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单吧。”北肆说道,“我没钱。”
奈维迩的身子微僵,手上的叉子啪的一声掉落在桌面。
“神使大人,您别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北肆看着奈维迩,“我是真的没钱。”
“……”奈维迩看着北肆一脸认真,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一个大陆的至高统治者居然说自己没钱。
说出去怕是也没几个人相信吧?
奈维迩看着北肆,“你不是神使吗?”
“那又如何?我又没给神殿打工。”
“那你还拒绝神子的邀请?”奈维迩道。
北肆:“没拒绝啊。”
“你也没答应。”
北肆笑了笑,忽然,起身抓住奈维迩的手带他跑出餐馆,然后闯进一辆城市悬浮车中,“走咯。”
奈维迩:“???”
奈维迩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餐馆,以及端着盘子略显几分无助的侍者,他的心里有一种很茫然的感觉。
上辈子他这样的事情没少做,那时候的他一度厌恶自己的行为,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可能早已经饿死在大街上,没想到重生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了。
只是明明是同一件事,却有不同的感觉。
这种情绪很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北肆看了眼还在看着窗外的小家伙,勾了勾唇,“还在想你的蛋糕?”
只见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盒精致的蛋糕被托在掌心上方。
蛋糕是白色巧克力做的,上面点缀着切成薄片的草莓,看着像是盛开的鲜花,很漂亮。
奈维迩看了眼蛋糕又看了眼北肆,他忽然觉得,北斯大帝似乎也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暴戾,反而是个很幼稚又喜欢制造各种惊喜的人,好似不管谁在他身边都会收获很多的惊喜,让人有种被神明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奈维迩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又摇了摇头将念头压下去,北斯大帝岂是那种好人,这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将视线移到蛋糕上面。
“给我的?”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过生日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肆的原因,车厢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
“谁说的,你也可以过生日,”奈维迩抬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你的生日是哪天呀?”
北肆想了一下,“我忘了。”
奈维迩:“……”
北肆看着有点疑惑的奈维迩,转移话题道,“还差一根蜡烛,你等着。”
说完,便将蛋糕递给了奈维迩,然后奈维迩眼睁睁地看着他取下脖颈上的钢圈,变作一根点燃的蜡烛,插在那个巴掌大的蛋糕上。
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在昏暗的空间中格外绚丽夺目。
奈维迩盯着那火焰,额头一突一突地跳着。
倾世权杖化作蜡烛为他庆生,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他一人拥有这待遇吧,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倾世权杖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许个愿,然后吹灭它。”北肆道。
奈维迩看着“蜡烛”,忽然就升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心情,自重生以来,他有太多的心事压在心底,那些事如同枷锁一样让他无法走出困境。
他行尸走肉般过着日子,每天都是无聊地活着,没有什么乐趣,连心底那最终的目标在上辈子失败后,也提不起任何的斗志和勇气去追寻。
奈维迩抬头看向北肆,一双浅淡的眸子在烛光下晦暗交错。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他知道正常人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们会问,愿望真的会实现吗?而他却是直接问能不能实现。
一字之差,确是天渊之别。
北肆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点头,“当然,神明会听到你的任何祈求。”
“是吗……”奈维迩垂眸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字一句认真地道,“我想成为世界的主宰。”
小孩子的语气很认真,若是一般人听了肯定会觉得是什么中二台词。
北肆微微挑眉,“小家伙野心不小,但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哦。”
“我知道。”
“那你知道上一个许这个愿望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奈维迩摇了摇头,心想许这种愿望的人应该很多吧,毕竟大陆七国对那神座可都是虎视眈眈的。
北肆笑了笑,“他实现了。”
奈维迩蓦地抬头看向北肆。
他知道在北肆成为北斯大帝之前,世界是一团糟的,并没有像现在这般种族分离,陆地分明,那时候的世界充满血腥,被魔域侵占,几乎没有天日。
那么那个许愿的人……
只有北斯大帝本人。
那么当时的北斯大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许下的愿望?
北肆抬了抬头示意他吹蜡烛。
奈维迩抿了抿唇,长睫毛轻颤,他低头缓缓张口,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谢谢。”
奈维迩睁开眼睛,看着北肆,笑了。
这大概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过生日,没想到还挺特殊的。
北肆看着他的笑容,忽然,伸出手揉了揉那张白嫩的脸蛋,“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像这样多笑笑。”
“北肆……尼饭开五……”
奈维迩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引得北肆哈哈大笑,“小孩子,不能随便叫大人名字哦。”
奈维迩看着笑得灿烂的北肆,眼眶微微一热,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化作珍珠掉落在蛋糕中那朵鲜红的花瓣中央,形成点缀。
北肆笑声戛然而止。
他伸出手接住又一颗莹白的珍珠,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小鲛人,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情绪。
奈维迩忽然觉得鼻尖酸涩,心底积攒了两辈子的情绪在这一刻怎么也止不住地爆发开来。
他抬头看向北肆,一把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北肆的腰。
“……”
“呜呜呜~”
“……”
北肆双手捧着珍珠,愣在原地,在他印象中,从未有小孩子那么近距离接近过他,就连牧斯也小时候也是敬他、怕他,不敢靠近他一步的。
“好了,哭什么哭,”北肆动作不太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哭,我可要把你丢窗外了啊。”
奈维迩抽噎着抬起头,一双浅蓝色的瞳孔里氤氲着水汽,“我没哭……”
“……”北肆看着满地珍珠,欲言又止。
“我只是高兴,我从没有过过生日,也从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北肆看着奈维迩眼底渐渐涌起来的委屈和伤感,忽然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怎么哄人,更不会哄小孩。
“那个……”
北肆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用右手食指戳了戳奈维迩柔软的脸颊,“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奈维迩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东西想要的,不需要礼物。”
“真得没什么东西想要?”
“真的没什么东西想要。”
北肆看着奈维迩那双浅蓝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我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你这家伙,不仅倔强还爱口是心非。”
北肆手指伸向散落一地的珍珠,数颗莹白珍珠漂浮而起,萦绕在他们周身,北肆将珍珠一颗一颗收入瓶子中,“鲛人泪价值千金,应该够给你买份礼物了……”
奈维迩,“……”
奈维迩彻底相信北肆是真的没钱了。
“吃蛋糕吧。”
北肆拿起叉子切了一块塞到他嘴里。
奈维迩鼓着腮帮子,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他,“你也吃。”
“我不喜欢吃甜食,到家了,回家吃吧。”
奈维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抵达宫殿,此时宫殿门口站着面色十分焦急的泽安,似乎是因为他中途离开宴席的原因造成的。
奈维迩看了眼并没有打算起身下车的北肆,愣了一下,随即,小声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北肆闻言低头瞥了他一眼,“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谁、谁说的?”奈维迩立马否认,撇开脸,一双淡蓝的眼眸中带上一抹失落,但是很快消失。
他转过身看着门口的泽安,朝他摆了摆手,“我走了,再见。”
“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