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吃也就罢了,重点是根本就嚼不烂。
“不吃。”清珞道。
阮祺满头雾水,可想着这东西本也不值什么钱,便也随他去了。
“那你留着吧,就是死了一定要记得丢掉,不然满屋子都是腥味。”阮祺严肃叮嘱。
“嗯。”清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忽然多了笔进项,阮祺心情很是不错,在院子里支了木架,十分仔细地将渔网晾了起来,又去村里养鸡的人家买了一整筐新鲜的鸡蛋。
先前为了给大伯筹钱治病,伯母已经将家中所有能下蛋的母鸡都卖掉了,算算日子,阮祺差不多有五六日没吃过鸡蛋了。
阮祺留了一部分打算晚上给伯母家拿去。
剩下的五枚鸡蛋,两枚加香油蒸了蛋羹,三枚打散了用野菜和干辣椒炒了满满一大盘。
蛋羹鲜嫩,炒鸡蛋咸香微辣,阮祺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清珞原本对这些凡人的食物不甚在意,见他着实吃得香,也禁不住多夹了两筷。
很质朴的味道,似乎也还不错。
吃过午饭,阮祺继续忙碌早上没做完的针线活,等都缝补完了拿给魏婶子,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里间清珞正靠在床边小睡。
阮祺盖了件衣服到他身上,低头就对着墙角的河蚌开始发愁。
先前捞上来时没觉着,如今拿进屋里才发现,这河蚌远比他以往见到的还要沉上许多。
阮祺是真的不爱吃这东西,不过既然郎君感兴趣,他也只好试试看了。
等到对方尝过知晓难吃了,估计便也放弃了。
家里的菜刀不够大,根本启不开蚌壳,阮祺只能找来劈柴用的砍刀,费了好些工夫才勉强将河蚌掰开。
蚌壳刚被启开,就有一股子腥臭味道扑鼻而来。
阮祺直皱眉头,正要伸手将河蚌推远,突然瞧见有什么白皙滚圆的事物就藏在蚌肉中央。
是珍珠!
阮祺一下坐直了身子,顾不上蚌肉难闻,连忙将河蚌拿近,小心翼翼将里面的珍珠取了出来。
两只河蚌共开出八颗珍珠,形状正圆,颜色粉白,光泽度极好,最奇妙的是,这八颗珍珠居然是完全一般大小。
哪怕再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这几颗珍珠凑在一起,定然能卖上好价钱。
阮祺将珍珠用软布包好,捧在掌心里细细打量,几乎挪不开目光。
“河蚌里有珍珠?”一道声音传来。
刚刚还在熟睡的人不知何时已然凑到阮祺身侧,半垂着眼眸,懒洋洋开口道。
“嗯,多亏你把河蚌留下来,”阮祺感激道,“不然我已经将东西丢掉,到时可真的要悔死了。”
清珞倒没觉得意外。
他与眼前人有姻缘线相连,仙灵之力原本也要分一部分到对方身上,哪怕少年不会使用,日常里也会自然而然受到一定影响。
回渡过来的仙灵之力干净纯澈,清珞靠过去,语气里带着还未消散的困意。
“……你喜欢就好,天色不早了,过来一起睡吧。”
微凉的气息贴在耳畔,阮祺差点将手里的珍珠扔出去,脸颊瞬间就红了。
第5章
因为意外开出的珍珠,阮祺兴奋得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最后是硬闭上眼睛勉强睡着的。
第二日天没亮就爬了起来。
以早上雇驴车便宜为由,带着清珞一路乘车进了常渊县内,直奔最近的珠宝行而去。
珠宝行全名闫家金玉行,窄窄一间门脸,刚进到店铺,阮祺就听见里间传来阵阵吵闹的声响。
“蠢才,早叫你好生看着那堆箱笼了,费了大半月才从京中船运到这边,怎么别得都不丢,偏巧丢了这最重要的事物!”
闫掌柜年过四十,身形矮胖,肤色黑红,指着眼前的少年破口大骂。
少年眉眼间与闫掌柜有些相似,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缩着肩膀任由对方打骂。
“客官这边请。”店伙计一眼瞅见阮祺,连忙满脸堆笑着迎了过来。
“客官要买金银还是玉石,咱们这儿新上了批发簪,有金累丝的,也有镶宝石的,客官要不要先瞧瞧?”
注意到阮祺好奇的目光,店伙计有些尴尬,悄声解释道。
“让客官见笑了,新到的商船出了些变故,丢了好大一批货物,不怪咱们掌柜的着急上火。”
最近往常渊县来的商船遇了水匪,损失惨重,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阮祺也多少有些耳闻。
便没继续在意,而是将怀里包珍珠的软布取了出来。
“哎呦!”不想刚刚将珍珠展开,面前的伙计便脸色大变,直接惊呼出声。
阮祺吓了一跳,下意识将珍珠收了回去。
“掌柜,掌柜的,是您要的那批珍珠!”
什么和什么。
阮祺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店伙计死命抓住了衣袖。
一直随意扫视四周的清珞忽然顿住,眼眸望向阮祺的袖口。
伙计莫名打了个寒颤,慌忙松手,却还是拦住店门不肯叫两人离开。
听闻“珍珠”二字,闫掌柜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推开儿子从里间走出,眼睛直直盯着阮祺手里的珍珠。
阮祺警惕将珍珠包好,重新收进袖里:“既然店里还有事情要忙,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两位留步,”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古怪,闫掌柜连忙撑起笑脸,语气温和道,“还请两位留步,公子手里的珍珠,可否再让我仔细瞧一瞧。”
“是这样,”闫掌柜诚恳道,“方才公子也听到了,我们店里最近刚丢了一批货物,其中就有两箱急用来镶冠的珍珠,我瞧着公子手里的珍珠大小正合用,不知可否卖给我们。”
“当然,只要您肯卖,价格方面都好商量。”
闫掌柜是真的急疯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透了底,任由对方拿捏。
阮祺犹豫了下,也没多为难他,将珍珠取了出来:“只是最普通的河珠,未必就是你们需要的那种。”
软布展开,八颗珍珠静静躺在里面,圆润光泽,透着淡粉色的柔光。
闫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想也不想便开口道。
“开个价吧,多少钱?”
阮祺有些懵:“二……”
“二十两是吗,阿柳,给公子拿二十两银票过来!”
像是生怕阮祺反悔似的,闫掌柜高声朝伙计招呼,顺手一把将珍珠抢了过来,直接收进自己怀里。
不,阮祺想说的是二两。
河珠不如海珠值钱,哪怕他手里这几颗成色极佳,能卖到一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二两已然是翻了倍的价格。
二十两,除去之前冲喜换的五十两,阮祺这辈子都没有经手过这么大笔的银钱。
从闫家金玉行出来,阮祺仍旧有些恍惚。
“……他急着要珍珠,你其实可以再多要一些的。”清珞笑着道。
“不不,”阮祺回过神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本就是意外之财,二十两已经够多了。”
阮祺盯着银票,白净的脸蛋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眼眸里闪着光,却只是单纯的喜悦。
考虑片刻后,将其中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清珞。
“给你,河蚌是你留下的,分你十两,剩下十两留着给你看病和日常花用。”
清珞意外看了他半晌,倒也没再推辞,接过银票后转身回了金玉行,不过一会儿,将装在布袋里的碎银递还给阮祺。
垂眸道:“我要一两就足够了,按照你们这边的规矩,家里都是要夫郎管钱吧?”
阮祺怔住,轻轻咳了声,假装镇定地将银子接过。
“也行,那我帮你存着,免得你自己乱花。”
卖完了珍珠,那边县里的医馆也已经开门了。
眼下时辰还早,医馆内只有几个伙计在药柜前忙活,听到阮祺来意后摇头道。
“神医还没来呢……你说那病人是叫阮成丰吧,他腿伤没好,现在还不能下地,不过应当已经醒了,若是想要见他的话,我可以先带你过去。”
“好。”阮祺压下心底的担忧,让清珞先留在外头,自己则随着伙计进了后门。
空气里到处都是煎煮汤药的苦涩味道。
后院最里间一处客房,病人都还在熟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唯有阮成丰用手撑着双腿,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大伯。”阮祺轻轻唤了一声。
阮成丰身形健壮,鼻梁很高,因为常年打猎,整个人都透着股凶悍。
瞧见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不耐烦道:“赶紧回去,谁叫你过来的,医馆是什么好地方吗,也不怕过了病气。”
早习惯了对方的嘴硬心软,阮祺小声解释:“我带郎君一起过来的,他之前受了重伤,我想顺道让神医给他看看。”
阮成丰闻言更加恼火:“我早说过不让你给人冲喜了,就你伯母事多,非把我送到医馆来,白花这冤枉钱,反过来还要连累你。”
“他就在外面呢,您小声一点。”阮祺拉住阮成丰。
“而且他人很好,您往后见着就知道了。”
“再好也是个病秧子,你难道还能一直养着他不成!”阮成丰吹胡子瞪眼,即便双腿疼痛也没有短了气势。
“你听大伯的,别糊里糊涂就与他同房了,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咱们都还了给他,把这劳什子婚事一笔勾销,反正他已经醒了,怎么都不算吃亏!”
阮祺知道说不过他,伸手拍了拍他的伤处。
“好了,您伤口不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