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神仙郎君冲喜 第50章

这一点倒是可以去找陶玄景帮忙,对方先前移栽的那两株花椒树都已经顺利成活了,长势十分喜人。

阮祺这边打算得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日棱子峰上便有黑熊伤人的消息传出,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董念本就是谨慎的个性,这回更不敢放两人进山了。

“再等几日吧,”阮成丰安慰阮祺,“村里已经让猎户一同进山,到时将那黑熊赶到别处,咱们便可以过去了。”

董念也跟着安慰:“你不是闲着无聊吗,明天我和你大伯都不去摆摊了,正好月底你成婚,我也想提前把屋子都收拾一下。”

“别别,”阮祺赶紧摇头道,“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顾虑我。”

目送两人离开,阮祺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县里到底有什么,让伯母宁愿不去摆摊,也要拦着他不许出门。

“……实在好奇的话,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清珞坐在桌边道。

阮祺塞了枚药丸给他,心底依旧犹豫:“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

清珞艰难咽下药丸,伸手将他拉到身前:“有我在,别担心。”

阮祺扬了下眉,目光直直落在对面人身上。

对哦。

差点忘了,自家郎君可是妖怪,那确实是没什么好怕的。

清珞:“……?”

毓川县距离芜河村有些远,即便雇车,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

为了节省时间,车上时候,阮祺仔细规划了今日的行程,还有具体要购置的货品。

毓川县无论面积还是人口皆少于常渊县,整座县城内唯有两处比较大的街市,一处是东街琳琅坊,一处是北街鼎烹阁。

顾名思义,东街卖杂货,北街主饮食。

阮祺其实很想尝尝毓川县几个比较出名的美食,不过今日恐怕是来不及了,只能暂时搁置。

车一路行至琳琅坊外,阮祺风风火火拉着清珞下车,直接奔最近的古玩店而去。

“你要买古玩?”清珞望着面前描金的匾额问。

阮祺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家中能称得上摆设的唯有一个插花枝的青瓷瓶,叫他花钱买不实用的古玩玉器,倒宁愿多买两只鸡仔。

果然,阮祺迅速摇头:“怎么可能买古玩,我是过来买神像的。”

“上回成亲你一直昏迷着,所以估计不清楚,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完整的婚仪至少也要有三个步骤,拜堂,祭神,合卺。”

“祭神要买自家供奉的神像,可以是水神、河神,也可以是其他神像,除了不能使用铜铸与铁铸,并没有别的限制。”

阮祺仔细解释:“大小其实都无妨,但为了摆着好看,一般都会选择比喜烛稍矮一些的,当然也不能太小了,否则会显得不够庄重。”

“等成婚后或者留在家中,或者也可以捐给庙里,让庙祝帮忙处理……比如先前成亲时用的那尊水神像,因为冲喜沾了晦气,就被崔庙祝做法事沉到芜水河底了。”

阮祺说得事无巨细,清珞却听得神色古怪,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

“打算买水神像?”

“这是自然,”阮祺理所应当道,“我可是水神庙的继任庙祝,成亲用别的神像,多不像话。”

清珞欲言又止:“……行。”

店铺名叫品珍阁,地方不大,却是毓川县最出名的古玩店,其中最赫赫有名的,当属店里的金玉神像。

刚进到门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铜鎏金的六尺水神像,手持利刃,身覆金甲,带着摄人的威压。

阮祺还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水神雕像,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住了。

“客官。”店伙计身材矮胖,瞧见有人进门,连忙笑脸迎上前来。

“这是咱们师傅新铸的水神像,特地用了凶神相,可以穰灾辟邪的,您若是需要的话……”

“不不,”阮祺往旁边挪了挪,“是成亲要用的,不需要这么大尊的神像。”

水神是上位神,根据地域习俗的不同,也分善神相与凶神相。

善神相就是芜河村庙里供奉的那种,慈眉善目,保佑人平安康健。凶神相则是更北方的地方会供奉的,可辟邪穰灾,驱除邪祟。

比如边关将领开战前若是要祭祀水神的话,便会选择凶神相的水神。

总之是因地制宜,大家各取所需。

“哎呀,原来是成亲要用的,”伙计笑眯眯道,“那还请两位客官到里面,我们有专为成亲准备的水神像。”

“有银铸的,有玉雕的,还有用陶土烧成的。”

“知道芜河村最出名的水神庙吗,我们店里所有成亲用的水神像,都是找那位崔庙祝亲手供奉在神前,受足七七四十九天的香火才摆在货架上售卖。”

“婚仪当天用我们店里的神像,保管二位得神仙保佑,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店伙计嘴皮子很快,跟台上唱戏文似的,直说得天花乱坠。

阮祺虽然疑惑崔庙祝怎么还接这种杂活,却还是不免被对方说动了。

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阮祺的脸颊有些红,故作镇定地点点头道:“也行,那你拿几样过来我瞧瞧吧。”

品珍阁内的神像的确不错,整体价格也算合适,阮祺最终花五两银子挑了尊象牙白的瓷器水神像。

做工精细至极,从眉目神态到法袍褶皱,无不端庄流畅,即便是凑近打量,也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

伙计一边替他打包,一边赞许道。

“果然还是客官有眼光,这象牙白的水神像别看价钱有些贵,却是所有神像里做工最复杂的,前后加起来足有七八十道工序,尤其是这种没有瑕疵裂痕的,更是一等一的难得。”

挑到心仪的神像,阮祺也很是开心,刚想询问清珞觉得如何,就见对方视线转向店外,似乎正盯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阮祺付了钱,忍不住凑过去问。

今日街上的摊贩格外多,即便隔着门窗,也能听见外面吵闹的叫卖声。

阮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越过拥挤的人群,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眸顿时睁大。

其实本不应该感觉熟悉的。

毕竟,阮祺已经十数年没有与对方相见了。

那人穿着灰色衣袍,颧骨很高,眉眼有些刻薄,似乎正在与街边的摊贩争吵,最终拂袖离去。

行人如潮水,那人也如同水中的一粒沙,转眼便消散无踪,再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阮祺木着脸,神情空白了一瞬,手指用力拧紧。

背后有人在唤他,可他已经听不清了,只低声念出一个字。

“爹?”

第44章

今日时间不多,除了神像,阮祺原本还计划着将布置婚房的喜烛和红纱灯笼一并买来。

然而站在专卖灯笼的店铺面前,阮祺却是有些走神了,犹豫许久也没有推门进屋。

刚刚那个人,他应该并没有认错。

对于父亲阮成彪,阮祺已经没有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对方和大伯很像,也是生得人高马大,眉间总是紧皱,带着说不出的刻薄。

五岁前娘在家里时还好,阿爹虽然偶尔也会打骂,但并不会特别苛待他,有时候心情好了,甚至会摸一摸他的发顶,给他一块饴糖。

直到娘亲与阿爹和离,没过多久便改嫁了他人,阮祺的生活便彻底坠入了深渊。

没有饭吃,没有厚衣,寒冬腊月里,阮祺只能穿着薄薄的棉衣,要到山里翻好久,才能勉强翻找出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

到后来,连阿爹也不肯要他了。

“怎么了?”清珞靠近,伸手抚过他的面颊。

阮祺闭眼蹭了蹭:“没什么,只是刚好瞧见一个熟人。”

对方的手掌很暖,带着湖水般清新的味道,仿佛有再大的风浪也能止息。

“要去找找吗?”清珞问。

“不了,”阮祺仰起头,努力撑起笑脸道,“快到下午了,先进去买纱灯和蜡烛吧。”

要说完全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阮祺也想直接追上去,质问那人当年为何要抛下自己,为何明明回来了,却依旧对自己不闻不问。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阮祺拉住身边人的手,他现在有郎君,有大伯和伯母,一切都很好,再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卖灯具的是一家杂货铺,问明两人要买的是成亲用的红纱灯,连忙从库房里搬了许多出来,满脸热情道。

“二位客官来得可太巧了,最近县里刚好有家富户要办婚仪,定做了好些红纱灯笼,有些用不上的,便都留在了店里。”

“您瞧这做工,瞧这用料,往常大几百文也未必拿得下,如今五十文就能挑两盏回去,随便客官挑,保管您不吃亏。”

红纱灯不好清洗,放久了很容易变旧褪色,一般只有赶在婚仪之前才会有人定做。

有现成便宜的灯笼自然再好不过。

阮祺最后挑了四盏,两盏莲托座,两盏如意座,家里有个很久没用过的灯几,上面雕刻的也是莲花,到时摆在角落,搭配起来一定好看。

店里原本就有喜烛售卖,由于阮祺灯买得多,伙计问过掌柜后,干脆白送了两支给他。

大红的蜡烛上烫着金色的喜鹊祥云,竟是比寻常香烛铺子里卖的还要精细。

时辰不早,再留在县里吃饭显然是来不及了,阮祺只得在糕饼摊买了两块白糖糕,准备在路上垫垫肚子,等到回家了再做午饭。

然而没抱什么期望的白糖糕却出乎预料的美味,阮祺刚尝过第一口,眸子便亮了起来。

“居然是有夹心的。”阮祺将糕点掰开细看。

外表是再寻常不过的雪白方糕,内里夹着的却是满满的蜜红豆,豆子煮得绵软,香甜的滋味几乎入口即化。

瞧着他总算开心起来,清珞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些,将自己手里的白糖糕递过去。

“嗯?你的是蜜枣馅儿的,”阮祺杏眼圆睁,“这个也不错,两种一样好吃。”

心底却是有些可惜,这般好吃又便宜的白糖糕,早知道就多买几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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