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的声音就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齐方岑心上,让心里的嫉恨达到顶峰。他猛地将房门打开,入眼的是伊华然靠坐在榻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莹白。
正欲坐上去的女子,被突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拢紧衣服缩进伊华然怀里,委委屈屈地告状道:“公子,这人是谁?怎的这般无礼?”
齐方岑怒火中烧,三两步上前,拼尽全力将女子扯到一边。那女子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你……”
“不想死就滚!”不待女子把话说完,齐方岑满是杀意的眼神便射了过来。
女子被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向伊华然,见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齐方岑恶狠狠地盯着伊华然,恨不能拿刀在他身上戳千百个洞。
伊华然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齐方岑没有动,心中越发气闷,这个混账把他当成什么,圈养的宠物,还是发/情时泄/欲的工具?
伊华然挑了挑眉,道:“玲珑或者你,选一个。”
齐方岑三两步冲上前,揪住伊华然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敢碰别人!”
“为何不敢?”伊华然两眼含笑地看他。
“你只能是我的!”
齐方岑咬牙,每每他们情到浓时,伊华然总会在他耳边说,‘你的身子是我的,除了我,任谁都不能碰,谁碰了,就杀了谁’,可如今他竟让那个女人碰。
伊华然捏住他的下巴,冰凉的手指刮过他的唇。齐方岑心里的愤怒一滞,由愤怒支撑的身体也霎时间软了下来,若非他强撑着,此时已倒进他怀里。
“那就证明给我看。”
伊华然说完便懒洋洋地靠了回去,明亮的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齐方岑明白他的意思,可强烈的自尊心,又不足以支撑他那么做。
“玲珑……”
伊华然刚开口,齐方岑便本能地扑了过去,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浮浮沉沉间,齐方岑的思绪有些混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他的精神和肉/体合二为一,这也意味着他彻彻底底地成了伊华然的人。
事后,伊华然从身后抱住他,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的身子是我的,除了我,任谁都不能碰,谁碰了,就杀了谁。”
齐方岑没有说话,累到极致的他只想好好睡,可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那句话。
待他睡熟,伊华然起了身,穿上衣服,出了卧房。
玲珑正在院子里等着,见他出来,行礼道:“见过公子。”
伊华然淡淡地开口,“今日做得不错,回吧。”
“谢公子。”玲珑眼中是难掩的失望,明知道他们之间只是演戏,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若是能假戏真做,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可惜……
伊华然看着她离开,又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三个月的成效出乎意料的好,不仅让齐方岑离不开他,还掌握了齐方岑所有的势力,齐€€的寿宴在即,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伊华然重新回到房间,躺在齐方岑身侧,许是身上裹挟了寒意,让他瑟缩了一下,随后转身窝进他怀里,如树袋熊一般紧紧抱着他的身子。伊华然勾唇一笑,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吧,累了这么久,也该歇着了。
伊华然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替嫁成婚的那晚,只是这次他拥有前一世的记忆,他决心要报仇,将所有背叛他的人,通通送进地狱。
首先,他要报复的就是伊清歌,相较于齐方岑,她要容易对付得多。加之他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诱导伊清歌对自己下手,随后金蝉脱壳,将伊清歌扔到了她精心挑选的乞丐的床上,毁了她的清白,断了她做皇后的美梦。
后来,又在伊新派人弄死乞丐时救了他,利用流言逼迫伊新将伊清歌嫁给乞丐,被乞丐玩腻后,成了乞丐赚钱的工具,最后得了脏病,死在了五年后的冬日。
他第二个报复的便是伊新。齐方岑一如前世,发现他的才能后,便设下名为爱的陷阱,榨取着他的利用价值。他也借用齐方岑的势力,着手对付伊新,很快伊新吃空饷的事被爆了出来,紧接着又爆出他中饱私囊,贪污军饷,齐€€大怒,不仅夺了他的官位,还将伊家众人全部发配边疆。在被发配的路上,伊新被押解的官差下了药,未到边疆便病死在路上,王婉舒也不例外。
他最后要报复的便是齐方岑,他全心全意帮他,取得了他的信任,让他有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在齐方岑登基后,给他下了毒,囚/禁在乾坤宫的暗室,而他戴上人皮面具,成了齐国的帝王。
说是囚/禁,只是限制齐方岑的自由,吃穿用度依旧是最好的。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那段感情。用了三年的时间,齐方岑再次骗取了他的真心,让他放松警惕,在两人欢好时,将他掐晕了过去。再醒来,他成了被囚/禁的人,齐方岑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囚/禁了齐方岑三年,齐方岑折磨了他三年。中间有好几次他被折磨到奄奄一息,齐方岑命人用最好的药吊着他一口气,就是不让他死,直到三年期满,他才用一杯毒酒,取了他的性命。
伊华然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一次灌下毒酒,那种五脏俱焚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熟悉,第一次是伊清歌,第二次是齐方岑,他终于明白与他共用身体的人,为何会说他经历了三世。
那三年齐方岑对他的折磨历历在目,而且是亲身经历,肉/体的折磨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精神的折磨,即便他已经醒来,依旧不寒而栗。怪不得他要那般凌虐齐方岑,两相比较下来,他觉得太轻了。
怀里熟悉的温度,即便伊华然不去看,也知道是谁,刚刚经历过梦境的他只想敬而远之。他轻轻挪动身子,随即下了床,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突然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头剧烈疼痛起来,差点两眼一黑晕死过去,他急忙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整理脑海中突然的信息,就好似看视频一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过了一遍,直看得他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想要关掉还不行,被迫看了无数场活/春/宫。
这……也太奔放了!和他们相比,他才是保守的古代人吧。伊华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除了这些信息外,他还看到那人往暗格里塞信,于是起身走了出去。根据记忆,一路来到书房,打开了那个暗格,找到了塞进去的书信,也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本以为酒后出来的那个是他分裂出的人格,事实却是那个是主人格,而他才是分裂出来的人格,所以他们都是伊华然,也就是这本书中替嫁并惨死的男配。
因为接连两世的冤死,积攒的怨气扰乱书中的世界,于是便被送去了现代,附身在了病死的孤儿身上。主人格被伤得太深,怨念太重,被强迫沉睡,分裂出他这个副人格,在现代生活,直到他身死,他们才重新回到书中。
经历了现代社会的冲击,主人格心里的怨念消了许多,恋爱脑也被治好了。主人格这次想做个局外人,任由他这个副人格发挥,就是想瞧瞧现代思想与古代思想的碰撞,到底能擦出什么火花。他脑海中的剧情,是主人格在事实的基础上编造出来的。
看完信上的内容,伊华然直接将信纸扔在了火盆里,看着它燃成灰烬。许久后,他才消化完脑海中的信息,不禁苦笑出声,原来他才是那个随时都会消散,或者被融合的副人格。
消化完接收到的信息,伊华然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既然是这样,那就随心所欲,反正也不知道哪天就消失了,能快活几日是几日。只是想到卧房里的齐方岑,这种想法又被他掐灭了。齐方岑被折磨了三个月,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若不能彻底将他拿捏,恐怕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这儿,伊华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刚刚端起来,房门便被打开,齐方岑出现在门口,随之灌进来的还有刺骨的冷风。
“把门关上。”
虽然这里是温泉山庄,温度较别处高上一些,却也难抵寒冬的凛冽,这人竟只穿着一身单衣,便寻了过来。
齐方岑紧紧盯着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伊华然的眉头皱紧,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拉到屋内,随后将门关,不耐烦地说道:“如今是寒冬腊月,你穿着一身单衣出门,是想做甚?”
齐方岑不说话,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伊华然被他看得没了耐性,松开手转身就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伊华然一怔,随即伸手去抓他的手,“松开。”
“你终于回来了!”齐方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抱着伊华然的手又紧了几分,哽咽道:“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还以为……以为你消失了。”
伊华然的心随之一颤,不过只是瞬间的情绪波动,很快便心静如水。他用力挣开齐方岑的怀抱,转身看他,面无表情,道:“世子,我们都已经把话说清,你没必要做出这番姿态,我不会信。”
“说清了吗?”齐方岑眼中闪烁着泪光,“为何我不记得?我只记得你用迷药迷晕了我,醒来后面对的是他的肆意凌虐,然后就是长达三个月的囚/禁。你可知我这三个月是如何过来的?他给我下了软筋散,将所有人隔绝在外,我……我就像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鸟,像他豢养在身边的性/奴,无论我愿不愿,无论在何处,无论身边有没有人,只要他想,我就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伊华然自然清楚,就在方才他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这都是他欠下的债,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虽是这般想,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这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齐方岑不敢置信地看着伊华然,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伊华然,我被他这般对待,你当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齐方岑利用感情欺骗了主人格两世,他不会蠢到重蹈覆辙,道:“世子,我对你的那点喜欢,在认清那只是一场感情骗局后,彻底烟消云散了,你经历了什么,与我无关。皇上寿诞在即,世子好好收拾收拾,这几日我们便回京都。”
伊华然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齐方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就好似被刀割一样,疼得身体发颤,三两步追上去,想要抱住他,却被轻易躲了过去。
伊华然眉头紧皱,眼中尽是冷漠,“世子,我不是他,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齐方岑怔怔地看着伊华然,震惊、羞耻、委屈、绝望种种负面情绪纷沓而至,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唇色变得惨白,“你都知道?”
伊华然神情一滞,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情绪,顿时有些心软,可上一世被他折磨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那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瞬间清醒,硬起心肠,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冷风席卷而来,吹在身上是刺骨的冷。即便房门被关上,房间内的温度慢慢升高,齐方岑还是觉得冷,就好似浑身赤裸地站在冰天雪地中。
受/虐般回想着伊华然冷漠的话,齐方岑的心一阵阵地疼,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不是在演戏吗?为何听到他那么冷漠的话,心会这么疼?为何在得知他清楚发生的一切时,会那般难受?
演戏!没错,是演戏!伊华然那么聪明,他只有演得自己都信了,才能骗得过伊华然。
那些所谓的情爱,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只要他坐到那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情爱没有,有的是男女争着抢着被他宠爱。
一切屈辱只是暂时的,也终将被埋没,笑到最后的只能是他,他会将所承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如今的局面,他只有示弱,虚与委蛇,让伊华然放松警惕,利用他辅佐自己登上帝位,到那时他也就没了利用价值,也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齐方岑重新收拾心情,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抬脚走了出去。他与那恶鬼单独相处了三个月,却未找出他丝毫弱点。如今伊华然回来,正是他的机会,他了解伊华然,伊华然最是心善,向来嘴硬心软,他有自信让伊华然重新爱上他。
第111章 决定离开
伊华然回了卧房, 寒冬腊月的天儿,在外面就是受罪,他可没有受/虐倾向。他靠坐在榻上整理思绪,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要想摆脱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齐方岑杀了, 自己彻底取代他,然后谋朝篡位,坐那九五之尊。可他不想做皇帝, 担不起发展一个国家的重任,也不想被困在皇宫,过那种事事防备处处小心的日子。
可若不这么做, 又怎么摆脱齐方岑呢?要不扶持齐方玖做皇帝?他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还得回到京都,与齐方玖接触后, 再做打算。
伊华然正想事情想得出神, 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被吓了一跳, 急忙出门查看,发现是齐方岑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上只穿了那身单衣。
伊华然眉头紧蹙, 看着他心中气闷,随即关上房门,不打算搭理他, 这是他自己找死,还省得动手了。可他心里不痛快, 好歹是一条人命,也曾与他浓情蜜意过,若是放任他这么死了,倒显得他太冷漠。他心情烦躁地在房中踱步,到底没忍心,重新打开房门,走到齐方岑身边,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伊华然抱着他上了床,用棉被裹住两人的身子,低头看去,发现他睫毛上挂着冰碴,嘴唇冻得发青,怀里的身子被冻得僵直,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冰,也不知这人发什么病,竟干这种蠢事,多半又是做戏给他看。这人若是穿到现代,进军影视圈,定能蝉联各大奖项的影帝。
很快,齐方岑的身子软了下来,却没有清醒的迹象,还发起了高烧。伊华然松开他的身子,穿上衣服去了前院。下人们都在前院,包括伪装成齐方岑的枭,以及服侍在他身边的于海。影卫则按照主人格的吩咐,埋伏在山庄外围,后院不许任何人进出。他们的吃食,以及要用的物品,都是通过机关送来。
这山庄是齐方岑花了大力气造出来的,里面到处是机关,这也是伊华然选择来这里的原因,齐方岑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成了第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
“奴才见过主子。”下人看到他,急忙行礼道。
伊华然出声说道:“把大夫叫来。”
他现在依旧顶着枭的脸,说话用的是齐方岑的声音。
“是。”下人急匆匆走了出去。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主子。”
“去熬一些治风寒的药来,还有退烧的。”听他的称呼便知,这人定是齐方岑的心腹,若是让他给齐方岑诊脉,难免会露出破绽。
“不用属下去瞧瞧吗?”
“不用,照做就成。”
“是,属下这就去熬药。”
伊华然重新回到卧房,走到床前看向齐方岑,只见他面色潮红,就连厚重的化妆品都遮不住,呼吸沉重,嘴巴微微张着,明显是烧得不轻。
心微微有些疼。伊华然闭了闭眼睛,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人定是在耍花样,不能再上当。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房间里的铃铛响了起来,伊华然放下手里的书,瞧了一眼床上的齐方岑,方才给他用过物理降温,可体温丝毫没降下来,他依旧昏睡着,那张脸红的就好似擦了一整盒胭脂。
伊华然放下手里的书,披上披风,走了出去,在门口的传送带上看到了食盒,他们的吃食也是这般送过来的。他拎起来,转身又进了卧房。
伊华然从食盒里端出药碗,入手的温度是温的,喝起来刚好。他抬眼看向齐方岑,端着药丸走到床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弯腰给齐方岑又多放了个枕头,这才端起药碗给他喂药。
只是齐方岑正在昏睡,压根喂不进去,伊华然看着他直皱眉,想了许久,这才含了一口药在嘴里,随后起身掰开他的嘴,一口一口地给他喂了下去。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让伊华然的眸光沉了沉,随即起身将药碗放回食盒,重新放回传送带,又摇了摇铃铛。
傍晚时分,齐方岑的烧稍稍退了些许,伊华然又照样喂了一次药,却在他起身时,被揪住了衣服。他抬眸看去,齐方岑依旧双眼紧闭,眉头却皱成了疙瘩,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他贴近仔细听了听,只听齐方岑在重复地说着‘华然,别走!’
伊华然定定地看着齐方岑,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将他紧攥着他衣服的手掰开,将药碗放进食盒,拎着走了出去。
半夜,伊华然正躺在榻上熟睡,突然听到一阵响动,随即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齐方岑跌坐在地上,正试图爬起来,低垂着的眉眼带着委屈,紧抿的嘴角又透着倔强,挣扎了好一阵儿,才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他走了过来。
伊华然就这么冷眼看着,他是如何艰难地走过来,就好似折了翼的鸟儿摇摇欲坠。齐方岑自然也看到了清醒的伊华然,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走到了软榻前,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可过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伊华然没了耐心,冷淡地说道:“世子这是演得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