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适合阮祺这种不怎么能吃辣,又很爱往菜里放辣椒的类型。
几道小菜很快炒好,阮祺捧着已经醒好的面团和削刀,满脸严肃地站在铁锅面前。
“我帮你削吧。”铁锅里的水不断翻滚沸腾,清珞瞧着心惊,忍不住开口道。
阮祺身量本来就小,举着那么大一个面团,别说是削面,单只是拿稳都有些困难。
“没事,”阮祺屏气凝神,十分有自信道,“我已经提前练习过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乡下吃饭早,临近午时,各家烟囱里已然冒出炊烟。
陶玄景几人是一起过来的,路上两人还别着苗头。
“陶大人不必紧张,”梅秀舟笑容和善,“我就是太久没回无念天了,如今终于能在仙君跟前伺候,总想多做些事,并非是要抢陶大人的功劳。”
陶玄景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傻子,仙君无法回归无念天,事后你我都逃不开责罚,眼下你挖空心思讨好阮公子,不就是指望对方到时能帮忙求情吗?”
仙君有多重视这位未来君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此时仙君身侧唯有他们几个,即便不考虑事后求情,他也绝不会将这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陶大人多虑了,仙君无法如期回归无念天,这责罚是我该受的,我可从未想过要逃避。”梅秀舟的语气越发真诚。
“至于讨好,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发自真心,何来刻意讨好一说。”
陶玄景冷笑:“你发你的真心,我发我的真心,大家各凭本事吧。”
“好香,”岳闻朝吸了吸鼻子,流口水道,“是已经做完了吧,你们在这里吵,我先进屋吃饭了。”
家里的饭桌是四方形的,边角的木板能够拆卸,全展开后足够一大家子使用。
阮祺摆好了碗筷,却见那几人全都站在门外,没一个敢进门上桌的,顿时不解。
“怎么不进来?”阮祺热情招呼道,“只差刀削面了,先进屋等一会儿,马上便能开饭。”
谁敢进来啊!
三人面容僵硬,刚刚还在争吵的陶玄景和梅秀舟全都偃旗息鼓,目光呆滞,神色间满是惊恐。
灶台前,铁锅里的开水不断沸腾,清珞一手端着盛放面团的木板,一手侧握住削刀,手起刀落,利落将削下的面条甩进滚水之中。
面条大小均匀,正是最正宗的三棱形柳叶面。
阮祺眼眸晶亮,凑近赞许道:“还是你厉害,要是让我来,今天估计只能吃面片汤了。”
刀削面是个技术活,阮祺自觉已经和人学过了,但等真正上手后才发现有多困难。
面团捧不住,削刀握不对,削出来的面条好像一片片面疙瘩,还是大小完全不一样的面疙瘩。
清珞表情平淡,仿佛手里拿的不是削刀,而是什么神兵利刃。
“不是还要做两道凉菜吗,菜已经洗好了,到那边装盘吧。”
阮祺转过身,才发现趁自己摆碗筷的空当,对方已经将所有要用的青菜洗净切段,只需要最后加调料拌匀就好。
清珞身份特殊,刚成亲那会儿,阮祺明显能感觉到他对家中俗务一窍不通。
不会做饭,不会洗衣,甚至连铺床都是后来才慢慢学会的。
望着眼前认真忙碌的身影,阮祺心绪起伏,仿佛最柔软的角落被戳中,连呼吸都透着暖意。
“谢谢。”阮祺踮起脚,凑近小声道,却没留神被对方吻住嘴角。
“嗯,”清珞笑着道,“别被水烫到了,去外面招呼客人吧。”
正在门口罚站的客人们:“……”
第43章
午饭并不算丰盛,却是十分家常。
翠绿鲜嫩的韭菜炒鸡蛋,油焖笋,麻辣油香的辣炒兔丁,两道凉拌小菜,其中最显眼的,还要属每人面前那一大碗刀削面。
骨汤做底,面条筋道爽滑,上头铺了满满的肉片与油辣子,单只是瞧着,便叫人胃口大开。
可惜,三位客人全都呆坐在桌边,表情僵硬,竟无一人敢最先动筷的。
“怎么了?”阮祺取来青梅酒,依次替几人倒上,“是菜不合胃口吗,还是你们不能吃辣?”
应该不是菜做得太辣,梅秀舟也就罢了,岳闻朝和陶玄景可是经常到家里吃饭的,吃的也都是家常菜,看不出有什么忌口。
“没没,”陶玄景哪敢说是不合胃口,赶忙摇头,“主人家还没有上桌,我们哪里好自己先动筷。”
“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的,快点吃吧,再等会儿菜都要凉了。”阮祺笑着道。
因为身上沾了面粉,他与郎君都重新换过衣裳。
说话间工夫,清珞已经换了湖蓝色衣衫进门,还是阮祺给他缝的那一件,只是袖口和缘边处做过修改,添了新买的银线,细细密密的水纹越显灵动。
“动筷吧。”清珞扫了众人一眼,坐到阮祺身旁。
三人总算松了口气,陶玄景最先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起根菜梗放进碗里。
随着清珞入座,一屋人总算开始专心吃饭,几人不敢对仙君亲手做的刀削面发表意见,只好对着阮祺做的菜品一顿猛夸。
“哎,这道韭菜炒鸡蛋做得不错,”陶玄景认真品鉴,“鸡蛋滑嫩,无论火候还是时间都把控精准。”
“韭菜长短适中,既不会太长难以咀嚼,也不会太短到影响味道,就连咸淡也恰到好处。”
“……谢谢。”
阮祺汗颜,一道简单的韭菜炒鸡蛋,瞧这架势,还以为他做的是什么珍馐美味。
那头梅秀舟也不甘示弱,吃了口菠菜,面上顿时露出赞许神色。
“嗯,公子厨艺果然精湛,尤其是这一道凉拌菠菜,鲜嫩和脆爽都刚刚好,调味加的那一点陈醋更是点睛之笔,依我看就连县里的酒楼,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水准。”
阮祺更正:“……那个,其实菠菜不是我烫的。”
炉膛里火势太旺,清珞担心他被烫到,几个需要提前焯水的菜都是对方帮忙,阮祺只负责最后加调料拌匀就好。
梅秀舟被噎住,嘴里的菠菜也瞬间咽不下去了。
陶玄景垂头忍笑。
一旁岳闻朝觉得自己似乎不合群,犹豫了半晌,也跟着夸赞道:“哦,辣炒兔丁里的笋子很脆。”
“是,”梅秀舟努力为自己找补,“这辣炒兔丁里的春笋放得正合适,口感脆嫩,特别入味。”
阮祺继续更正:“春笋也不是我烫的。”
梅秀舟:“……”
屋内落针可闻,清珞实在看不过几名下属耍猴戏,给阮祺夹了菜,轻声道。
“先吃面吧,再等会儿要坨了。”
“嗯。”阮祺连忙颔首。
虽然汤底和调味都是他弄的,但到底是郎君亲手煮的面,等坨掉再吃就太可惜了。
和阮祺想象的一样,面条筋道,上面挂满汤汁和辣油,越嚼越香。
吃到底下时候其实略有些烫,加上阮祺本来就不太能吃辣,嘴唇被辣得通红,却仍旧停不下来。
看对方吃得满足,清珞也露出些笑。
“这次调味和面汤都不错,等日后有机会了,可以给你大伯他们也做一回。”
这话正说到阮祺的心坎上,他灌了杯冷水,忙不迭点头。
“好好,那下回也是你来煮面吗?”
“嗯,”清珞取过布巾,帮他擦嘴边的辣油,“你如果想的话,往后都是我来做。”
三名客人埋头吃面,半点也不敢吭声。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几人离开时面容古怪,表示这段时间还有事情要忙,往后就不过来蹭饭了,也免得劳烦阮祺。
“这有什么麻烦,”阮祺疑惑道,“反正你们不来我也是要做饭的,一起吃还更热闹些。”
“不不不,”陶玄景汗如雨下,坚定拒绝,“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最近确实忙碌,就不打搅公子和君上相处了。”
阮祺:“……”行吧。
这一日过得清闲异常,不用摆摊,不用到庙里帮忙,阮祺甚至都有些不习惯了。
隔天实在闲不住了,便和大伯说想去毓川县一趟。
结果再次遭到反对。
董念心底发沉,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假装轻松道。
“毓川县太远了,雇车也要坐好久,你准备去买什么?”
“没,就是到街上随便逛逛,”阮祺将新洗好的被褥晾在杆子上,“我已经几天没出门了,庙里那边也说最近不用帮忙。”
即使能外出摆摊也好,阮祺就是太憋闷了。
只是可惜,大伯和伯母以他月底就要成亲为理由,说什么也不肯叫他跟着一起摆摊。
家里的杂活就那些,董念又是手脚麻利的,阮祺即便将屋子抹得一尘不染,也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
与其整日无聊发呆,阮祺宁愿找点活干。
董念与阮成丰对视一眼,阮成丰收到暗示,心思转得飞快,突然有了主意。
笑着道:“毓川县和常渊县差不多,街市嘛,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如果真是无聊了,等明日大伯带你到山里去,现在好多野花都开了,你去挑几株移栽进院子里,给你成亲时用。”
按照芜河村的习俗,春夏婚仪要用花草,秋冬婚仪要用果实,都是寓意美满的意思。
阮祺终于来了兴致:“真的,可伯母最近不是不让您进山吗?”
“只是摘几株野花,又不是到深山去打猎,”董念咳嗽了声,“快去快回就行。”
阮祺点头答应,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白日大伯和伯母照例到外面摆摊,阮祺被留在家中,一面打扫院子,一面考虑着明日要挑选什么花草。
最好是颜色鲜亮的,红色或者茜色都行,要能容易成活,若是没到婚仪便都枯死了,也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