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柜道:“是,纪大跟在林头领身旁,他们到时孔府管事说您已经离去了,只字未提张三,还是后来车夫回话,是张三一路护送。”
“他及时出现不止一次,昨晚将我送回,两次送纸条提醒。”时未卿敛起眼中神色,低头自袖中拿出匕首,放到眼前,“我感觉他就在我身旁。”
肖掌柜还记得刺客刺杀时张三对主子的保护,这段时间看他们又不似特别亲近,他有些看不懂,“张三接近主子有何目的?”
“我不清楚。”
时未卿想不清楚那个骗子为何多次相帮,应该也知道他在找他,既如此,为何不来见他。
即使已经猜测出那个骗子就在周围还可能另有目的,时未卿却偏偏警惕不起来,只有一片欢喜。
肖掌柜脸上担忧之色明显,直言道:“主子,我观张三性情品行,与我们并非一路人,主子为何执意找到他?”
肖掌柜无子无妻,一直把时未卿看做自己儿子对待,对他可谓十分了解。
时未卿看似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却无人理解他心中所想,如今早过了出嫁的最好年纪,肖掌柜一直盼着时未卿能找到一个知他懂他的人。
如今终于知道有一人能近身,他心有激动无法言说,但激动过后细细想来,张三和主子却非良缘。
所遇非人最好的结局是情伤难愈,最坏可能一无所有甚至殒命,就如同那个人一样,肖掌柜不想时未卿步入那人后尘。
时未卿早已没了最初被骗的怒气,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找到放身边。
或许是因为对哥儿同等看待,或许是在危及之时相救,又或许是其他什么。
时未卿一瞬间脑海纷杂,怎么也想不清楚,他干脆放弃,以后总有想通的一天,何必现在勉强自己,什么都抵不过顺从心中所想。
时未卿手扶书案向后一靠,神情倨傲,“没关系。”
绑在一起就是一路人了,谁也不能阻挡他要做的事。
时未卿的意思没有明说,肖掌柜却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无法强行让时未卿改变想法,只得走一半看一步。
同时他心中忧虑更甚,肖掌柜是过来人,已经隐隐看出了主子对张三的迥然不同。
“主子……”
肖掌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时未卿抬手打断,“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把找到人。”
“是。”肖掌柜知趣不再提此事,换了另一件事,“主子,孔行镜被打晕至今仍未清醒,孔指挥使震怒,对张三就行了全鄂州通缉,现在梧州满街都是他的画像。”
时未卿道:“那我们就更要找到他,还要在孔指挥使之前。”
肖掌柜道:“孔行镜如此行为必是没安好心,主子打算怎么处置他?”
想起孔行镜趁醉酒差点暴露他哥儿的身份,时未卿脸沉了下来,眼中狠戾分明,冷厉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他和孔府就在那里,跑不了,账要慢慢算才好。”
急得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肖掌柜又将纪大和车夫发现的林观异常,查到的石帮五个小头目及裴锦之事禀报时未卿,得到了嘱咐便离开了,走前还看了他桌前的茶盏一眼。
祁遇詹候在门外,正思考怎么确认时未卿态度,书房内的声音便自觉向他耳朵里钻,把肖掌柜和时未卿的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总归都是要请罪道歉的,偷听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听到时未卿任然坚持要找他,祁遇詹眼神一沉,不信任他又惹出怀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唧€€€€唧€€€€唧唧€€€€”
“唧唧€€€€”
祁遇詹抬头,注意到了林园外墙壁响起了鸟叫声,叫声富有韵律,是他和樊魁提前商定好的暗号。
祁遇詹走到院门口守着的林观前,“林头领,我去前楼取茶,若主子唤我,劳烦帮忙回禀一下。”
林观一愣,温声回道:“张侍从请去。”
“多谢。”
道了谢,祁遇詹顺着声音源头走去,路上回想方才与林观的短暂接触,心中生疑。
林观跟随时未卿多年,做事严谨认真,刚刚打量的面相温和眼神清澈,并不似背叛捅刀的奸人,能让这样的人潜藏多年,他背后之人很大可能是时未卿亲近之人。
难道是他的父亲巡抚时仁杰?
“少爷。”
樊魁的声音打断祁遇詹的思考,他寻声转头,在一颗茂密大树上看到了樊魁。
樊魁跳到地面,第一时间打量祁遇詹,关切问道:“少爷可安好?”
祁遇詹回道:“我挺好,今日突然过来,是有何要事发生?”
确认祁遇詹确实安好无恙,樊魁正色道:“少爷被都司孔指挥使通缉,全梧州大街小巷已经贴满少爷的画像,昨晚和今日的巡逻兵力增加,少爷外出务必小心,以免受伤。”
“不必担心,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孔府伤不了我,还有其他事吗?”
原身的武功在书中是排得上名的,要不是遇到主角攻,他也不会那么早下线。
在整个鄂州没有一个人武功能比得过他,祁遇詹完全不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才会这么浪。
樊魁道:“主要是为了此事,少爷嘱托的牢里那位一直安好,属下陆续派了不少人进去保护,裴锦已经完全适应,属下将他交给了三树四人,这段时间石帮那边进行的顺利,再过月余三树和东子或可坐上舵把子和商头之位。”
祁遇詹:……
别的不说,石帮那边信息量有点大,活宝四人组加一个哥儿都快要把半个石帮搞到手了,看来他错过了很多。
这其中必定也和冯六和吴商头被关采院有关系,即便如此,对他们五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祁遇詹还是很惊讶。
说到冯六,祁遇詹几乎每天都会去看一看,除了不能出去和每天都要听王观金乱嚎,他在采院过得不错,看着好像还胖了一点。
昨晚在墨莲居听的消息祁遇詹没忘,原打算今晚去通知三树四人,既然樊魁来了,就不需要他再走一趟了。
“回去告诉三树四人,有人在盯着他们,先停下收集罪证,至于他们要夺权的事,不必限制随他们去吧,记着别让人伤了。”
祁遇詹又道:“牢里那个人,近来恐怕要有人对他灭口,从今天开始加强戒备,一定要将人保护好,此人对我很重要。”
再有半个月主角受就要到梧州,某些人必定要坐不住了。
闻言樊魁抱拳,一脸认真地回道:“是,属下谨记。”
正想着怎么试探时未卿,一个灵感突然入了祁遇詹大脑。
既然时未卿不信任他,对他知道身份一事不安,不如借着孔府通缉假意被擒,主动送上门。
时未卿敏锐多疑,这样不仅可以减少被擒的怀疑,还可以去打消时未卿的疑虑,又可以试探时未卿对他的态度。
若计划顺利,还能给孔行镜煽风点点火赶紧把他解决了,这是他未来的情敌,对于书中角色祁遇詹不敢不重视。
祁遇詹抬手招近樊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将他的计划详细告诉了他,最后叮嘱道:“客栈今日便去定好,找个与我身形相近的人装扮成我,去客栈露个脸,还有,书信务必明日送到环采阁,去吧,你家少爷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樊魁深吸一口气,沉声回道:“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第029章
翌日。
“大壮, 有你一封信。”
张壶头趁着空闲过来送信,一进松落院就碰见了人,他举着信喊了一声, 叫住了要进书房的祁遇詹。
等了半天的信终于到了, 也就代表着他自导自演的这场戏可以开幕了。
祁遇詹面露疑惑, 问道:“信?给我的?”
张壶头点头,“靖州来得信,我记得靖州是你老家吧, 说不定是一封家书。”
听到家书二字,祁遇詹着急得走过去,手指刚碰到信就收了回去,“张壶头,我不识字,需要你帮个忙读下信。”
“好说。”张壶头利落地拆开外封展开信,仔细读了出来。
祁遇詹高张壶头半头, 轻松瞄到信的内容, 确认他读的和信中一致, 听完急切道:“我爹怎么摔断腿了!地里的粮还没收完, 这事情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张壶头完全没看出来演戏,劝道:“别急, 你离得远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慌乱最容易出岔子,先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
“不着急……离得远……”
“吱€€€€”
书房门开了, 时未卿走了出来,在里面也听到了急切的声音, 语气平和问道:“发生了何事?”
祁遇詹低头眼神顷刻柔和了下来,按计划他会告知时未卿, 但没想到他听到了会主动问。
时未卿跋扈狠辣,但对待自己人也会真心和善,否则也不会有肖掌柜、眷娘、张壶头等人死心塌地追随。
这份独属于他的人格魅力,让祁遇詹心动又多了一分。
这时张壶头已经重复完信的内容,祁遇詹接着请求道:“主子,小人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想告假回老家瞧瞧,请主子恩典。”
“去吧,安顿好再回来。”时未卿转头对张壶头道:“富贵,给张侍从支些银两带回去。”
张壶头痛快应答:“是。”
拎着包袱从林园出来,祁遇詹正式开始了计划。
他已经提前让樊魁宣扬张三的藏身在福来客栈的消息,这消息不止给闻风楼,还会稍晚一步放给了孔府。
这样戏演得才能更真。
到了晚间宵禁之后,祁遇詹换上了张三标志的夜行装备去了福来客栈。
还没到房间,他就听见了四道微弱的呼吸声,尽管他们隐匿身形,还是被发现了位置。
不着痕迹将四人查看一遍,认出其中一人是墨莲居见过的纪大,祁遇詹确定是时未卿的人,才踏入房间。
为了打消四人疑虑,祁遇詹进门之后特意将屋内仔细检查个遍,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江湖独来独往的大侠。
配合四人尽快把他擒住,祁遇詹检查完直接倒床就睡,四人也确实抓住了机会,各种药粉烟雾连番上阵。
闭住气息等得无聊,祁遇詹眼睛悄悄挣开一条缝,借着月光看清了房间内雾气缭绕,如同仙境一般。
祁遇詹:……
他很好捉的,倒也不至于如此。
等了一会儿,试探着发出声响见祁遇詹没了动静,四人才挨个现身。
纪四比较莽撞,拿出绳索就向祁遇詹靠近,纪大看见立马拦住他,小声提醒道:“别忘了咱们出来之前特意吩咐过得事。”
纪四一脸这还用你说的表情,推开纪大道:“我记得,不许少一个头发嘛,大哥你放心,我下手肯定轻点。”
纪大再次拦住他,“三妹你去。”
纪三是四人里的女娘,心思细腻,这段时间下来也意识到了主子对张三的不同之处,她闻言后一脸惊讶,指了指自己鼻子,然后猛摇头道:“我?我力气比老四还大,伤了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