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集闻言随即派了两名禁卫军上前,抬起了齐方宇的尸体,德阳痛哭不已,想要跟上,却被拦了下来。
谢集扫视齐方宇带来的人马,扬声说道:“无诏进宫,罪同谋反,一同拿下。”
齐方宇的人脸色顿时变了,急忙出声争辩,道:“大将军,我们虽是无诏进宫,却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来,若非我们及时赶来,皇上的安危……”
谢集冷笑,道:“骁王的谋算,皇上一清二楚,就算你们不来,皇上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倒是你们,身为大齐的臣子,不效忠皇上,却与三皇子结党,说你们意图不轨,有何不妥?”
众人哑然,谢集说的是事实,就算争辩也没用,况且如今齐方宇已死,他们没了主心骨,只能由着禁卫军将自己抓起来。
乾坤宫内,齐€€坐在御案之后,冷眼看向被押进来的齐方玖,当他的目光落到被抬进来的齐方宇时,神情一滞,随即看向明福,等着他向自己说明情况。
明福躬身说道:“皇上,奴才出去时,三皇子已经气绝身亡,听外面的人说是骁王的手下所为。”
‘气绝身亡’四个字,齐€€脑袋有一瞬间的发蒙,随即起身走了过去,看清了齐方宇的惨状,心中悲痛不已。
“混账东西!”齐€€怒火中烧,走到齐方玖面前,抬起一脚踹向他的心口。齐方玖下意识想躲,却又硬生生地压下这个念头,硬生生地矮了他一脚。
“父皇息怒。”齐方玖随即匍匐在地,为自己辩解道:“父皇,此事并非儿臣指使,是手下人自作主张,还请父皇明鉴。”
“自作主张?”齐€€被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齐方玖怒斥道:“起兵造反也是他们自作主张?”
“是,父皇英明,儿臣是他们裹挟而来,并非自愿。”齐方宇这么说就是仗着齐方宇死了,他成了齐€€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混账、咳咳、东西!你这是、咳咳、将朕当成、咳咳、傻子了?”齐€€被气得一顿猛咳。
明福急忙上前为他顺气,劝道:“皇上息怒,千万保重身体。”
就在这时,殿外进来一群人,有六部尚书、内阁学士、国公、侯爷,以及大将军谢集。
齐€€心中疑惑,自己并未召见,他们怎会此时来此,想要出声询问,却猛咳不止。
“皇上,您千万保重身体,骁王如此说,定是害怕皇上怪罪,这才胡言乱语。”明福劝完齐€€,又看向齐方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王爷,皇上都被您气成这样了,您还不赶紧认罪。”
不待齐方玖说话,齐€€喉头一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随即倒了下去。明福眼疾手快,扶住了齐€€的身子,大声叫道:“太医,快宣太医!”
一众大臣见齐€€晕倒,急忙招呼内侍去叫太医,又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集出声为他们解惑:“骁王起兵造反,意图谋朝篡位,好在皇上一直对其有所怀疑,提前做了部署,这才将其一举拿下。三皇子得知骁王的阴谋,带人过来救驾,被骁王所杀。”
齐方玖回过神来,道:“你休要胡说。分明是齐方宇起兵造反,意图谋害父皇,本王带兵过来救驾,意外杀了这个罪魁祸首。”
谢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是否胡说,明福公公可以作证,随我平叛的禁卫军可以作证,以及那些被抓的青州卫军士亦可作证。”
见众人看过来,明福点了点头,道:“谢大将军所言非虚,确实是骁王起兵造反,不仅杀了三皇子,还死不悔改,气得皇上吐了血。”
齐方玖瞧了一眼脸色煞白,隐隐泛着青色的齐€€,有恃无恐地说道:“是本王造反又如何?如今齐方宇死了,父皇便只剩本王一个皇子,只有我能继承太子之位。你们信不信,只要父皇醒来,对外的说辞就会变成本王方才所说。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最好想清楚,要怎么说,否则……”
齐方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在场都是人精,哪能不清楚齐方玖的意思,和相熟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齐€€身上。
“皇上如今生死未卜,骁王不仅没有丝毫担忧,还公然威胁朝中重臣,俨然一副大权在握的模样,这般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简直令人发指!”明福气愤到破口大骂。
谢集也极为不屑地说道:“骁王未免太自以为是!皇上如今虽只有你一个皇子,但皇族旁支却有不少子嗣,只要过继一人在皇上名下,照样能继承大统。总比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徒,要配得上这个位置。”
“大将军所言极是!”齐国公柳乾均出声说道。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附和,“这样的人品实在令人不齿,莫说担任一国之君,都不配为人。”
“你们放肆!”齐方玖心中一惊,怒不可遏地扫视众人。
一阵脚步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随即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身戎装的齐方岑走了进来,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齐€€身上,关切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众人神情诡异地看着齐方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明福见他进来,眼睛亮了亮,道:“殿下,皇上被骁王气得吐血昏倒。”
“怎会如此?”齐方岑瞥了齐方玖一眼,担忧地问道:“传太医了吗?”
“传了,太医还未到。”
“齐方岑,你没死!”齐方玖率先回了神,眼睛死死盯着他。
“世子。”柳乾均三两步走上前,两眼含泪地打量着他,“你……你还好好的?”
齐方岑与刘乾均的感情很好,儿时经常走动,只是最近几年来往少了些,恭敬地行礼道:“岑儿拜见外祖。”
“免礼,免礼。”柳乾均将他扶了起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祖,岑儿是诈死,为的就是今日。”
柳乾均听得一阵发蒙,急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方岑扫了众人一眼,解释道:“当年我在辽东,并非贪功冒进,而是被人泄露了军机,才导致我军大败,我差点战死沙场。这泄露军机之人,也是给我下毒之人。只是我命大,不仅侥幸不死,还得了解毒之法,只是幕后之人是谁,我没有头绪,只查到这人在京都。于是我便回了京都。”
“我回来后,便将此事禀告了皇上,皇上让我继续假装中毒,暗中调查幕后黑手。就在去年,终于查到此事与骁王有关,皇上怀疑他图谋不轨,又命我诈死,暗中盯着骁王的一举一动。果然,在两个月前,我发现了骁王与青州卫指挥使有频繁的书信往来,便将此事禀告了皇上,皇上听后,决定请君入瓮,这才有了今日的平叛。”当年泄露军机的是齐方宇,齐方岑这么说就是栽赃。
“你胡说!”听了齐方岑的话,齐方玖恍然大悟,怒瞪着他,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明福出声说道:“咱家能证实殿下所言非虚。”
谢集紧接着附和,“我亦能作证。”
“还有我。”赵志坚拖着受伤的身子走了进来,道:“我也能为世子作证。”
明福是齐€€的贴身内侍,谢集和赵志坚又是齐€€的心腹,他们三人所说的话分量极重,就相当于齐€€亲口所说,在场众人都深信不疑,看向齐方玖的眼神更加鄙夷。
“他撒谎!”齐方玖见状气得双眼通红,道:“父皇定是被他所害,这三人都是他的同谋!”
齐方玖糊涂了一世,终于聪明一回,这三人确实是齐方岑的人,是他能操纵全局的底牌。尤其是明福,齐€€之所以在方才吐血,便是因为常年被下毒的缘故,这毒便是明福下的。
“众目睽睽之下,骁王起兵造反,意欲谋害皇上,事情败露竟又想污蔑我?”齐方岑眉头皱紧。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德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吴恩成。
明福急忙招呼道:“吴太医,皇上吐血晕倒,快给皇上瞧瞧。”
吴恩成不敢怠慢,跑到齐€€身边为其诊脉。
齐方玖依旧叫嚣道:“齐方岑,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父皇定是被你所害!你们这群糊涂虫,都被他们给骗了。”
谢集冷声说道:“来人,把他的嘴堵上,莫要扰了太医为皇上诊脉。”
门外走进来两名禁卫军,将齐方玖的嘴堵上。一众大臣仅是看了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齐€€身上。
过了好半晌,吴恩成方才收回了手,面色凝重道:“皇上是气急攻心,引发旧疾,情况十分危急,快将皇上移到寝宫,再去请几个太医过来会诊。”
明福急忙招呼人,将齐€€抬回寝宫,又命人去宫外叫人。这毒是余明磊亲手配置,便是太医也瞧不出端倪。
明福转头看向齐方岑,道:“殿下,如今城中人心惶惶,还需有人坐镇,您看……”
“我去,你等好生照顾皇上。”
“殿下放心,我等必尽心竭力。”
齐方岑担忧地看了一眼齐€€,转身走了出去。
齐方玖也被带到了寝宫,见齐方岑要走,出声想说什么,却因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齐方岑毫不犹豫地离开,让在场众人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若他图谋不轨,此时应该待在齐€€身边,而不是去收拾烂摊子。
时光如梭,转眼便是三日,这三日齐方岑一直在忙碌,为这场政变收拾烂摊子,忙得脚不沾地。不过成效是显著的,浮动的民心被安抚,京都又恢复了平静。
而这三日齐方岑虽一直关注齐€€的情况,却并未在皇宫出现,所有人都以为他在避嫌。这样一来,他的忠君爱国与齐方玖的不忠不孝,便形成鲜明对比。一众大臣心中对他越发赞赏。
七日后,齐€€驾崩,明福拿出了藏在牌匾以后的传位诏书,当众宣读,当众人听到竟传位给齐方岑时,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在鉴定了诏书上的笔迹后,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今齐€€膝下的子嗣只剩下齐方玖,而齐方玖不仅起兵造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还气死了自己的老爹,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更何况要做一国之君。而齐方岑正好相反,不仅忠君爱国,还颇有才能,又是皇室中人,还是齐€€亲自写下的诏书,他们压根没有理由反对。
当然,反对的人也不是没有,多数是齐方玖一党的人,不过在锦衣卫将罪证放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个都闭了嘴,乖乖地认下这回事。
在得知此事后,齐方岑佯装惊讶,以并非齐€€的子嗣为由,拒绝继承皇位。一众大臣见状更加赞赏齐方岑的品行,纷纷过府规劝。齐方岑在拒绝两次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在齐€€下葬的一个月后,举行了登基大典。
齐方岑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中的大臣,并未有前两世那种得偿所愿的心情,心里想的反而是伊华然。最近一直在忙,他们虽然日日同床共枕,却已有许久未曾行房,唯恐旁人发现异样,如今大局已定,明日又是皇后册封典礼,只要过了明日,他们便可以……
“皇上。”于海见齐方岑在出神,小声叫了一句。
“发生何事?”齐方岑收敛心神,轻声问道。
于海小声提醒道:“刑部尚书在问您,如何惩治骁王。”
齐方岑扫视殿中众人,道:“齐方玖到底是先皇的子嗣,还是留他一条命吧。就幽禁东陵,永世不得出吧。”
“是。”刑部尚书又问道:“那骁王家眷又如何处置?”
“男子发配边疆,女子送去礼佛。”
刑部尚书得了准信儿,不由松了口气,奉承道:“皇上仁德,臣等佩服。”
一众大臣纷纷应和道:“皇上仁德,臣等佩服。”
齐方岑抬头看向于海,于海会意,扬声唱道:“退朝!”
齐方岑下朝后,并未回乾坤宫,而是去了坤和宫,也就是伊华然所住的宫殿。
“皇上驾到。”
伊华然正跟黄莺喝茶聊天,就听于海扯着嗓子喊道。
黄莺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真是个黏人精!想跟你单独聊聊天,感觉比登天还难!”
伊华然拉着她起身,提醒道:“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身份不同以往,总要做做样子。”
“知道了!”黄莺任由他拉着往外走,没好气地说道:“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待两人来到院子里,齐方岑已经走了进来,不待伊华然行礼,便扶住了他的身子,小声说道:“华然不必行礼。”
伊华然瞧齐方岑身边都是熟人,便也没坚持,道:“皇上这是刚下朝?”
“嗯,想你了。”齐方岑旁若无人地揽住了伊华然的身子。
“皇上!”就在齐方岑要亲上伊华然时,黄莺忍不住出了声,道:“皇上是眼神不好,没瞧见还有那么多大活人在呢?”
除了黄莺,其他人都低垂着头,压根不敢往两人身上看,也无人敢置喙齐方岑的所作所为。
“你怎么还在这儿?”齐方岑不耐烦地看过去。
“我是来见皇后的,皇后都没赶我,皇上多管什么闲事!”
黄莺才不管他是不是皇上呢,该怼就怼,该骂就骂,若不是伊华然严禁他们动手,说不准两人得打多少回呢。
“朕是皇上,谁的闲事都管的。”
“你瞧他,这才刚登基,就暴露本性了,以后说不定怎么对我们呢。”黄莺抓住伊华然的手腕,道:“走,我们回山庄,不受这委屈。”
“你休想!”齐方岑用力打掉黄莺的手,将伊华然拉到身后,“要回,你自己回,别想带走华然。”
看着两人斗鸡似的神情,伊华然只感觉头疼,好笑地说道:“你们俩是不是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