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
春杏转身走了出去,很快便又回转,将高明月要的东西呈上。
高明月看了看,道:“晴儿,这点翠凤钗你拿着,待明日送去禹王府,给你皇嫂。”
齐方晴伸手接了过来,道:“这可是母妃最喜欢的首饰,为何要送给皇嫂?”
“你皇嫂身子弱,最近京都发生的事又多,让你去是为了安抚,这凤钗就是个由头。”
齐方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好。”
高明月转移话题道:“听闻平阳王世子妃去百花山上香,不幸遭遇山匪袭击,被浓烟呛坏了嗓子?”
“晴儿也听说了此事。据说那日十分凶险,若非世子妃带去的侍卫多,观音庙怕是会被血洗。可那些贼人见势不妙,便放了火,世子妃被殃及,毁了嗓子,不能再说话。”齐方晴叹了口气,道:“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若当真口不能言,那就太可惜了!”
“我还听说,那侍郎府的二小姐不幸遇难?”
提起伊清歌,齐方晴就一脸厌恶,道:“若非被她连累,世子妃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死了也活该!”
高明月似乎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道:“此话怎讲?”
“母妃有所不知,她前段时间惊马,摔断了一条腿,至今未好,出行都是坐轮椅。可她腿脚不便,不在家好好待着,非要上山拜佛,世子妃就是为了救她,才被伤了嗓子。要我说,就不该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去。”
“这个二小姐确实有些奇怪。”高明月若有所思地端起了茶杯,道:“我怎么觉着她是追着世子妃去的。”
齐方晴听得一愣,随即问道:“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明月回了神,喝了口茶,道:“没什么意思。听闻你与世子妃关系不错,若是有空便去瞧瞧吧,去前记得去库房挑些药材,别空着手。”
“母妃放心,晴儿不是三岁孩童,不会丢了母妃和皇兄的脸面。”
高明月温柔地笑笑,道:“是,我家晴儿最是聪慧。”
次日,齐方晴带着那点翠凤钗去了禹王府,见到林美婷时,她面带倦色,似有愁容。
“皇嫂,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林美婷摇摇头,犹豫片刻道:“昨日王爷被父皇召见,回来后便忧心忡忡,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珍妃一口咬定七皇弟是他所杀。”
齐方晴脸色阴沉了下来,道:“这个珍妃仗着有父皇宠爱,时常与母妃为难,昨日父皇召见皇兄,她也急匆匆赶去,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攀咬皇兄,果然不出所料。”
林美婷眼睛一亮,问道:“此事母妃是否知晓?”
“母妃知道。她说皇兄会处理好此事,让我无需担忧,还叮嘱我今日过来看望皇嫂,让皇嫂放宽心。”齐方晴看向一旁的侍女,将那点翠凤钗拿了过来,道:“这是母妃让我给皇嫂的。”
林美婷接过凤钗仔细打量,道:“这凤钗是母妃心爱之物,我不能收。”
“这可是母妃的一片心意,皇嫂怎能拒绝?”
“那今日我随你进宫拜谢母妃。”
齐方晴点点头,转移话题道:“皇嫂,华然嫂嫂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林美婷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赶巧,偏偏赶上华然去上香,好好的一个人竟……”
“母妃叮嘱我看望她,皇嫂若无事,便陪我一起去吧。”
“我原本也打算去探望,有你陪着更好。”
两人没有耽搁,带着药材一起去了平阳王府,柳如€€听闻消息,将她们安排在了正厅,又给齐方岑传了消息。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落了座。
“你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我们听闻华然受了伤,特意过来瞧瞧,不知她的伤势如何?”
柳如€€叹了口气,一脸担忧之色,道:“多谢你们的好些,只是华然伤得很重,如今正昏睡不醒,怕是不能见客。”
“昏睡不醒?”两人对视一眼,林美婷出声问道:“竟伤得如此严重?”
柳如€€点点头,“华然身子本就孱弱,如今不仅受了伤,还受了惊吓,自被送回王府一直昏睡不醒。”
“可曾请太医瞧过?”
“请了,吴太医过来看的诊。”
吴恩成对伊新透露齐方岑的病情,被齐方岑抓住了把柄,威逼利诱之下,已投诚齐方岑。
林美婷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华然这么好,老天定会保佑她。”
三人正说话,菊香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
“什么事?”
“世子说请王妃和公主过去,陪世子妃说说话,兴许世子妃能醒过来。”
柳如€€看向林美婷和齐方晴,道:“美婷、晴儿,你们意下如何?”
林美婷出声说道;“既然世子这么说,那我们便过去瞧瞧。”
柳如€€起身,带着林美婷和齐方晴去了芙蓉园。三人走进东厢房,一眼便瞧见床上躺着的伊清歌,她两眼紧闭,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头上和双臂都缠着绷带。
林美婷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华然不是只伤了嗓子吗?”
“华然为了救她妹妹,跑进火场,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中,砸断了双臂。”柳如€€说着红了眼眶,“幸好被侍卫救下的及时,否则命都没了。”
齐方晴闻言忍不住说道:“这个伊二小姐真是个祸害!”
“晴儿。”林美婷无奈地叫了她一声,随后看向柳如€€,道:“皇婶,晴儿素来心直口快,您千万别见怪。”
“怎么会,别说晴儿,就是我也恨得牙痒痒。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要拉着我们华然。”
“皇婶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儿,我索性也不瞒着了。”柳如€€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道:“那伊梦瑶本能出来,非要找什么劳什子玉佩,华然怎么劝也不听,不得已只能跟进去。那横梁砸下来时,华然本可以躲过,却被她推了一把,华然这才被横梁砸中,她就是想害死华然。”
“原来是这样!”齐方晴愤愤道:“那她是真的该死!”
“唉,我可怜的华然,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柳如€€说着又红了眼眶。
林美婷和齐方晴急忙相劝,又坐在床前跟伊清歌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可伊清歌半点反应也无,两人见状也没多打扰,将药材放下,便离开了。
送走两人,柳如€€不禁长出一口气,随即又回了芙蓉园。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七日,在余明磊的细心调养下,伊华然终于缓了过来,而封城也已结束,于是他们收拾行囊,顺利离开了京都。马车走得不快,走累了就停,索性伊华然有钱,他们不愁吃穿,就这么走走停停了两个月,来到了江南一个小镇,名叫万平。
这镇子不算大,却算得上富庶,镇上的商铺也算齐全,距离县城也近,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到,再加上这儿的环境不错,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在这里落脚。
他们先找了家客栈住下,随后便去了牙行,跟着牙行的伙计转了两日,才终于找到一处合心意的宅子,在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们以三百两的超低价,买了一处三进带花园的宅子。
这宅子是最近翻修过的,拎包就能入住,他们在衙门过了户以后,便赶着马车进了宅子。之后的三日,该买的买,该收拾的收拾,终于将一座空宅,弄成了他们想要的模样。
伊华然长出一口气,道:“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余明磊和晴云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笑意,走走停停两个多月,他们终于落了脚,有了家,想想就高兴。
晴云出声问道:“公子,以后我们做些什么营生?”
伊华然笑着说道:“先不急,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先把镇子摸熟了,再想其他。”
“还是公子思虑周全。”
接下来的一个月,伊华然带着两人不是在镇上四处溜达,就是在茶馆、酒馆坐着,将能打探消息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也算是将万平镇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万平镇有两大势力,一个是镇上的首富张振平张员外,这城中多半的商铺都是他的。还有一个是胡玉文胡先生,他曾是朝中大员,后告老还乡回了万平,镇子周围的良田六成都是胡家的。
这两家素来有不和的传闻,据说是胡玉文回乡后,张振平登门拜访,胡玉文自视清高,不想与商人交往,张振平虽未吃闭门羹,却也讨了个没趣,自此两家便没再有过来往。
不过同住在一个镇子上,两家难免会碰到,也有过小摩擦,却未有过大的干戈。直到最近这两年,两家因为小辈的婚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打过群架。传言,若非县太爷亲自出面调和,十有八九会闹出人命。
“这胡家小姐与张家公子情投意合,却因家中长辈反对,而不得不分开。”晴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伊华然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道:“我倒是不觉得可惜。”
晴云一怔,随即问道:“公子为何这么说?”
“你是女子,应该清楚名节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可那张公子竟蛊惑胡小姐与他私奔,一旦胡小姐这么做了,等待她的下场将是名声尽毁,一辈子受人指点不说,除了张公子,也没人再敢要她。”
“可胡小姐爱慕的是张公子,只要张公子待她好,不就好了吗?”
“晴云,你在侍郎府待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看透男子的心思?”伊华然惊讶于她的天真,道:“男子多喜新厌旧,张公子对胡小姐的新鲜劲儿没了,便可以找旁的女子,可胡小姐呢?没了娘家依靠,又没了名声,她除了忍辱负重,还能怎么做?”
晴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公子说得有理。”
“胡小姐如今想不通,终有一日会明白。”
余明磊又给伊华然添了茶,“公子可想好做什么?”
“这镇上只有一家医馆,是张员外开的,若想在这里开医馆,怕是会被针对,就好似你之前的经历,不能重蹈覆辙。”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除非有个靠山,让张员外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是想投靠胡先生?”
伊华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听闻胡先生因为胡小姐的事,气急攻心,缠绵病榻良久,你可有办法给他治好?”
“这还要看他具体病情如何。”余明磊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却也不是那种狂妄自大之人。
“待会儿我写封拜帖,你送去胡府。”
余明磊担忧道:“我们初来乍到,拜帖递过去,怕是不会收。”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伊华然起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下了一首诗,“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这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倒也契合胡玉文的经历,再加上他写的是胡玉文最喜欢的楷书,便又能勾起他几分兴趣。
写完这首诗后,伊华然又写了张拜帖,一起交给余明磊,让他午后送于胡府,不忘叮嘱道:“记得塞些银子打点。”
余明磊接了过来,道:“公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上午,胡府的人便来了,说是邀请伊华然过府饮宴。在打发走胡家的下人后,伊华然好好打扮了一番,他原本那张脸实在太扎眼,就算穿上男装,也会被认为是女扮男装,不打扮压根出不了门。
如今他的模样虽然依旧俊美,却不会让人看作女子,再加上他多穿了几件衣服,将身形撑了起来,就算齐方岑当面,也绝对认不出他。
晴云看着他,俏脸微红,道:“公子,您若这般出去,怕是会让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伊华然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晴云和余明磊紧随其后。他们对外的身份,是跟随伊华然的下人,晴云改名流云,余明磊改名余慧明,而伊华然也叫尹无心。
三人乘坐马车,一路朝着胡府走去,约莫一炷香后,来到了胡府大门口。
余明磊下车,来到门房递了名帖,大门便被打开,门房的人走了出来,看到伊华然时,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长得如此俊美,又见他衣着华贵,气质不俗,态度越发客气,道:“尹公子,老爷说了,若您来了,直接进去就成。”
“多谢。”
伊华然道了谢,带着两人进了胡府,随后便有引路小厮上前,带着他们往里走。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公子迎面而来,看年纪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虽然不如伊华然,却也是一表人才。
一如之前的小厮,锦衣公子在看清他的面容时,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道:“这位应该就是尹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