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将帕子拿了回来,道:“帕子是贴身之物,不能遗落在外,会惹来是非,尤其是你,要千万注意。”
黄莺不以为意,道:“你这帕子又没什么标志,谁知道这是你的?我就是觉得你这帕子上的香味好闻,有一股茶香,里面好像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比这里的香粉好闻多了。”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香皂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改日我给你送一些。”
“好。”黄莺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道:“然哥,我们去那边坐。”
伊华然小声叮嘱道:“我现在叫尹无名,隔墙有耳,还是小心点为好。”
“无名,本宫赐座。”黄莺拿腔拿调地说道。
伊华然听得好笑,搬了个凳子坐在黄莺对面,小声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的玉坠不是在吴阳那儿吗?”
“你怎么知道在他那儿?”黄莺看着伊华然,眼中满是惊讶,不答反问:“然哥,你知道是他害死的你?”
“几个月前,我发高烧,灵魂似乎又回到了现代,看到你穿着一身皮衣,出现在我的墓地……”伊华然将他梦到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黄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道:“没错,这些事确实发生过。”
伊华然问出萦绕在心中的疑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否与吴阳有关?”
黄莺点点头,道:“你死后,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便暗中调查,发现那件事发生的半年后,你的联络人吴阳突然继承了一大笔资产,我便黑入资产所在银行的系统,发现了继承资产的秘密,就是你时常戴着的那块玉坠。”
伊华然惊讶地掏出那块玉坠,道:“这玉坠竟还有这个作用?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情?”
“那可是几十亿的资产!”黄莺脸上难得露出夸张的表情,转而又愤恨地说道:“吴阳为了这些钱,故意给你接了暗杀雪樱子的任务,还向雪樱子泄露了你的信息,就是想置你于死地。后来,他开始怀疑我,收买了我的联络人,想要杀人灭口,我便拉着他们同归于尽,这样就算他们有再多资产也没用。”
看着黄莺脸上的快意,伊华然忍不住一阵心疼,若非没有生还的可能,不会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她说的轻描淡写,定是受了许多罪,只是怕他内疚,才没说出口。
“分明长了副聪明相,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呢?”
“他们就没想放过我,反正早晚会死,不如拉着他们给我陪葬,一个换俩,我赚了。”黄莺撇开视线,道:“我从小就是孤儿,长大了也不招人待见,也就你不嫌弃我,把我当亲妹妹看。那混账害了我哥,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还真是傻得可以!”伊华然既心疼又欣慰。
“好人有好报,你看我们不都还活着吗?而且活得比以前还好,我现在可是公主!”黄莺站起身转了一圈,道:“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还住这么大的宅院,有这么多人侍候,再也不用过那种担惊受怕又见不得人的日子,多好!”
“你是公主不假,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再过一段时间,便是皇上的五十大寿,邀请了各国的使臣参宴,其中东魏有和亲意向,首当其冲的人选就是你。”
“这个我听说了。”黄莺坐了回去,道:“原剧中和亲的人不是我。”
“原剧中五公主有淑贵妃和齐方宇撑着,自然不用去和亲。可如今淑贵妃和齐方宇双双被贬,他们想要翻身,这次和亲是最重要的契机,他们会极力促成。”伊华然耐心为她解释。
黄莺靠近伊华然,小声说道:“淑贵妃和齐方宇被贬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伊华然摇摇头,“是齐方岑的手笔,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说到这儿,黄莺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道:“你和齐方岑到底是怎么回事?京都大街小巷都还流传着你们的爱情故事,什么为爱冥婚,什么为爱写诗,‘此花开尽更无花’,这花暗指的是齐方岑……”
“打住!”伊华然闻言顿感脸上火辣辣地烫,若非脸上糊了不少化妆品,这会儿定然红透了,“那都是他们臆想出来的,我压根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现代人,还能不懂诗中的意思?”
“懂是懂,但仔细一想,那么解读也没神不对。”黄莺顿了顿,又八卦地问道:“然哥,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和齐方岑到底怎么回事?”
“你了解剧情,应该清楚原主有多惨,我既然占了这具身体,自然要给原主报仇,所以我就……”伊华然说不出‘勾引’两个字,停顿了一会儿,道:“我就想办法让他爱上我,再一走了之,让他爱而不得。”
“他就没看出你是男的?”黄莺好奇地问道。
“原主那张脸很漂亮,任谁看了也不会认为是男的,再加上原主身体孱弱,发育不良,穿上那一身女装,便更不会被人察觉。”
“这么说你们之间没有那个过?”
“自然没有。”伊华然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黄莺伸手揉了揉额头,道:“那你既然逃了,怎么又回来了?”
“自然是被抓回来的。”伊华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
“然哥,就凭你的本事也能被抓回来?不会是放水了吧。”黄莺怀疑地看着伊华然。
“没有。”伊华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
“命中注定?”黄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们现在的关系?”
不知为何,伊华然感觉有些尴尬,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情侣。”
“然哥,你竟然真的被掰弯了?”黄莺眼底尽是惊讶,还有压制不住的八卦之火,道:“那你们谁在上边,谁在下边?”
“你个死妮子,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伊华然强行转移话题,“与其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不如想想怎么摆脱和亲的命运。”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黄莺见状不满地撇撇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然哥,你不会还是个处儿吧?”
“黄莺!”伊华然老脸一红,咬牙切齿地警告道:“是不是皮痒了?”
“我错了!”黄莺见伊华然恼羞成怒,急忙认怂,不过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道:“然哥,我记得你在酒吧时,身边围了许多男男女女,没想到竟是……”
“我从来不喝酒。”伊华然眉头微蹙,道:“你忘了?”
“差点忘了,是你另外一个人格。”黄莺顿了顿,接着说道:“然哥,你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心理医生?”
伊华然摇摇头,道:“我们这种身份一旦被发现有心理问题,不仅会被勒令停掉工作,还会被监控。我不想失去自由。对了,你见过我另外一个人格,他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黄莺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慵懒、高贵、冷漠……总而言之,就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又深不可测的感觉,与你完全不同。”
“高不可攀?”伊华然眉头紧皱,若与他共用一具身体的是原主,怎么会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见他在发呆,黄莺忍不住出声问道:“然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查看剧情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你的名字,便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只可惜他们都说你死了。如果书中的伊华然真是你,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所以我就去平阳王府打探消息,没想到第一次去就遇到你,只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于是便拿出玉坠试探,你看到玉坠时的眼神,让我确定了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伊华然瞧了瞧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若是有事,就派人去随意成衣铺子,在招牌下面塞字条,记得要用英文。”
黄莺眉头微蹙,道:“这才来了多久,怎么这就要走?”
“我出来没跟他打招呼,若是见不到我,他又该闹了。”
黄莺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道:“这人的控制欲这么强?然哥,以你的性格怎么受得了?”
伊华然无奈道:“之前骗过他,让他没有安全感,是黏人了些,总要给他时间适应。”
“这样的感情会很累,你确定受得了吗?”
“你了解我的性格,若当真受不了,我会毫不犹豫离开,感情于我而言不是必需品。”
黄莺点点头,又有些担忧,道:“他可是男主,被他缠上,可不是那么轻易能甩开,不然以你的能力,又怎会被他抓回来。”
“那是因为他抓了我身边的人,若我不出现,那人就有危险,这才让他得逞。”伊华然安抚道:“放心,我不是恋爱脑,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我。”
“嗯。”黄莺起身,“对了,上次我去平阳王府,除了我想去打探你的消息外,还是高明月的授意,她想让我去求齐方岑,为齐方宇求情。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了个过场,然后就传信进宫,说齐方岑不打算帮忙。”
“事情怕是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伊华然沉吟片刻,道:“秋闱营私舞弊一事,不止齐方宇出了事,内阁大学士宋怀远也被发落,他可是齐方玖的左膀右臂,他出事就相当于断了齐方玖的臂膀,他们两方算得上两败俱伤。我觉得这是高明月的试探。”
“她是怀疑幕后黑手是齐方岑?”
“这个淑贵妃不简单,在皇宫的地位与皇后相当,加之齐方宇一直视齐方岑为眼中钉,怀疑他是很正常的事。”伊华然想了想,道:“你自己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然哥,你等会儿。”黄莺扬声说道:“来人。”
听到召唤,守在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行礼道:“奴婢在。”
“赏。”
丫鬟领命,走到里间,拿出一个托盘,走到伊华然身边,上面放着一沓银票。
黄莺装模作样地说道:“这是本宫赏你的,待以后还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再来寻本宫。”
伊华然躬身行礼,道:“草民谢公主。”
“退下吧。”
“草民告退。”伊华然将银票收好,随即躬身退出门外。
待他回到平阳王府,齐方岑已经回了秋风园,余明磊小声说道:“公子,世子回来有一会儿了。”
伊华然轻声问道:“鹰回来了吗?”
“回来了。方才世子问了他几句,然后就躲起来了。”
伊华然点点头,“老余,午饭我想吃蒜蓉大虾。”
“等会儿我就去厨房瞧瞧,有没有大虾送来。”
伊华然走向正房,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齐方岑正坐在桌前画画,神情专注,似乎并未听到他进来,也有可能是听到了,只是不想理他。伊华然没有上前,而是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随意拿起之前看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齐方岑听到了开门声,也知道是他回来了,只是并未抬头看他,想让他主动过来跟他解释。可伊华然压根没有过来,而是坐在软榻上看书,这让他心里越发不悦。发呆的空当,一滴墨滴在了纸上,晕染成一团,将他画了一半的画毁了,心里突然涌现一股烦躁,一用力手中的笔被折成两半,随即又有几滴墨滴在纸上。
伊华然听到动静,抬眸看过去,恰巧捕捉到齐方岑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不由眉头微蹙,再去看时,对上了那双眼睛,只是那暴戾变成了委屈。
“不打算说点什么?”到底是齐方岑率先开了口。
“我见你在专注作画,便没有打扰。”伊华然将书合上,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说什么吗?”
齐方岑闻言眉头越皱越紧,道:“你去哪儿了?”
“出去办点事。我不是留话了吗?”
齐方岑定定地看着他,道:“为何不让鹰跟着?”
“我派他出去办事之后,才想起有其他事没吩咐,便亲自走了一趟,这有什么不妥吗?”伊华然淡淡地看着他,“世子,我不是犯人。”
伊华然冷淡的眼神,让齐方岑心里一紧,“我没把你当犯人,只是怕你出事。”
“我是成年人,不是稚童,只是出去办点事,能出什么事?”
想到他眼中刚才一闪而过的暴戾,伊华然突然回想起那日做过的梦,梦里他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鸟儿,却被一条蟒蛇折断了翅膀,当个宠物养在身边,或许方才齐方岑心里想的正是如何折断他的翅膀吧。
齐方岑一直在盯着伊华然的反应,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慌,急忙起身朝伊华然走了过去,解释道:“华然,我就是想让你主动一次,主动跟我说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事。可你一进来就坐到榻上看书,压根不理我,我心里就觉得委屈,这才没控制好说话的语气。你别生气,我从未把你当成犯人。”
“阿岑,跟你说句实话,你这样盯着我,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知道之前的经历,让你很没有安全感,我可以给你时间去慢慢适应。可这样会很累,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我会撑不住,到时我们只有分开这一条路。”
“以往都是我问,这次我想让你主动开口跟我说,没有其他意思,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么做便是。”齐方岑小心翼翼地握紧他的手,道:“华然,我们马上就要大婚了,别跟我置气好不好?”
“阿岑,大婚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吧。”
“为何?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齐方岑下意识地用力,攥得伊华然的手生疼,就好似要将他的手指折断一样。伊华然在他的手肘处用力敲了一下,他的手一麻,本能地松了力道。伊华然趁机收回了手,看着手上的淤青,那个梦越发清晰,让他不寒而栗。
齐方岑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淤青,既心疼又懊恼,焦急地解释道:“华然,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
伊华然摇摇头,坚持道:“大婚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不行!”齐方岑用力抱住伊华然的身子,“我们商量好的事,你怎能反悔!今日是我错了,以后你再出去,我都不再过问,成吗?”
伊华然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