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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
王都。
因为正殿被烧毁,庆王只得在一处偏僻逼仄的宫殿暂作办公。
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正跪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说:“……周王、周王在醉酒时曾经与我说过,说王陵的仙像下面藏着一个大秘密,那是周国的立国之本。”
庆王倾了倾身:“你知道是什么?”
少年道:“我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他说了这一句以后就没有继续说了。他酒醒以后并不记得跟我说了只言片语,他生性残忍,我怕被他杀了,没有敢再问下去。大王,我想,那里可能藏着周国建国的金银财宝,说不定还有仙人赠予的仙器。”
数日后。
澹台莲州手书的秘信送到了庆王的桌案上。
第146章
庆王看完澹台莲州送来的密信,冷笑一声。
正值寒冬,阶下烧着火盆,他直接把竹简扔进了火盆里。
竹简不易燃,火舌艰难地舔上其一角,缓慢地燃烧起来。
庆王轻嗤道:“荒谬。”
对于那个小男宠所说的九鼎秘宝,他本来就抱着五六分的怀疑,并不敢轻举妄动,但见澹台莲州这样劝阻以后,心生逆反,反而觉得这个石像他是非挖不可了!
庆王骂道:“妖魔,妖魔,成日里嘴上挂着妖魔,好似天底下只有你一个心系斩妖除魔,多么正直不阿!满口的虚假大义!哪儿来那么多的妖魔?!”
尽管庆王也知道妖魔的可怕,但是这么几千一万年不都过来了吗?
庆国建国八九百年,除了一些偏远边境的地区偶尔会被妖魔抓走几个百姓吃掉,也没什么大事,而那每年或是死掉或是失踪的几百个人也并不妨碍庆国的人口啊。
何必郑重其事?何必以卵击石?
作为一国之君,连这点轻重都不会掂量吗?
他看啊,反倒是澹台莲州说要斩除妖魔以后,妖魔反而泛滥猖獗了起来,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澹台莲州过于嚣张地挑衅才惹了妖魔的愤怒?!
说不定就是他造的孽,却让所有人都跟他一起承担苦果。
凭什么?
“就知道用妖魔来恐吓人!”
庆王气极了,从座位上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庆王怒气冲冲地让内侍把他手下一个擅长工造的宋将军叫过来,内侍看他暴跳如雷,半点不敢拖延,连忙小跑着去请了。
然而这周王宫虽说被烧掉了许多,却仍然是个很庞大的王宫,加上各种检查,没有小半个时辰,庆王叫的人过不来。
就在这段时间里,庆王渐渐冷静了下来。
等到宋将军到的时候,庆王又变回了那个睿智沉稳的国君。
庆王问:“你可知黄金台的石像有何方法可以摧毁吗?”
宋将军虽不知王为什么要摧毁那座石像,但既然王这么问了,他当然是如实以答:“这……这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微臣需要一点时间,寻找石像上一些部位,只要破坏了那些部位,应该就可以让石像直接倒坍。这样可以吗?”
庆王想了想,颔首道:“可以。”
宋将军揣摩着上意地问:“那臣现在就去找?”
庆王抬了抬手:“等等。
“这样吧,你在石像脚下随便挖一下,也不要让石像倒了。”
宋将军:“是。”
吩咐下去以后,庆王给澹台莲州回了信。
澹台莲州送给的他的信是密信,他送回去的却是公开的国书,一式两份,快马加鞭送回昭国王都和洛城,同时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来看一看。
信中的内容大致如下:
多谢昭太子的来信,很高兴你还记得你有一个舅舅,舅舅心甚慰然。
但是,你只是一个太子,与我通信说一些家常事倒罢了,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跟我商议国事呢?我仔细看你送来的国书,并没有印上你父亲昭王的章啊?
这似乎还是一封密信呢。
你一个太子越过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国君,直接与我对谈,是不是太不守规矩了?我作为你的舅舅,不得不要教导你一下,你的父亲太宽容太溺爱你了,都不怎么教你规矩,不然的话,甚至可以治你一个不孝不忠之罪。
万望你以后要多注意君臣父子之间的尺度与规矩。
至于你所说的周国黄金台石像下镇压着妖魔之王一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幸好你的信来得还算快,我才挖了一个小角,目前已经停工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跟我说,你不是说你非常之为妖魔虐杀百姓而痛心疾首吗?既然如此,当初我举起义旗讨伐昏君周王,你明知这里有妖魔,怎么不出手呢?
呵呵,谁都知道昭军天下无敌,只要你出手,拿下一个周国不在话下吧?
所以,我正直大义的外甥啊,你为什么不打周国?不来自己占领黄金台,为了天下百姓,镇压妖魔?总不能是你故意不来的吧?
如今我得了你不知是真是假的告诫,已经停止了施工,只是你信里所说的内容我还是不大清楚,要是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亲自来黄金台一趟,与我细细分说一番。不然的话,我还是得继续开工的。
对了,听说你的武艺高强,剑术更是天下第一,还与仙人有来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么,你不带军队,自己一个人前来应该也不会担心吧?
我亲爱的好外甥,你舅舅我就在周国王宫扫榻以待。
澹台莲州收到信的时候……哦,不,这次他根本不用专门收信。
庆王四处宣扬,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国书送到昭国以前,澹台莲州先在百姓的口中听说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倒好,周国王室藏了一千年的秘密竟然一夕之间就被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了,无论富贵贫贱,无论男女老少,如今倒像是一应将命运都捆束在了一起。
“听说周国就藏着妖魔?”
“妖魔?什么妖魔?周国?是因为周王德行不正所以引来的妖魔吗?”
“好像是在黄金台。”
“是了,庆王信里写的呢。”
“好像那还是妖魔的王。”
“那岂不是很可怕?”
“我是周国人,我怎么不知道?”
“莫非周王的荒淫无度是被妖魔摄去了心魄?”
“什么?周王是妖魔???”
一时间,关于黄金台、关于魔皇的讨论如逆风暴雨,席卷天下,四处嚣嚣哓哓。
而交信的两位当事者昭太子、庆王则置身暴风眼之中,彼此之间都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宁静。
澹台莲州没有马上回信,庆王摸不清他在磨蹭什么。
反而是昭王百年难得一见地急吼吼跳出来,竟然也发了一封国书,表示:大家不要听信某些人的挑拨离间,我儿子忠君忠国,他这样做都是我允许的,我喜欢,我乐意,我称赞,不是我们父子之中的其中一人就不要恶意揣测我们亲密的父子关系了!
百姓们听说后续以后,都是乐不可支,等着继续看笑话。
而周国的什么仙像镇压妖魔对于百姓们来说就显得很没有切身之感,即便如今妖魔猖獗,可见过妖魔的百姓依然只是极少数。
也有一些人在疑惑:
“昭太子呢?他在做什么?”
“他说的是真话吗?假如是的话,他为什么不去周国?”
“他不是一心要剿杀妖魔吗?”
“莫非庆王说的是对的?”
这是他国之人所想,昭国上下,尤其是最为死忠于昭太子的洛城上下,每一个都对他深信不疑。
既然太子按兵不动,那就一定有按兵不动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几位将军私底下都去求见了澹台莲州,询问了此事的真假,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后,已经开始备战。
庆王的眼线将消息传回去以后,庆王连发几封信,让他去黄金台,但是不准带兵,不准带兵,不准带兵!!!
庆王气急败坏、惊恐不已是一回事,澹台莲州依然没有回应是另一回事。
他罕见地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澹台莲州为什么不回应呢?
因为他在等待昆仑的回应,在等待胥菀风回来,告诉他无所不能的仙君已经在解决了,或者直接解决了。
只没想到,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
他很有耐心,觉得还可以再等等。
等啊等啊,没等到好消息,却把仙君本人给等来了。
那是在夜半时分。
澹台莲州正在批阅奏章,忽然看见桌案上的灯烛颤了一颤,那种神出鬼没、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的熟悉的感觉来了。
他还以为是胥菀风回来了,回首望去,打招呼道:“胥仙……嗯?仙君???”
话说到一半,瞧清了来人,澹台莲州诧异地问:“怎么是你来了?”
岑云谏的状态看上去糟糕透顶,面容有几分憔悴,眉宇之间是挥之不去的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着苍蓝色的衣袍,把他的脸映照得蓝幽幽。
其实不算是很狼狈,可是,对于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完美的岑云谏来说,已经很罕见了。
澹台莲州两辈子没有见过岑云谏这副模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底也有不祥的感觉,莫非……
澹台莲州没有心思叙旧,起身就去迎他,问他:“怎么?胥菀风已经回去告诉你了吧?你去过周国了?真的镇压着魔皇吗?”
岑云谏沙着嗓子,道:“我没进去。”
澹台莲州:“啊?”
岑云谏一脸烦躁,单刀直入地道:“黄金台的仙像之下的确镇压着什么妖魔,我能探知到,我想走近探看,但是进不去,试了十天也没找到方法。
“那等庞大的妖气除了魔皇不作他想。我想,你的消息没错,那里是镇压着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