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制造雾气的纪二听了,立即收起工具,挤上前道:“我来我来,我手稳。”
纪二也是哥儿里的另类,平日喜欢研究配药,练得手稳。
纪大道:“就二弟来,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快点,三妹四弟去外面放风,注意孔府的人。”
几人各司其职,无惊无险将祁遇詹带走了。
不过路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四人正在屋顶快速赶路,纪二纪三在前面开路,纪大纪四扛着祁遇詹跟着后面。
“啊呀!”
纪四突然惊叫一声,其余三人立刻警惕四周,搞得祁遇詹也一惊以为出现了阻碍。
纪大发现没情况,皱眉小声训斥:“老四,没事你乱叫什么!”
纪四想起刚才的承诺,一边跑一边哭丧着脸,“大哥,我把张三的头发揪下来几根,这可怎么办!主子会不会怪我!”
祁遇詹:……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的手下这么活宝,时未卿也一样,这可能就是缘分。
纪大一瞬间怒气上升至头顶,气得开始口不择言,“你说怎么办!害怕你就把头发呈给主子!”
纪四一想,觉得此举可行,便没再说话,安静下来之后,三人没再理会纪四,一路通畅地到了采院。
自从祁遇詹送过纸条后,时未卿便开始防备林观,月归院外也是由方头领亲自守着,选择将人关在采院也是因为如此。
几人一进院,时未卿便听着声响走出来正房,后面还跟着肖掌柜和张壶头。
纪大将肩上扛的腿放下,让纪四扶着人,上前回复:“主子,人已安全带回,可否是张三。”
时未卿见人昏迷着,蹙起眉头,“没错,是他,他怎么了?”
纪二拿出两个小瓷瓶,回道:“主子,张三中了软筋散,闻了这个药就会醒,这一瓶是解药。”
收下瓷瓶,时未卿把视线重新放到祁遇詹身上。
一直执意要抓得人就在面前,触手可以碰得到的地方,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以往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多了百倍。
时未卿这时候没心思注意心里的感受,直接忽略了过去。
他现在想看看那个骗子长得是什么模样,抬手想要摘下祁遇詹的面巾,他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祁遇詹身材高大,要装作身体软弱无力的模样靠在身材中等的纪四身上实在有些费力,时未卿似乎看出了这个问题,道:“先把人送进去。”
抬人时谁也没发现纪四身体僵了一瞬,将祁遇詹放下后,本应该离开的他背着手踌躇在原地,手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纪大看出来了他的异常,用眼神看过去:又怎么了?
纪四满面愁容,看过去:大哥,我完了!
纪四收回视线,心里自行安慰,一个俘虏的头发而已,这样的俘虏他没抓他们没少抓,没准主子不在意呢。
他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了时未卿面前,双手举起手里的头发道:“请主子责罚,这是张三被我无意中扯掉的头发。”
纪四手心有一大团凌乱缠绕在一起的黑发,看着很多不过是头发长了显得,祁遇詹本人都没有发现被扯了头发,不过他再次被纪四震撼到了,他的脑回路程度远超活宝四人组。
肖掌柜最先反应过来,训斥道:“胡闹……”
“肖叔,无需斥责。”
话没说完被时未卿打断了,他见到那些黑发心中莫名升起了不悦,但为这看似是微不足道的事责罚下属,只会让人离心。
他低头看着黑发,对张壶头道:“富贵,取个香囊来。”
张壶头有随身携带香囊的习惯,立即取出了一个。
时未卿接过香囊,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将黑发装进香囊收了起来。
结发为夫妻,交换头发在大魏朝是只有成亲才会做的事,代表着两人结成了夫妻。
时未卿此刻的举动显得尤其亲密特殊,肖掌柜担忧他年龄小不懂其中含义,让房内其他人出去后提醒道:“收藏男子头发代表倾慕之情,主子拿着张三头发总归不太合适,不如交给我处理了。”
时未卿一怔,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知道这意味什么,突觉手心的香囊有些微烫,烫得他耳朵也有些发热。
他捏紧香囊任由热意向面部漫延,看向肖掌柜,“不必,我处理即可。”
肖掌柜回道:“是。”
见他的模样就不会处理,肖掌柜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主子还没意识到他的变化,他怕再说反而点破。
左右张三他人已经在这里,若是他同意入了主子麾下,他与主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
时未卿转身看向内间的床,嘱咐道:“肖叔,让他们都回去,留方头领守在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肖掌柜有些担忧,“主子,张三武功极高,我怕伤了你。”
“他伤的我机会多,要伤早伤了。”时未卿心中有一种感觉他不会伤他,“我是要将他招入麾下,不是审问犯人,不必多说,肖叔你也离去吧。”
祁遇詹被放到内间床上,外间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得。
他没想到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他还没有试探,时未卿的态度就漏出了一半。
不过几跟头发而已,时未卿也不愿扔掉,偏要用香囊收起来。
祁遇詹也非常清楚,在古代尤其是大魏朝,一个哥儿留着一个男子的头发代表着什么。
不过,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时未卿的表情,他的实际态度还需要再试探。
第030章
趁着无人靠近内间, 祁遇詹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打量四周,看到了眼熟的铁条。
似乎是肯定他的猜测,一阵乱嚎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那是王观金的声音, 几乎每天都要听一遍, 祁遇詹不会认错。
关他的地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采院,而且还在冯六和吴商头的隔壁。
祁遇詹:……
“吱呀€€€€”
一道开关门声想起,紧接着又有脚步声靠近, 结合方才听到的对话,知道出去的是肖掌柜,那么留下的自然就是时未卿了。
脚步越靠越近没有任何停顿,细听还加快了一些。
时未卿腿部抵着床边,伸出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在空中动了动,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才落了下去。
布巾系的不紧, 他还是扯了几下才扯下来, 布巾下的脸也终于暴露出来。
内间烛火明亮, 将祁遇詹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剑眉斜飞入鬓, 鼻子挺拔锐利,脸部线条利落凌厉, 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即使时未卿没见过祁遇詹,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张脸就该是这个模样,丰神俊朗, 气度不凡。
这张脸此时闭着眼睛显得冷漠无情,但只要他一睁开眼张开嘴, 就是个让人羞恼生怒的模样。
流氓!混蛋!
睨着这张脸剜了一眼,时未卿打开让人清醒那瓶药凑到祁遇詹鼻下, 起身站在远远离开床的位置,背对着没转身。
闻到刺鼻味,祁遇詹知道他需要醒了。
“唔……”
装作软弱无力的模样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时未卿的后背。
见人不转身,祁遇詹眼神肆无忌惮起来,不放过一丝细节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才把视线落在了发丝间隐隐漏出的微红耳尖上。
祁遇詹一顿,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听见背后€€€€€€€€的声音,知道人已经清醒,时未卿还记着自己的目的,但还是忍不住讥讽道:“吴商头座下第一心腹,别来无恙。”
猛然被翻旧账,又看不到人表情,祁遇詹该心虚惭愧的,但他天生就没有那东西,而且脸皮薄可追不着老婆,他厚着脸皮地虚弱笑道:“承蒙小郎挂念,在下安好。”
时未卿暗骂一声无赖,语气没有波动,“挂念?你说得很对,确实挂念,当初骗我是石帮之人,可是让我好找,现在怎地不说了,我看你这大侠张三的名字也是假的,你姓甚名谁?”
祁遇詹一直盯着后背,沉黑的视线凝视着发丝间耳尖红的消退漏出原来的白皙,他手指摩挲着,略一沉思后,避重就轻地笑着,“名字不过一个代号,真的假的有何区别,不如小郎回答我一个问题……”
话还没说完,时未卿直接打断,还记得被掳走时那晚怎么骗得他,他双手抱胸转过身,冷笑道:“怎么,这种伎俩用一次不够,还想用第二次,你当我还会中计不成!”
心理学上人抱胸是防御的状态,察觉有把人惹毛的苗头,祁遇詹立马调整计划,做作的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小郎果然聪慧,看来我是骗不了了。”
时未卿心道,果然还想骗他,至于为何要骗他左不过是要逃跑,意识到此,他冷下脸告诫道:“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进了我这里,除非我同意,否则没有人能站着离开。”
祁遇詹没回答,而是动作缓慢地起身,因双手被绑故意刚抬起身就摔回床上,来回折腾几次,时未卿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祁遇詹低头嘴角挂上得逞的笑意,慢腾腾地挪动靠到床边将脚着地。
抬头后发觉人又站回了距离床很远的位置,祁遇詹拧起眉心,放任虚弱又喘息的声音,低低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撩人,“小郎莫不是怕我?”
说不清是手中捏的香囊还是什么,不知不觉又红了耳尖,时未卿面上镇定,“你在我的地盘,要怕的也该是你。”
见人顺利被他带跑,祁遇詹戏谑道:“若不是害怕我,为何离我这么远,难不成害怕我这被绑之人能伤了你?”
心绪早不知飞向何处,时未卿一时忘了对祁遇詹设防,激将法一激一个准。
闻言时未卿没说话,却用行动表示了出来,他走到离床两部远的位置,站在祁遇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他,眼神似乎再说:我会怕你?
对着这个距离还是不太满意,但祁遇詹只得忍下,眼睛看了过去,直截了当道:“不知小郎为何执于找我?”
说到正事,时未卿缓和表情换了神色,侧身端起了身份,微扬下巴骄矜地回答:“我欲招纳你入我麾下,为我所用。”
祁遇詹一愣眉头紧皱,这个回答出乎他意料,相识到现在,他和时未卿之间的恩仇已经说不清楚。
原以为时未卿找他不是要报仇就是要报恩,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种,他根据回答都能试探出态度,然而事实让他失算。
目光不着痕迹地紧紧盯着时未卿的表情,祁遇詹意味不明问道:“小郎找我就只是为了招入你的麾下?”
时未卿转身,眼底划过一丝情绪,快得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然如此,我欣赏你的品行和武功,只做一个江湖人屈才了,跟着我才能不埋没了你。”
仔细观察时未卿的表情,没错过快速闪过的情绪,祁遇詹舒展眉心,眼神深邃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若我拒绝呢。”
即使做好了准备,时未卿亲耳听到拒绝的话,还是不愿接受,他瞬时神色复杂,抿了抿唇,问道:“为何?”
再次捕捉到他的神色,终于意识到了时未卿的矛盾之处,祁遇詹顿时笑了。
懒洋洋地将头后靠抵着床壁,他目光暴露出来不再遮挡,直直地盯着时未卿,“我从不屈居人下。”
笑声让时未卿心生恼怒,同时心里还升起了一种陌生的不舒服,但他可不是什么隐忍的好脾气,立即瞪了回去,“你在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