内间屏风出找到了源头,是一个正在燃着的雅致熏炉。
梧州宅院格局相似,此间正房也是如此,分为外间和内间。
祁遇詹从外间走到内间,顺势打量,视线自然略过墙上大家书画,架上名贵瓷器,案上大漆古琴,金丝楠木屏风和衣柜,上等绫罗的帐幔。
不亏是金尊玉贵的娇少爷,一个临时住处也要如此讲究,布置奢华。
祁遇詹没有忘了正事,他快速将使用过的茶器归整完,放在一旁待离开时带上,便开始寻找玉佩。
方才自开阔的外间过来,目光已仔细扫过,并未发现有可藏玉佩之处。
祁遇詹转身将视线落在了华贵的拔步床上,床内暗格也是藏匿首选,不过大多是个人私密的东西。
接拔步床之后,他又将其他有可能的地方找了个遍,也都没有发现。
计划来林园前,祁遇詹设想过,若玉佩在此,很有可能被收在正房或书房,按照古人习惯,这两处还有可能设有密室。
既然明面之处都没有,有密室的可能性也就很大了。
根据某种经验,他顺利的在外间博古架上找到了密室开关。
只听“轰隆”一声,密室门便打开了。
密室内灯火自燃,瞬间明亮非常,祁遇詹抬步踏入,刚走到门口处,便顿了一下。
无他,只因他在架子最高处,看到垂下来一个熟悉的玉络子,正是齐王那方银钩玉佩所饰,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刚来便找到了玉佩。
祁遇詹又是一顿,他听到了一道虚浮的脚步声,正在向正房接近。
看了一眼距离,若取了玉佩便来不及归位密室,在硬抢还是密取之间,祁遇詹依照本心选择了后者。
“吱€€€€呀€€€€”
祁遇詹恢复外间布置后,刚走到放置茶器处,北磐就瘸着腿推门径直走了进来。
“取个东西也这么慢,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赶紧再去沏一壶方才的茶来!”
祁遇詹低头,眼中冷光一闪,明显的迁怒他不会听不出来,所以临走前他又给那只脚踝送了一道暗劲。
第二壶茶很快送过来,祁遇詹见北磐已经在院口等他,他这次可没有刚才神气,反而很狼狈,右脚踝既疼又无力,只能扶着墙站立,或许疼得厉害,只见他脸色发白,额顶也渗出了几滴虚汗。
这两道暗劲没五六天可好不了,一边想着,祁遇詹一边默不作声地递出茶。
“怎么这么慢,下次快点。”北磐接过茶盘,一脸嫌恶地退后,“你别再跟来了,和你待一起我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