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让这家伙往坐在窗台上的他面前一站,弱点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视野正前方,往那里出拳实在是太顺手了。
加上这具身体的体力确实太差了,能尽快结束的战斗还是尽快结束比较好。
眼见着这位毛子兄弟和囚车里的那位一样瘫在地上昏迷,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叶伊赫几口扒拉完盘子里已经冷掉的土豆丝,趁身体没还回去前赶紧消灭证据。
系统说原主的记忆会合理化不假,但再怎么合理化,他也不可能说服自己突然无师自通的会炒酸辣土豆丝,且空手干倒一位成年毛熊了吧……
可一直等到叶伊赫都把盘子洗干净了,人都准备出门走到长廊上了,该有的系统结算还是没出现。
叶伊赫激动的心逐渐变得凉凉的:…………
不是吧,这个家伙竟然也不是做好事的目标!?
闭了闭眼平复情绪,叶伊赫只能选择回宿舍继续睡觉€€€€但在厨房的门旁,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晚上好,我的孩子。”
没有戴着圆筒帽的主教向他露出赞许的笑容,十分真诚。
“…………”
叶伊赫看着他,没有出声。
“原本我是想出手的,但是您,噢,您拥有超乎我想象的力量。”主教赞叹道,“不可思议。”
叶伊赫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弱,正常和那种壮汉硬碰硬是没有胜算的;但眼前的主教明明是个鬓角都白了的老头,竟然也说着【原本要出手的】……难道这座教堂也是卧虎藏龙?
对方其实是老爹级别的功夫大师?
叶伊赫简直要肃然起敬。很可惜他只能听没办法回答,更别提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我原本还在猜测你是为什么突然变得不爱说话,”主教又继续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了。虽说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想普通人还是无法接受的,你隐藏起自己的决定很正确。”
“…………”
虽说叶伊赫也猜到了一直站在墙角的主教肯定也听见他刚才在说汉语€€€€但对方竟然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真不愧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主教叹息着对那位口吐白沫的毛子兄弟比划了个胸前十字,“我会安排人处理好这件事的,就像他从未造访过此处那般。”
叶伊赫谨慎的点头。
“你大概在疑惑为什么我对这人的前来不感到意外,”他继续缓缓开口说道,语气平和。
“因为这并非是我遭遇到第一次……或是第二次袭击。”
叶伊赫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毕竟教堂看起来就很有钱。
“原本,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样物品,”主教转过身,示意叶伊赫跟过来,“或许现在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听得出来,他早已出手驱赶了不止一次的强盗,而这些人也与劫财无关。
夜深人静的教堂中,主教穿过长长的走廊,带着叶伊赫来到最深处的一间豪华房间,里面放置着铺了金丝暗红绸缎的高台,金光闪闪的圣像布满了四面墙壁,穹顶也是瑰丽繁复的创世壁画。
叶伊赫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这里只允许司祭以上的神职人员进入€€€€尤其是桌上那个沉甸甸的木盒,他只能端着托盘来运,摸都不让摸一下。
搞这么繁琐的规矩,叶伊赫平时还会看在土豆和原主的份上意思意思遵守一下,但眼下既然是主教让进的,他就全然不在意的抬脚踏了进来。
主教端起摆在圣台中间的那个木盒,“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耶稣圣所的象征物。”
嗯,假装供奉着他的骨灰盒。叶伊赫点头表示了解。
“但其实,它存放着另一样违禁物。”
说到这里,主教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得意的笑容,就像在偷偷打着主的名号做点私底下的小动作。
“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异能武器€€€€它的制作说明书。”
借用翻译补丁专注听着,叶伊赫的表情逐渐过渡到无语:“………………”
上帝和异能,这两个词虽然都是非科学的范畴,但突然从一个神学老头的嘴里蹦出来,这感觉也真是太奇怪了。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相信真有能毁灭世界的异能武器,还是从上帝存在学说里虚构出来的衍生分支。
总之就是离谱!
“你选择隐瞒自己的力量这件事并没有错。”
大概是叶伊赫的表情委实太过微妙,主教反而又和蔼的安抚起他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对叶伊赫的身份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这还不是能够被展示在世俗面前的力量€€€€或许会被视作异端,或许会被官方滥用于战争与杀戮…但我依旧选择将这份力量当作主的神迹。”
“只不过,如今的它显然是不该被继续留存在这世上的禁物了。”
圣台上的三叉烛台长明,火苗摇曳着,吞噬掉了从木盒里取出的那几页纸张。
叶伊赫全程旁观,好似一位沉默的见证者。
其实他对主教这说法有种莫名的即视感,就像武侠里身怀绝世功法的老头一直遭到反派觊觎,最终在临死前传给主角€€€€或者是死后被主角找到秘笈€€€€而他却是看着这绝世功法被一把火烧没了。
[恭喜宿主完成事件,复活点+20。]
属于小爱同学的声音甜甜响起,给叶伊赫撒花。
叶伊赫不关心那几页秘笈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只感到解脱般的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再当土豆仙人了……!
闭上眼睛,叶伊赫心情愉快的交还了身体的主导权€€€€
€€€€陀思睁开眼,正好看见那几页纸的最后一点被烧得干净。
“…………”
飘在空中的纸灰纷飞,星火在余烬的倒影中缓慢散尽€€€€而他此刻的沉默是如此深重且漫长。
第9章
站在原地的陀思,眼睁睁看着那几页苦心寻找的纸就此化作一缕青烟,追随上帝而去了。
……也宣告了他此次计划的彻底失败。
即使全部记忆都在脑海里排得整整齐齐,就像受检阅的士兵那样清楚,陀思依旧又在脑海里拎出来过一遍。
在去固辛格监狱的路上出了意外,他搭乘达莎耶娃的救援车去往伏尔加格勒,但在车队停下补给的途中便离开了。
伏尔加格勒没有他需要的东西,而那位小姐看上去又是如此热切得想要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而在决定救她这件事上,陀思很难说清楚自己那到底是否为心血来潮,抑或是一种未知的、更为本能的决断。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只是在救赎的道路上注定要完成不得已的牺牲€€€€但与凶犯进行肆无忌惮的滥杀不同,那些是无可奈何的舍弃。
反过来说,如果有普通人倒在他面前,而对方又与他达成目标的必要条件毫无联系的话,他同样并不吝于伸出援手。
离开达莎耶娃之后,陀思重新拟定了原本只作为备用的计划。
再走一次【伪装身份€€€€被捕€€€€关押€€€€审判€€€€押送】的流程耗时太长,而进入监狱的路并非只有这一种。
这里是离固辛格监狱最近的滴血圣母教堂,不仅自身受到教徒敬仰,固辛格监狱也时常会来邀请这里的神甫前往由监狱特别搭建的圣所内举行相关仪式。
在这个国家,东正教甚至已成为国教千年之久,过亿的教徒分布于这块土地上,监狱内的罪人们也不例外。
或者说,他也不例外。
仅需几句巧妙的谎言,他便顺利成为滴血圣母教堂的辅祭之一,主教与神甫也对他青睐有加€€€€若非这副外貌看上去过于年轻,甚至直接成为神甫也说不定。
而自之前所掌握的线索来分析,这座教堂的主教曾去过固辛格监狱,且与那位他原本要接洽的目标有过联系。
那样东西会不会已经交到主教的手里?成为滴血圣母教堂辅祭的他也正好能够印证这个推测。
在教堂里的生活是他过往所熟稔的一切,对主的虔诚信仰或许与他们有少许偏差,但在圣经的研究上,没有人能比他更透彻。
确认情报这项也很顺利,纵然主教有心隐瞒,但那些佐证在他眼中亮如黑夜中的荧光。
只不过监狱那边,他还没有来得及以辅祭身份跟随前往、趁机接触,便已阅览到那位目标在冲突中死亡的新闻报纸€€€€这令他讶异了片刻,但并不沮丧,毕竟世上总是会存在意外与变数。
何况教堂这边已经带给了他好消息,计划仅需稍作改动即可。
原本,他应当在释放出一个引子、一个细小的诱饵之后,就可以轻松拿到那几页纸。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仅是耐心在这所教堂等候了五日……直至今夜,记忆显示上钩的盗贼将他蔑作喽€€,被他杀死。
按照拟定的剧本,他应当用惶恐的态度将发生的这些事告诉主教,而生性慈爱、又怜惜“神迹”的主教会选择将【目标】换一个更妥善的地方保存。
到那刻,就是他彻底确定目标位置之时€€€€凡有所动作,必留痕迹。
计划的发展有条不紊,甚至比预想中还要顺利,主教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而他仅需要稍作劝诱便能达成目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主教没有选择更换保管物的位置,而是带着他穿过被称为【天门】的圣像屏风,来到摆放着圣祭案的至圣所跟前。
接着,仅需要烛台燃起的那一抹摇曳火焰,便将它烧尽了。
……莫非是这位主教猜到了什么,才选择他作为旁观者。
烛光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沉沉暗夜笼罩着地上一切,仅有圣祭案上的耶稣十字架在墙上拉出了一道巨大的、模糊的倒影,仿若某种不容动摇的天意。
陀思的目光慢慢自那处移开,开口时的声音温和。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总有人会不相信它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世上。”
“是的,毕竟连我也不曾阅读过纸张的内容,就算拷问我这个老人家也不会得到任何令人满意的结果€€€€何况我的寿命所剩无几,主即将迎接我去天国。”
主教颔首赞许他的谨慎,口吻轻松。
“在这之后,我会制造一场意外失火的事故。或许会损失很多东西,但这座教堂不应当庇佑死物,我的孩子。你们的安全才是天父所关心的一切,我竟然在今夜才真正领悟这个道理。”
不。沉默片刻的陀思在脑中不动声色的反驳他。
神并不关心信仰€€的生灵,€€甚至不存在于此,就像€€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处。
“是啊,确实如此,只是损失财物而已,比不上生命的哪怕一分贵重。”
但他再出声时,却只是这么说道。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细微表情。
“感谢您对我们的无比慈爱与慷慨,主教大人。”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这只是我早就应当做到的事情。”主教将已经空掉的木盒放回圣祭案,“时间不早,你该去睡觉了。”
“我想再停留一会,请您准许。”陀思垂下视线,“以我的身份无法来到此处,希望至少能在此刻、在您的首肯下,得到这份荣幸。”
只略作思考,主教便答应了这份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