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王婉舒打断王嬷嬷的话,“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下半辈子不愁养老。”
王嬷嬷犹豫片刻,咬牙说道:“奴婢听夫人的。”
她们在侍郎府住了那么多年,可以说对侍郎府了如指掌,哪个院子里有什么,她们一清二楚,很快便避开所有人,来到了柳慧所在院子的院墙外。顺着院墙,找到了小厨房的窗户,果然如王婉舒所说,里面‘叮叮当当’准备饭食,窗子是开着的。
王嬷嬷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衣服,倒上煤油,随后用火折子点燃,用棍子挑着,扔进了小厨房。
“啊!”一声惨叫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呼喊。
王婉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直接将煤油瓶子点燃,扔进了窗户,惨叫声再次响起。
王嬷嬷看得一怔,拉起王婉舒就跑。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追了出来,见已没了人影,急忙喊道:“着火了,快救火!”
王婉舒似乎放火放上了瘾,又跑到厨房,拿了几瓶煤油,走一处放一处,很快整个侍郎府就被浓烟所笼罩,而她们也从后门逃了出去。
待出了侍郎府,王婉舒便朝着平阳王府的方向走去,被王嬷嬷拦了下来,道:“夫人,咱们是逃出来的,这会儿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奴婢知道夫人恨大人,但报仇不是小事,单凭咱们势单力孤,不如回王家,好好与老爷夫人商议。”
“我想去瞧瞧那个小畜生是不是真死了。”王婉舒眼眶通红,眼中有懊悔闪过。
“夫人,您……您节哀。”王嬷嬷侍候她多年,自然了解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为何要节哀?我一点也不伤心,他死了,就证明清歌还活着,我高兴,我高兴着呢。”王婉舒嘴里这么说着,却有眼泪夺眶而出。
王嬷嬷见状心里叹了口气,道:“夫人,我们走吧,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婉舒最后看了一眼平阳王府的方向,跟着王嬷嬷消失在人群中。
平阳王府,伊新坐在正厅等着,思量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过来,心中越发忐忑,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到门口张望,王府里到处挂着白布,来来往往的下人行色匆匆,压根没人搭理他。
约莫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柳如€€才姗姗来迟,身上穿着件素衣,头上戴着的首饰也换成了银制,神情冷淡地看向伊新,道:“让伊侍郎久等了。”
伊新心虚地欠了欠身,道:“哪里,王妃严重了。”
自从得知替嫁一事,柳如€€便看透了伊新的秉性,又听闻他将外室迎进家门,便对他越发厌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道:“伊侍郎可要去灵堂瞧瞧华然吧。”
伊新心里一紧,以为柳如€€是在点他,脸上的笑容讪讪,道:“王妃,不知王爷可在,下官有事要与王爷商议。”
“皇上召见,王爷进了宫,伊侍郎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
伊新心中一惊,急忙说道:“那能否请王妃屏退左右,我有要事与王妃商议。”
柳如€€讥讽地笑笑,道:“伊侍郎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就算伊侍郎不在意清誉,本王妃还怕人说闲话呢。”
伊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是下官失言,王妃见谅,下官的意思是只留下心腹,此事事关华然……”
柳如€€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挥手让人退下,身边只留了梅香,“伊侍郎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王妃,此事是我伊家的错,只要王妃既往不咎,我伊家愿意做任何补偿。”
柳如€€心中一动,虽不明白伊新话中的含义,却自觉其中有问题,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倒是说说你们何罪之有?”
“王妃,下官知道让华然一介男儿身,替清歌出嫁,实在荒唐,可……”
第053章 阴差阳错
听完伊新的话, 柳如€€心中震惊万分,脑海中只回响着那句‘一介男儿身’,若他说的是真的, 只要查看尸体,就能知道那不是伊华然, 百花山上发生的事就很有可能瞒不住。暗杀皇子,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
柳如€€猛地回过神来, 伊新如今这般做派,是以为他们已经发现伊华然是男儿身,这才慌着过来平息此事。犹如电光火石班, 柳如€€想通了此事,‘砰’的一声,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伊侍郎,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如此荒唐之事, 你竟这般轻描淡写?”
伊新被吓了一跳, 急忙说道:“王妃息怒,此事实在不宜宣扬,有碍我们两家的颜面。”
“伊新啊伊新,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颜面?”柳如€€越想越气, 道:“当初我和王爷亲自登门,与你们商量冥婚一事,你们不愿, 我们也不会强逼,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不想扔掉与平阳王府的关系, 还想另攀高枝,便想出了这么一出替嫁的戏码,竟然……竟然还用你的嫡子替嫁,你这是将我们平阳王府当成傻子戏耍!”
伊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王妃息怒,下官也是一时糊涂,听了她们母女的蛊惑,这才干出如此蠢事。王妃就可怜下官接连丧子,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王妃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下官定竭尽全力,满足王妃。”
柳如€€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一阵阵发蒙,只是齐恒和齐方岑都不在王府,她不能倒下,必须稳住局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道:“梅香,准备笔墨纸砚。”
梅香方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急忙按照柳如€€的吩咐,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柳如€€重新看向伊新,道:“你将此事一五一十写下来。”
伊新理亏,虽心有不愿,却还是起身来到桌案前,刚要落笔,就听柳如€€说道:“伊侍郎还是莫要避重就轻,将责任推到死人身上。”
伊新心里一紧,奈何人家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只能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写了下来。
“签字画押。”
伊新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印章盖了上去。梅香拿着印泥上前,伊新眉头微蹙,用手指蘸了蘸,又按上了指印。
梅香见状将写好的字据拿了起来,呈给柳如€€观看。柳如€€仔细看着,心中越发气闷,将字据放到桌上,冷眼看向伊新,道:“你打算如何补偿?”
伊新斟酌片刻,道:“下官膝下还有个庶女,今年十三……”
“伊侍郎真是好大的脸!”柳如€€打断他的话,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竟还敢打我平阳王府世子妃的主意。”
伊新闻言急忙解释道:“王妃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送来给世子做妾,或者不给名分也行,让她过来侍候世子,为伊家恕罪。”
“你们伊家的子女,我们平阳王府可不敢用。”柳如€€语气中的讥讽丝毫不做掩饰。
“伊家在京都有几间铺子,王妃若不嫌弃,下官便双手奉上。”伊新在一点一点试探着柳如€€的底线。
“两百万两。”柳如€€冷冷地开了口,道:“若伊侍郎能拿出两百万两,我便做主将此事揭过,否则即便闹到人尽皆知,我也要讨个公道!”
“两百万两?”伊新皱紧眉头,道:“王妃,下官虽官拜侍郎,每年的俸禄却有限,哪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伊侍郎没有,王家有。”都是老熟人,谁不了解谁。
伊新脸色一僵,道:“王妃有所不知,前段时间王家刚给下官两百万两填补亏空,短时间内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短时间内拿不出没关系,伊侍郎只需打个借据便可,期限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伊侍郎来往王家一趟。”
王家确实能拿出两百万两,可伊新不舍得,在他眼里王家的钱就是他的钱,“王妃……”
“若伊侍郎觉得两百万两太多,也可以不给。”柳如€€拿起桌上晾干的字据,起身道:“那咱们就到圣驾面前说道说道。”
见柳如€€抬脚就要往外走,伊新不得不出声阻止,道:“王妃,下官答应。”
柳如€€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伊新,道:“伊侍郎切莫勉强。”
“不勉强。”伊新心中在滴血,脸上却一副愧悔的模样,道:“此事本就是我们伊家理亏,王妃无论提什么要求,都是应该的。”
经历接连的欺骗,柳如€€对伊家人已是万分厌恶,之所以还在这儿跟他纠缠,就是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道:“那就请吧。”
伊新再次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了借据,随后又签字画押。
见柳如€€将字据收好,伊新出声说道:“王妃既已把字据收下,那这件事便到此为止,还请王妃信守承诺。”
柳如€€冷声说道:“你放心,只要三个月后,伊侍郎悉数交了银子,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那下官告退。”
“伊侍郎不去瞧瞧你那嫡子?”柳如€€讥诮地看着他。
“不必了。”伊新对伊华然本就没什么感情,又因为他搭进去两百万两,心中愤恨至极,哪还会去看,提醒道:“不过未免意外,王妃还是今早发丧为好。”
柳如€€讥讽地看着他,“伊侍郎还真是个好父亲!”
伊新被说的脸上一热,躬身退出了正厅。
柳如€€见他离开,身子一个踉跄,坐倒在了椅子上。
梅香关切道:“王妃,您没事吧?”
“快命人去宫门口守着,王爷一旦出宫,即刻让他回府!”
“是,奴婢这就去。”梅香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快步走了出去。
柳如€€又命心腹之人守着灵堂,任何人不得靠近棺椁,否则便以冒犯主子尸身为由,乱棍打死。
伊新刚从王府出来,伊忠便冲上前,急声说道:“大人不好了,侍郎府走水了!”
“走水?”伊新听得一愣,随即说道:“青天白日的怎会走水?”
伊忠如实说道:“柳姨娘让人传信过来,说是夫人故意纵火。”
“王婉舒?”伊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她现在何处?”
“趁乱跑了。”
伊新大怒,一脚踹在伊忠腿上,道:“没用的废物,怎能让她跑了。”
王婉舒就算死了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跑了,他还得需要王家给他出银子,万一王婉舒从中作梗,那他岂不完了。
伊忠很冤,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大人息怒,奴才知错。”
伊新的脸色变了又变,拉着伊忠走向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伊忠听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奴才明白。”
伊新威胁道:“若不能完成任务,你该知道有什么下场。”
伊忠心里一紧,急忙说道:“老爷放心,奴才定不负所望!”
伊新没在耽搁,坐上马车就回了侍郎府。当马车拐进侍郎府所在的街道,他便闻到一阵呛人的味道,掀开车帘往外看,浓烟已经散到了街道上。
柳慧母子三人,已跑出侍郎府,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见伊新的马车驶了过来,便哭着扑了过去,扯着嗓子嚎:“大人,不好了,咱们家走水了!”
伊新一听,眉头皱紧,冷着脸掀开车帘,见柳慧灰头土脸,眼中闪过嫌恶,怒斥道:“这是在大街上,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柳慧见他黑了脸,不敢再哭,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老爷,妾身也是被吓到了,只差一点,我们母子三人就得葬身火海。”
伊新此时的心情并不美妙,不打算怜香惜玉,道:“去车上整理一番,莫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柳慧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见他压根不想搭理自己,负气上了马车。
伊华清和伊华平对视一眼,上前行礼道:“华清(华平)见过父亲。”
伊新只是瞥了两人一眼,便朝着大门口走去。
伊华然和伊华平松了口气,急忙上车去找柳慧。虽然他们成功入住侍郎府,成了侍郎府名正言顺的少爷,穿的是锦衣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可见了伊新依旧不敢造次,仿佛是耗子见了猫。
伊华平依偎进柳慧的怀里,仰着头问道:“娘,如今那个疯婆子跑了,那娘是不是就成侍郎夫人了?”
柳慧听他这么问,脸上难掩喜意,道:“老爷只有你们两个儿子,还要靠你们传承香火,身为你们的娘,自然便是这侍郎府名正言顺的夫人。”
伊华平闻言笑了起来,道:“那平儿便是爹的嫡子,不是私生子,谁要是再敢嚼舌根,就将他们的舌头拔了去。”
柳慧揉了揉伊华平的头发,道:“平儿说得对。”
伊华清看着母子两人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平阳王府,齐恒脚步匆匆地进了芙兰院,径直进了柳如€€的卧房。外间的梅香见他进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