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将来与他们不同。平阳王只是亲王,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可你将来会是皇帝,你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不说其他人,王爷和王妃都不会允许你与一个男子纠缠不休。”伊华然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
“不是,父王和母妃已经同意了。”
伊华然怔怔地看着齐方岑,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父王、母妃已经同意了’?”
“在我们回京之后,母妃就曾来芙蓉园找过我,问了我与你的一些事。她以为我有龙阳之好,我也顺势认了,我以为她会责怪我,可她没有。她说只要我平平安安,他不在乎与我在一起的人是男是女。”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不在乎子嗣的问题?还是说他们想给你纳妾……”
“不是。我当时便和她说了,我心里只有你,不会纳妾。她也并不强求子嗣,只想我能平安幸福。”
齐方岑的话让伊华然有些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柳如€€和齐恒是这样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不说话,齐方岑又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郑重地看着他,“华然,只要你心里有我,愿意一辈子伴我左右,我可以拿性命保证,这辈子我只爱你,只有你!”
伊华然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分辨他话中的真假,戳破这美丽的谎言,只是他失败了。齐方岑的眼中是浓烈的爱意,声音亦是那般恳切,还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生怕他拒绝一般。
见伊华然沉默着不说话,齐方岑十分紧张,就好似那犯了错的罪人,在等着伊华然的审判。他的手一层层地冒着汗,湿答答的,既怕伊华然嫌弃,又不敢放开他的手,就那么紧紧攥着。
“若你做不到呢?”过了许久,伊华然到底是松了口。
“若我做不到,我就……”
“若你做不到,便放我离开。”伊华然打断他的话,“从此便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好!”齐方岑重重点头,他笃定自己一定能做到,不会让那样的结果发生。
“世子了解我的性格,我这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希望世子能记得今日答应我的话,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伊华然看着他的神情极为认真。
齐方岑也极为认真地与他对视,“你放心,不会有那一日。”
“好,睡觉。”伊华然说完便躺了下来。
齐方岑怔怔地看着伊华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夜深了,该睡觉了。”伊华然无奈地看着他。
“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答应了吗?’”
伊华然轻轻‘嗯’了一声,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他确实对齐方岑动了心,只是还算不上爱,却不妨碍他们谈个恋爱,万一他能做到呢。退一万步讲,若他做不到,那他就再逃一次,能困住他的地方还真不多,只在于他想不想走。
得到肯定的答案,齐方岑欣喜若狂,竟红了眼眶。他靠近伊华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想要说话,出口的却是哽咽,“我……”
伊华然转头看他,见有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无奈地说道:“你将来可是一国之君,若是让旁人看见你这副模样,君威何在?”
“没有旁人,只有你。”
齐方岑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他试探地抬头,去吻那双已经肖想许久的唇。看着他靠近,伊华然没有躲,任由他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的,软软的,如羽毛落在唇边。
齐方岑没有继续,而是心满意足地窝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伊华然温柔地轻吻他的发顶,“夜深了,睡吧。”
“嗯。”齐方岑在他怀里蹭了蹭,安心地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熟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齐方岑早早醒来,却依旧窝在伊华然怀里,他想确定昨晚是否只是一场梦。他偷偷看着他,伸出手描摹他的眉眼,脑海中是他那张绝美的脸。
伊华然的五感十分敏锐,齐方岑的目光又太过灼热,他想忽视都难,无奈地睁开眼,转头看去,“世子今日怎么醒这么早?”
齐方岑撑起身子,试探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随后便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他的试探做得那么明显,伊华然怎会不明白,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确定了吗?”
齐方岑微微一怔,那双好看的凤眸随即亮了起来,俯身吻上他的唇。这次不是蜻蜓点水的吻,在伊华然的纵容下,他很快便长驱直入。奈何两人的吻技太差,又磕碰到了牙齿,铁锈味在嘴里蔓延。两人分开,相视而笑,心里的忐忑和局促消失不见。
“今日可有事?”伊华然出声问道。
齐方岑点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不急。”
伊华然笑笑,“那便再睡一会儿。”
“好。”齐方岑欣然答应,反正时间还早。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再次醒了过来,伊华然帮齐方岑更衣、洗漱,齐方岑帮伊华然束发,两人又一起用了早膳,齐方岑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马车上,齐方岑看着角落发呆,嘴角始终勾着微笑。于海偷偷打量,心里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齐方岑这般高兴。
齐方岑突然发问,“若要送定情信物,送什么为好?”
于海听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欣喜道:“主子,您和公子要确定关系了吗?”
在于海心里,两人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那就和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只是伊华然并不承认两人的关系,这让齐方岑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听齐方岑这么说,又见他心情愉悦,便猜想应该是伊华然接受了这段感情。
齐方岑点点头,眼中尽是幸福的笑意,道:“昨晚他答应我了。”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海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齐方岑笑弯了眉眼,“你说我要送什么合适?”
于海想了想,道:“公子喜欢玉器,主子不妨让人定做一块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主子,一半给公子。”
齐方岑认同地点点头,“那就回来后,去一趟莹华楼,挑一挑料子。”
“是。”
齐方岑沉吟片刻,道:“一块玉佩是否轻了,你说我把莹华楼送给他怎么样?”
“主子,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那这些不都是公子的吗?”
齐方岑一怔,眼底的笑意更浓,道:“你说得对,待回去便将所有房契地契都给他送去。”
两人说话间,车外传来禀告声,“主子,玉溪楼到了。”
玉溪楼是间茶楼,在京都的地位与春满楼不相上下,也是达官贵人常来常往的地方。
马车在后院停下,于海和胡斐合力护着齐方岑下了马车,马车旁除了站着齐方岑的私卫外,还有齐方宇的贴身内侍德阳。
“奴才参见世子。”
“不必多礼。”
“多谢世子。”德阳起身,笑着说道:“主子已在等候世子,世子请。”
齐方岑淡淡地应了一声,任由于海推着,跟在德阳身后走了出去。这后院除了他们,不见任何外客,看来齐方宇为了和他见面,将这个茶楼包了下来。
为了方便齐方岑出入,齐方宇专门挑了一楼的雅间,雅间的布置处处透着一个‘雅’字,看得出是用足了心思,完全可以满足附庸风雅之人的虚荣心。
见齐方岑进来,齐方宇热络地笑着打招呼,“方岑来了。”
齐方岑勾起嘴角,亲近地叫道:“三哥,我来晚了,莫怪。”
“不晚,我也是刚到。”齐方宇打量着他的神色,担忧地问道:“这都回京一月有余了,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齐方岑苦笑着说道:“体内有毒未解,伤口不能愈合,身子极难调养,能下床已是不易。”
“真是苦了你了!”齐方宇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太医院那些太医也是废物,这毒都研究三年了,也不见有丝毫进展。”
是他们研制不出,还是研制出不给他,抑或是压根没有研制,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齐方岑笑了笑,道:“我也在遍寻名医,只是这毒难解,寻了那么多大夫,依旧束手无策,不怪他们。”
“说到大夫,我听闻你从江南回来时,带回来一个,据说在当地十分有名,也没办法吗?”
齐方岑清楚齐方宇在试探他,“若有办法,我何至于此。”
齐方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移话题道:“明日便是秋闱开考之日,京都却接连出事,真是令人担忧啊!”
“我久未上朝,听闻此次秋闱的主考官是宋大学士,副主考是三哥,不知是真是假?”
“所以我才担忧。”齐方宇叹了口气,道:“秋闱是关乎国本的大事,皇上交于我,那是对我的信任,万不敢辜负啊!”
“以三哥的能力,还有宋大学士帮衬,想必这次秋闱定能顺利进行。”
“宋大学士帮衬?”齐方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朝中谁人不知那宋大学士与五弟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帮衬我。”
“三哥多虑了。”齐方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正如三哥所说,秋闱关乎国本,若是出现什么差池,首当其冲的便是宋大学士,无论是为了齐国,还是为了他自己,都定会让秋闱顺利进行。”
齐方宇又给了续上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闻前几日,你与五弟在此处聚了聚?”
齐方岑低垂的眸光一闪,有些讪讪地笑笑,道:“说出来让人笑话,不谈也罢。”
第092章 玉溪楼
齐方宇得知他和齐方玖会面的事, 齐方岑虽有些意外,却并不惊慌,那日那个房间被一众影卫保护得密不透风, 即便齐方宇知道他们见过面,也绝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除非齐方玖这个当事人将他们的谈话告知齐方宇。
“那日的事实在荒唐,不提也罢。”齐方岑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齐方宇感兴趣地问道:“今日左右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齐方岑抬眸看了一眼齐方宇, 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在犹豫。齐方宇也不催促,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既然三哥问起, 那我便说说,也让三哥给我评评理。”犹豫了好一会儿, 齐方岑方才出声说道:“那日是骁王约的我。我身子虚弱,本想拒绝, 可他竟让人送来一方帕子, 帕子上绣着个‘然’字。我心中愠怒, 便应下的邀约, 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方宇听到这儿,眼中闪过惊讶,适时地挑拨道:“若我没记错,弟妹的名讳中好似就有个‘然’字, 莫非那帕子……”
果然,齐方岑的脸色更黑了,道:“那帕子就是世子妃之物。”
“怎会如此?”齐方宇震惊地看着齐方岑, “弟妹的贴身之物,怎会在骁王手中?”
“世子妃本名伊清歌, 是嫁入平阳王府后,才改名为伊华然。帕子上绣着‘然’字,是世子妃改名后所用的帕子,而世子妃自嫁入平阳王府,便因身体不适极少出门,与骁王也仅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百花山,一次是在禹王府,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不可能有什么关系。那帕子其实是世子妃遗落在百花山,被骁王捡到罢了。可他捡到后,不知归还,竟私自藏了起来,这分明就是对世子妃有觊觎之心。”
“那日在寿宴上,我就觉着五弟对弟妹太过关注,之前并未多想,现在想来……”齐方宇并未把话说完,突然话锋一转,道:“如今弟妹已经过世,五弟这么做,岂非要坏弟妹的名声,这是对死者不敬,实在不该!”
“那日我来赴约,质问他为何这般做,他竟恬不知耻地说是我害死了世子妃,还说若世子妃嫁于他,定不会是这般结局。”
看着齐方岑黑沉的脸,以及眼中掩藏不住的杀意,齐方宇有些无语,又暗自窃喜。齐方玖已经封王,却迟迟不肯纳妃,他还曾有过怀疑,不承想是心里有惦记的人,还是齐方岑的世子妃。谁不知齐方岑与世子妃感情好,齐方玖竟在这时做出这种事,分明是将齐方岑往外推,将把柄送到自己手上,真是个感情用事的蠢货。
齐方宇装模作样地皱紧了眉,怒道:“五弟怎能如此妄言,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齐方岑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听闻你们还要了许多酒,这是为何?”
“是他一直在喝,一边喝一边说……”齐方岑握紧了拳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实在忍无可忍,把他打了一顿,见他晕了,我便走了。”
那日齐方岑也醉了,却没忘趁齐方玖酒醉,狠狠打了他一顿,还聪明地没打脸,就往他身上招呼。这是事后于海告诉他的。
齐方宇垂下的眸光闪了闪,心中暗道:怪不得齐方玖身上有伤,原来是齐方岑打的。
“确实该打,你身为堂兄,教训他也是应该的。”齐方宇叹了口气,道:“弟妹那么好,不仅长得貌美,还颇有才华,怎么就……你嫂嫂素来与弟妹交好,听闻她离世,也是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儿,现在还经常提起她。”
齐方岑眼中浮现悲痛,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再次一饮而尽,“我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他定然怨我。”
齐方岑扬声说道:“去要壶酒来。”
候在门外的于海闻言一怔,前些时日齐方岑醉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伊华然还因此发了火,没承想今日竟又要酒,万一又喝醉了,他怎么跟伊华然交代。
于海硬着头皮说道:“主子,您身子不好,不能饮酒,王妃特意叮嘱奴才,定不能让主子饮酒,还请主子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