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岳闻朝压低声,像是发现了某种机密,“我方才见他们亲在一起了,亲在嘴上的那种。”
岳闻朝表情紧绷,即便是在无念天被魔种跳脸时,也都没有过如此震惊。
陶玄景沉默劈柴:“……”
是啊,他们还睡在一起呢,刺不刺激?
第34章
晌午山林幽静,树影摇晃,只偶尔能听见鸟鸣和风拂动枝叶的声响。
阮祺拍掉烧火时粘上的灰尘,擦干净手脸,把缸里的水舀进锅里,等烧开后倒进一旁的大碗里放凉。
分明爬了一上午的山路,此时阮祺却丝毫也不觉得疲累,只稍稍歇了片刻,便又拿着竹篮跑到院外去了。
“别到处乱跑!”阮成丰正在给手里的弓弦打蜡,见状连忙提醒。
这里已经是深山,房屋有高墙围绕,寻常猛兽轻易无法闯进,可到外面就不同了。
阮祺一个哥儿,身边没有旁人跟着,遇见危险想逃跑都困难。
“就在院门外,”阮祺虽然进山次数不多,规矩还是知道的,“前院的果子熟了,我想摘点下来,之后煮甜水吃。”
果子熟了?
阮成丰拿蜡块的手顿了下。
院外的确有两株野果树没错,种类他不清楚,只知晓口感脆硬,味道酸涩,但用来煮甜水或是做糕点,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他没记错的话,那果树不是要六七月份才能结果吗,怎么如今才不到四月,就已经早早长成了?
阮祺动作麻利,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摘了满满一竹篮的果子回来。
金灿灿的果子堆放在一起,映着阳光煞是好看。
“大伯想要多加糖的还是少加糖的?”阮祺问。
“多加。”阮成丰道,等他离开后揉了揉眼睛。
……居然真的结果了。
回到屋里,阮祺在水盆里放了食盐,将新摘的果子反复搓洗干净。
等拿到筐里沥水时,突然想到什么,眼眸转了转,捡起一枚走进里屋。
清珞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闻声望过去,就见一枚金黄的果子递到面前。
清珞疑惑抬头。
“新摘的,”阮祺笑着道,“已经洗干净了,要尝尝吗?”
清珞挑起眉,不过还是凑近咬了一口,随即便被酸倒了牙。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味道,浓重至极的酸,加上无法忽略的涩,一路从喉咙酸到肠胃。
噗!
阮祺拼命忍笑。
眼前人一向沉稳,矜贵持重,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淡然处之。
如今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望向阮祺的目光里也带了些埋怨。
“你……”阮祺还没等说完,就被一把扯了过去,随后也尝到了那种酸涩的味道。
“你说他们成婚了!”
后院柴房前,岳闻朝没能收住嗓音,直接高声吼道。
四周早已设下禁制,陶玄景劈柴的动作有条不紊,神色平静道。
“是,你眼睛瞎了吗,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姻缘线。”
那明晃晃的姻缘线,加上阮祺身上偶尔浮动的神光,对方该有多迟钝,才会全然没有察觉。
将劈好的木柴摆放整齐,陶玄景擦了擦汗,已经懒得与眼前人废话了。
岳闻朝张口结舌。
他其实有瞧见过,然而从未想到那一处,只以为是某种比较特殊的术法痕迹。
仙君成婚了,还是与一名下界的凡人少年。
“多久了?”岳闻朝忍不住问。
陶玄景专心劈柴道:“已经有段时日了,不然你以为我在心急什么。”
“倘若再拖延下去,等到小殿下降生,仙君恐怕真的要在下界安家落户了。”
岳闻朝皱着眉,神情逐渐凝重。
仙君是无念天主,也是整个无念天的支柱,一旦长久无法回归,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是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抱歉,”岳闻朝认真道,“你放心,先前是我的失误,我会想办法弥补。”
劈柴的手一歪,望着面前人风风火火离去,陶玄景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阮祺从里间出来,正准备回灶台继续煮甜水,就见一直没怎么与自己说过话的新下属忽然靠近过来,态度殷勤道。
“小公子在做何事,有没有属下能帮得上忙的?”
岳闻朝鼻梁高挺,眉目锋锐,仿佛出鞘的利剑,即便是殷勤讨好的语气,也依旧显得有些严肃。
阮祺朝后退了退,小声道:“只是煮锅甜水,不用帮忙。”
“那个,你若是闲着无事的话,可以到外间帮大伯给弓弦上蜡。”
虽然都是下属,但眼前人给他的感觉与陶玄景全然不同,仿佛久经战场的将军,自带一种肃杀之气,叫人忍不住畏惧。
岳闻朝却是打定主意不肯放弃,瞥了眼灶台下面,热情道。
“这火苗太弱,不如属下来帮您添些柴火吧。”
“别!”阮祺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瞧着对方将一大捧木柴塞进炉里。
也不知是如何操作的,火苗腾地燃了起来。
甜水是要慢火熬煮的,眼下火势变强,锅里迅速开始冒泡。
阮祺吓得连忙添了瓢冷水进去,防止糊锅。
岳闻朝仍然意犹未尽,转头望向旁边沥水的果子。
“这些是要去核切碎的吧,用不用……”
“别动!”
见他还要帮忙,阮祺也顾不上害怕,忙高声喝止。
岳闻朝的动作定在原地。
阮祺虎着脸,磕磕绊绊道:“你你,不会做饭就不要乱动,糟蹋了食物怎么办。”
对面人终于停手了,阮祺松了口气,指着底下的灶台。
“煮甜水用小火就行,这么大的火,容易把锅烧干,你去将炉膛里的木柴拿出来一些,注意别烫到自己。”
灶台火势太旺,最简便的法子就是将里面的柴炭取出,借着剩余的温度,倒也足够煮甜水用了。
岳闻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俯身去炉膛里取木柴。
缺了燃料,灶台的火势瞬间减弱。
岳闻朝不敢再捣乱,老老实实立在一旁。
阮祺打量着他,有些好奇问:“你以前是当过兵,或者上过战场的吗?”
“是。”岳闻朝颔首。
“怪不得,”阮祺露出笑,神情也缓和了许多,“总感觉你和我堂哥有些像,他如今在边关打仗,性子也和你一样,做什么都毛毛躁躁的。”
刚才烧水时,阮祺也顺带热了几张肉饼,装在盘子里,又夹了些酱瓜菜放进去。
“晌午没什么忙的了,陶玄景还在劈柴吧,你去拿了和他一起吃,等这边甜水煮好了,我再给你们送过去。”
岳闻朝愣愣接过盘子道谢。
肉饼是早上董念新烙的,有羊肉大葱和猪肉青菜,饼皮很薄,煎得油香酥脆,里面满是香浓的汤汁。
岳闻朝在门外咬了口肉饼,被烫得嘶了下,囫囵着吞进肚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所以你就这么端着吃食出来了?”陶玄景问。
岳闻朝理所当然道:“是啊,未来君后脾气真好,怪不得仙君想留在下界。”
“你不吃吗?你不吃的话我可都吃了。”
陶玄景:他错了,他就不应当对此人抱有期待。
午后风和日暖,阮祺将煮好的甜水从锅里盛出,犹豫着要不要开始准备晚饭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响。
“哎,你们一家子怎么走这么快,我紧赶慢赶着,居然也没能追上。”豪爽的声音传来,正是几日没见的江万殆。
阮成丰忍不住惊讶:“你不是给祺哥儿修院子吗,怎么也跑山里来了?”
江万殆摆摆手,毫不在意道:“这两天的活太琐碎了,让泥瓦匠去忙就行,放心,祺哥儿的宅子我一直盯着呢,绝出不了差错。”
跟来的江锐安心底尴尬,将阮琪拉到旁边,满脸歉意道。
“对不住,我实在劝不动阿爹,最晚明日,我一定让阿爹回去。”
“没事,”阮祺是真不介意,拉着对方进屋里,“人多热闹,你饿不饿,锅里有肉饼,羊肉和猪肉的都有。”
江万殆做活细致,速度也快,即便在山里打几天猎,也耽误不了什么。
再说阮祺在水神庙住得还算习惯,每日也有许多事做,倒也不急着搬家。
阮成丰和江万殆是多年好友,加上一个自来熟的岳闻朝,小院气氛很快便热了起来。
午饭只有两种肉饼,如今明显是有些不够了,江锐安给阮祺打下手,两人很快做了一道油焖春笋,一道辣炒兔丁,及一道鸡蛋蘑菇汤。
阮成丰来了兴致,甚至将偷藏在竹筐里的酒都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