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神仙郎君冲喜 第6章

阮成丰疼得哎呦直叫,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大伯精神还算不错,阮祺稍稍安下心来,正好神医也已经来了,便将家里带的吃食留下,叮嘱几句后转身出了房间。

反倒是清珞那边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上许多。

按照神医的说法,对方只是之前伤了气血,需得慢慢调养,既然家里有药可以吃,便也不必再换成其他药方了。

“……不愧是神医,”从医馆里出来,阮祺心疼数钱,“只随便瞧上一眼,连药方子都没开,就要花三两银子。”

他如今统共也没有多少银钱,五十两冲喜钱给了大伯母四十五两,他手里只留了五两,算上过去积攒的,还有今日卖珍珠换的钱,一共二十六两,零二百五十六文钱。

去掉诊费三两,坐驴车往返十五文,也就是还剩下二十三两,零二百四十一文钱。

“不过听说这神医在京城看病时,诊金最低也要收取数十两白银,这样算来的话,似乎还是赚到了。”

阮祺勉强安慰了自己,收好碎银和银票,深吸口气道。

“走吧,刚好省下给你开药的钱,我们一起去街上吃碗面吧。”

阮祺带着清珞去了医馆附近专门做臊子面的摊位,要了两碗八文钱的酸汤臊子面。

摊主是上了年纪的外地夫妻,无论面条还是面汤都是新鲜现做的。

汤头咸酸微辣,臊子虽然不多,却酱香浓郁,肥瘦相间的肉沫,吸饱汤汁的面条,加上绿油油的青菜,直叫人欲罢不能。

清珞原本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渐渐的,将视线落在对面阮祺的身上。

不久前还在为三两诊金苦恼的人,如今却已经吃得津津有味,眉梢眼角都透着满足。

“怎么了?”阮祺疑惑问,还以为自己沾到面汤了,连忙伸手去擦脸颊。

“无事,”清珞将一枚簪子递给他,“刚才在金玉行里买的。”

阮祺放下面碗,才发现对方递来的是一支素银簪子,样式简单利落,只在银簪花顶上黏了颗粉白的珍珠。

“昨晚的珍珠其实有九颗,我留了一颗。”

清珞解释,也不等阮祺继续反应,抬手将他发间的圆顶木簪取下,换上新的银簪。

“为何……”要给他买簪子。

阮祺有些懵,终于明白对方拿去的那一两银子究竟用在了何处。

“觉得合适就买了。”清珞打量眼前人片刻,满意点头,“很好看。”

青年随意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边,脸上分明满是伤疤与焦黑痕迹,却偏偏有一种清冷出尘的气质。

阮祺心跳得飞快,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吃完那碗面的。

回去的路上,趁着身边人没注意,小心翼翼摸了下发间的银簪。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悄悄摸了摸。

第6章

隔天清早,天气日渐和暖,先前在县里订做的桌椅终于送到芜河村内。

桌椅形状规整,四四方方,刚好可以安置在灶台边上。

送货的伙计手脚麻利搬运东西,阮祺则陪着董念等在院中。

然而只看了一会儿,阮祺便觉出哪里不对。

除了订做的桌椅之外,车里还装着许多其他事物,大袋的米面,各种日用杂物,甚至还有一整套崭新的被褥。

“伯母?”阮祺忍不住疑惑。

桌椅是董念去县里雇车送回来的,这些东西自然也只能是对方买的。

“都是给你的,”董念的脸上明显带着激动,拉着他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大伯已经能下地了。”

“神医亲自给检查过,说是之前误诊,其实并没有伤到骨头,清早已经能被人扶着自己走路,估计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医馆每多住一日都是烧钱,故而若是没有性命之忧,多数人都会选择回家休养。

已经能走路了?阮祺以为是自己听错。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村里幼童都明白的道理,阮成丰当日径直从山崖跌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如此快就好转。

“全是托了你的福气,”董念紧紧攥着他,“你昨日刚去瞧了他,他今天就有好消息传来,可见都是你的功劳。”

原本董念还有些纠结,觉得一切会不会只是巧合,可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事,她已经再没有任何疑虑。

无论是阮成丰的腿伤忽然好转,还是阮祺的新郎君忽然苏醒,都必然是与阮祺有关。

否则早不好,晚不好,偏偏在阮祺去过医馆第二日就突然说没伤到骨头,就连神医也找不出其中的缘由。

“不不,”阮祺被吓到了,连忙摇头,“我又不懂医术,怎么可能是我的功劳,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伯母还是快些拿回去吧。”

大伯在医馆治伤,家里本就捉襟见肘,看眼前的架势,这是要把家底都掏出来给他啊。

“行了,”董念不理他的拒绝,态度强硬道,“只要人好好的,多少钱都能赚来,而且这也是你大伯的意思,你就安心收着吧。”

“还有冲喜换的银子,等你大伯回家,抵押在医馆里的钱也都能退回来,最迟明后日就能还给你了。”

自从阮祺出嫁冲喜,那五十两银钱一直是压在董念心头的石块,如今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地里还有农活,董念送了东西便回去忙了,目送伯母走远,阮祺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正要掐第二下时被身边人拦住。

“我大伯的腿伤好了,”阮祺抬头望向清珞,“你说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阮祺皮肤嫩,刚掐的那一回已经在脸颊留下薄红的印子,清珞抓着他的手腕,避免他再想不开去掐自己。

“神医医术高明,将人治好不是应当。”

“嗯。”阮祺想了想也是。

如此看来的话,昨日花的那三两诊金似乎也不算冤枉了。

阮祺原本也不是会多思多虑的性格,很快便也高兴起来。

晌午吃过饭,董念拿了一竹篮香烛祭品过来,让他到村外庙里烧香拜神,顺便再捐些香油钱。

神庙就在离村子不远的隅云山上,当日大伯受伤,董念和阮祺拜了不少神像,如今阮成丰伤势见好,自然也要回去还愿才行。

进山的道路并不难走,阮祺想着刚好可以替新郎君上炷香,求个身体康健,便将清珞也一同带上了。

“这里的神庙,是祭祀哪座神明的?”走在台阶上,清珞忽然问。

“自然是水神,”阮祺小心搀扶着他,避免他在石阶上踩空,“其实原本是要供奉河神的,可惜被隔壁村抢了先,神庙建成不能白放着,便改作供奉水神了。”

阮祺环顾了四周的树林,压低声音道。

“还是河神庙好,像隔壁隅山村,就靠着河神庙赚了不少钱,每五日开一回庙市,香火别提多鼎盛了。”

“哪里像这边的水神庙,半边房梁都塌了,穷得揭不开锅,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过来祭拜。”

也就是阮祺和董念病急乱投医,否则也不会过来。

清珞:“……”

“不过话说回来,”阮祺指了指前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我小时候总去山里玩,在神庙烤鱼烤番薯吃,还在神像上画过画,如果真有神的话,大概早就降下神罚了。”

几年前神庙还是老庙祝在看管,庙里经常无人,总会有孩子在里头玩闹。

说起烤番薯,阮祺忽然有些想吃番薯了,不过眼下时节不对,估计也只能等到秋天之后再吃了。

阮祺想得入神,没留意被身边人敲了下额头,顿时“唔”了一声。

清珞伸手捏住他的鼻尖,语气凉凉道:“神罚。”

阮祺:“……?”

水神庙如今的庙祝姓崔,名叫崔择川,个子很高,身形却干瘦,仿佛山上干枯的柳树,一阵风就能吹倒。

在庙前扫尘的崔择川瞧见两人身影,转头停住手里的动作。

“崔叔。”

知道对方性情古怪,阮祺也没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道:“我来替大伯还愿的,不知今日庙里能不能上香?”

“你大伯腿伤好转了?”崔择川眉头微挑。

“对,”阮祺笑着道,“明早就能从医馆回来了。”

“伤成那样都能好转,可真是神仙庇佑,”崔择川啧啧感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进去吧,你是这月里头一炷香,上香后顺便求支签吧。”

可以求签!

阮祺忍不住惊喜,神庙香火不好,但崔庙祝解签却是十分灵验。

只是崔择川规矩多,不是谁来了都肯解签,能得他的解签,绝对是花钱也买不来的。

老老实实上过香,又将带来的供品摆在桌上,阮祺迫不及待取过签筒,递给身边人道。

“快来抽一支签,可以求身体健康的。”

抬头打量神像的清珞满脸疑惑,不过还是依言照做。

竹签从签筒里掉落,阮祺捡起后拿到崔择川跟前,有些紧张问:“劳烦崔叔瞧瞧,这签文是讲什么的,是吉还是凶?”

崔择川掀了下眼皮,语气满是不耐:“自己不会看吗,佳偶天成,上上签。”

“佳……”不是。

阮祺懵了,他求的是健康,佳偶天成算什么含义。

以为他是不满意签文,崔择川不耐烦挥手:“就是说你们夫夫和睦,是天作之合的意思,走走,都已经上过香了,就别留在这里碍眼了。”

被强行赶出庙外,阮祺郁闷盯着门板。

就这个脾气,也难怪神庙没有香火了。

“不高兴?”清珞问。

阮祺点头,平白浪费一支签文,他怎么可能高兴。

“算了,刚刚上香时已经帮你求过健康了,希望能有些用处吧。”

阮祺皱起眉,脸颊气鼓着,不过即便在生气时候,也没有忘记小心护住身边人,避免他下台阶时绊倒。

第一次被人如此仔细看护,清珞难免新奇,视线落在阮祺白嫩的脸颊上,心底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

阮祺个性单纯,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将心思转到了别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