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爷笑了,这事他也清楚。
倘若他上辈子没死,霍峋的眼泪就不会白流。
*
和霍峋一起被关禁闭的还有霍嵘。
霍老三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家里禁足,幸好他这猪头脸也实在无法出门见人,于是工作文件都是沈衾给他送来。
刚见到霍嵘时,沈助理吓一跳,心想这猪刚鬣是谁,听声调才认出是他的衣食父母顶头上司。
霍嵘明摆着火气大,沈衾也不上去触霉头,坐在书房沙发上喝茶,等着老板看完文件。
良久,他听到霍嵘叹息一声,“哎,沈衾,你有弟弟呗?”
“没有,我有个妹妹。”沈衾提起妹妹,被工作压榨的脸都柔和了许多。
看样子,一定是个小棉袄一样的妹妹。
霍嵘给霍淳说自己挨揍的事,霍淳只嗯嗯两声,然后张口就是要生活费,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他这个亲哥。
妹不疼弟不爱的霍老三也会伤心,他现在只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和霍峋送到燕城去。
“不不不,是我当初就不该上大学€€€€”不上大学,他也就不会认识郑秋白了,也就绝不会想着送霍峋去燕城。
沈助理坐在沙发上喝茶,被迫听起了老板吐苦水。
在霍嵘大谈郑秋白的风流韵事,并称对方身边男人女人如过江之鲫,除了会让人伤心堕.胎,实在难称良配时。
沈衾还以为他在自己骂自己。
“对,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和我弟弟那样的人谈恋爱!”霍嵘一拍文件,“祸害良家妇€€€€男,我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霍嵘知道什么叫鱼找鱼虾找虾,他就是找,找的也是夜场里的鸭!
“但现在,我里外不是人。”朋友闹掰了,弟弟还十分叛逆。
“您了解您弟弟吗?”
“我能不了解他?睡了就要结婚的主儿!没人比他封建了!”
“那您觉得,您能轻易说动他改变婚恋观?他是个很听话的弟弟吗?”沈衾是个局外人,看的清,“有些事能劝,有些事不能劝,不然容易好心办坏事,反目成仇。”
霍嵘一愣,抬起头正眼去看沈衾,只见对方一脸坦然。
是啊,霍老三明明最清楚霍峋的性格,知道弟弟是个连毒打都打不改的犟种,那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把霍峋说动,从泥潭里拖出来呢?
他现在难道不是和没头脑只知道动武的大哥一样,在逼霍峋往极端上走吗?
霍嵘皱眉,肌肉带动他脸上的青紫抽痛不止,这份痛恰好让他清醒。
“难道让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弟弟遇人不淑?”
“老板,有时候劝不动的人,等撞了南墙,痛了就知道回头了。”
霍嵘彻底泄了气,靠在老板椅上,痛定思痛,“道理我都知道,可万一他毁了霍峋怎么办?”
“那您比起威胁他们分开,不如威胁他对您弟弟好些。”沈衾微笑,“我如果有妹夫,一定会这样做。”
毕竟,棒打鸳鸯绝不会让他们在意的人幸福。
晚间,霍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霍源也下班来了。
他前两天在电话里听说了两个弟弟打架的信儿,但亲眼见到猪头一样的霍嵘和脸被抓成门帘子的霍峋,还是忍不住叹气:“哎呦,你俩都几岁了,加起来年过半百了!”
霍峋不吭声,闷头扒拉饭,他着急吃完饭回房间打电话。
霍嵘则是扎着脑袋心不在焉。
霍源转头从包里掏出一沓学校资料放到了主位的霍峥手边,“大哥,你要的港湾学校申报信息。”
“嗯。”霍峥接过,甩在了霍峋眼前,“你瞧瞧,我看这京市是容不下你了。你不是想炒股吗,港湾那边环境好,你过去,一边申请个学校读书,一边做你想做的吧。”
闻言,桌上埋头吃饭的人都抬起了脑袋。
霍嵘诧异于霍峥的突然松口。
那可是炒股,霍老大眼里的合法赌.博,就这么放手叫霍峋去做了?
霍峋也觉得霍峥今天是不是降压药吃多了,这么不正常,垂下眼睑瞄了瞄学校申请书,才发现这是真的。
霍峥不动如山,他其实自从上次做完梦,就浮现了这个念头,他养育孩子唯有一条宗旨,那就是成人成功。
梦里的霍峋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他有庞大的商业版图和光荣的事业成就。
霍峥也渐渐发觉,相亲对霍峋而言就是糊弄差事,毫无作用,现在虽然被他扣在京市,话却变得愈来愈少。
这样下去万一真的憋出什么心理疾病,得不偿失,不如试着,放他自由。
这是霍峥最大的让步了。
只可惜,霍老大并不知道,霍峋当初无法控制的抑郁与霍家关系不大。
甚至霍少爷如今在家里话也并不少,每天对着手机里的郑秋白当话痨,能从白酒股价讲到国际金价。
霍峋埋头吃干净自己的饭,利落起身,看样子没有要去拿申请书的意思。
的确,他不准备去。
第053章 胎心
住院快一周多, 郑秋白作为一个孕夫的各项数据总算趋于良好,加上孕酮和HCG都有所提升,赵泽霖总算给他调整了药物治疗法, 不再都是些让屁股受罪的粗针头。
郑爷也能下地走几步, 到花园里晒晒太阳,活动一下僵麻的筋骨。
要知道这种四肢健全的强制性卧床, 可比他瘫痪时无知无觉被迫卧床要难熬的多。
期间阿良返回过燕城, 除却拿几身换洗衣物, 还代替郑秋白在金玉庭露了露脸。
薛柔早在上周末就开始打电话询问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 先前卖惨好用,但时间一长,这法子就没效果了,那些奔着小老板来的年轻客人,见郑秋白长时间不到店, 都不来了。
纵使要来, 也提前预约位置, 事先打电话给薛柔问一嘴郑秋白回来没。
倘若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那就坏菜了,当晚的消费必然不会太高。
“包间消费低还好,但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传小老板得了癌症!”谣言一向不必高声,自己就生了腿满街跑。
这种胡话有人觉得荒谬不可信, 就有人傻兮兮得信以为真, 觉得天要塌了。
比如刚从港湾飞回来的叶聿风。
有了郑秋白的提醒,叶少爷总算是没有同上辈子一般拿到延毕通知,他这一阵儿在港湾就是忙他的毕业研究论文, 找专业人士看过修过,不至于取得荣誉学位, 但顺利通过还是不成问题。
他这样认真学习,就是为了早早回到燕城,进入立人集团。
总不能差那小贱种叶静潭太远去。
不过叶聿风不单准备自己进入立人,从基层打工,他还准备拉上郑秋白一起。
夜场不是能干一辈子的生意。
加上叶长流还活着的时候就没少告诉叶聿风,立人集团中,早早为他和郑秋白留好了缺。
且郑秋白的任职,要等叶聿风走马上任,三顾茅庐请人过来,给足郑秋白请聘的面子,也能侧面展现叶聿风“选才纳贤”招兵买马的才智。
只是愚笨的叶少爷不懂他老爹的苦心,当集团内部和他家炕头儿似的,这就琢磨着告诉郑秋白这个好消息,两人手拉手去上班了。
他人到了金玉庭,没见到郑秋白,又一听这些风言风语,那可了不得,叶少爷简直要大闹了。
虽然阿良已经左右解释郑秋白只是不小心摔伤了,现在是遵医嘱疗养,但叶聿风不信。
“摔伤了?就这点小事,要十天半月见不到人,他在燕城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看他,”说完又一举电话,给叶伯拨了过去,“而且住院能住好么?我把他接回家来静养。”
“快点,把他医院地址告诉我。”
叶聿风的行动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话筒那边的叶伯还和他一条心,闻言这就要去医院给郑秋白收拾行李,派车接人回家了。
阿良一个脑袋两个大,面对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他真不知道他们小老板平时是怎么应付的,嗯啊了半天,最终选择打通电话,叫郑秋白和叶聿风谈。
叶聿风欣然接过,浓眉一挑,叽叽咕咕就讲起来:“你生病了怎么都不知道跟我讲一声?叶伯说,这种伤筋动骨他有经验,你回叶宅好好养伤有人伺候,不比睡那医院的小铁床恢复的快。”
“只是小伤不是大事,再说我在医院再过一阵就回去了,没必要劳烦叶伯。”郑秋白更不想住回叶宅,虽然叶宅够大,但到底是个宅子,住进去免不了和叶静潭碰面。
郑秋白的身体,现在可遭不住再因为叶静潭从楼上掉下去,或者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惨剧。
那得一尸两命。
“那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不用。”
“我说了我要去看你!而且,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你别扫兴好不好?”叶少爷一向是缠人的,他求郑爷什么事儿,不答应,就一直打电话纠缠,烦人的够呛。
还耽误了霍峋做胎教的电话打进来。
最终,叶聿风还是得到了地址。
没想到郑秋白还挺知道享受,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京市私立医院。
叶少爷马不停蹄就回家收拾行李了,他如今还没正式拿到毕业证,大把的空闲时间,正好去京市待两天,跟腿瘸了不能动弹的郑秋白做做伴。
叶伯帮着收拾行李,听到叶聿风提起那家医院的名字,似乎是有印象,“这医院,好像是您父亲和舒小姐当年带秋白少爷最后去看病的地方。”
翘着二郎腿用磁带机听歌的叶聿风动作一顿,也想起了什么,“看病?就看他那个病?”
小时候郑秋白隔三差五就去医院,有时候还要到外地去,抢了叶聿风同父亲相处的周末时光,叶少爷暗地恨得牙痒痒还来不及,根本不挂心郑秋白的病看到了何等程度,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
“是呀,老爷当年说这家医院厉害,医生都是海外进修的,也是从那家医院回来,舒小姐和老爷的心也都暂且放下了。”
叶聿风摘下耳机,“他说这次是摔到了腿。”
“只是跌打摔伤的话,燕城的省三院其实也能看,那儿的骨科全国闻名。”叶伯想的多了一层,“而且秋白少爷一向看重工作,又怎么突然舍下金玉庭跑到外地去?”
叶少爷睁着俩大眼儿,“私立医院住得好吃得好呗。”
叶伯:“……少爷,说的也有道理,但就怕秋白少爷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啊。”
“你是说他那个病又出毛病了?”叶聿风探着脑袋,总算听出来叶伯的暗示,“他不是都治好了?”
叶聿风只当郑秋白是比寻常人身体弱一点。
叶伯叹气,“秋白少爷那是要带一生的顽疾,哪有治好一说。”
这下,出发的叶聿风也收起了去京市找郑秋白戏耍的心思,满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