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有可能未来许氏掌家就在她身边,万晴脸上乐开花,老父母兢兢业业为许家劳工,殊不知自己女儿现在正服侍着许老爷的独子。
真是“追星”追到命脉上,值了!
*
常见糖料可用甘蔗、甜菜根或是任何含有糖分的植物,经洗涤、去杂质的过程,将其切割成小块或磨碎。
家仆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猜不透这位小公子刚从病床上下来,就一头扎进厨房要做甚。
【还是不够细腻……和父亲之前磨制的有所不同。】
许汐白挽起袖口,略显郁闷地盯着盆里的食材,里面还夹杂着他特意挑选来的桂花与莳萝,他凭借原身依稀的记忆与对甜食的理解,改良了原料配比。
【过筛,再细一点。】
他默默自言自语,极为耐心地处理那堆东西,然后将其倒入掺有白糖的热油里翻煮。
直到有一些焦黄半透色的浓浊液体流出,锅内也飘出浓郁甜味,肉眼可见地减少、浓缩,越来越像样子。
一开始没没控制好火候,尝试了几次,许汐白的手上被溅出的热油烫到,泛红的地方冒出个小小的水泡。
万晴几度想要帮忙,可她又不熟悉许氏的制糖技巧,只能干着急。
“许公子……您您要不放着,我来弄……”
许汐白正聚精会神,要从浓缩后的糖浆里提取精华,没留意万晴在耳边嘀咕什么。
后厨的李厨子抱着膀子无奈道:“你跟个聋子说道什么啊!他听得见吗,真是的……”
众人都不知晓许汐白已经恢复了基本听力,他们在后面议论的言语皆能模糊听着几字,无非就是嫌弃他赖在后厨不走,捣鼓半天,影响到厨师准备晚饭。
李厨子腰间系着围裙,抱臂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少爷非要留他,多个人还得多做个菜……哎呦!头疼!”
让抱怨声吵得心烦的万晴烦闷扭动着身体,终于憋不住,剜了李厨子一眼:“说说说,嘴巴不消停!你少吃几口就能给许公子匀个菜出来了!烦不烦呐€€€€”
管家婆捂嘴笑:“李冒,这丫头笑你胖呢!”
“还李冒……李厨子你就不晓得礼貌二字怎么写!许公子借用厨房做糖,那也是为了许氏店铺重振兴旺,为了那里几百号口子吃饭!你……”
“得…姑奶奶喽!我说不过你,你别和我吵吵,哥哥我全当嘴贱,从现在起也当个哑巴!”李厨子急得抹汗,这眼瞅着少爷就要回府,饭还没做,一大家子吃什么?
厨灶旁摆着不少做废掉的桂花糖,碎渣弄得到处都是,外面裹着没融合好的晶莹剔透的糖霜。
李厨子心疼那些糖,这年头到处是穷人,尤其偏远地区闹灾荒比比皆是,糖盐有时比金子还宝贵。
但他不知道,那些食材都可以融了再利用,只不过许汐白现在想做成他想象中的新口味,用材谨慎罢了。
“咳……呃……”待糖晾好,将最终的糖块端出,许汐白先走向李厨子。
李冒愣了愣,指着自己:“给我尝啊?”
万晴咂舌:“李冒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刚做出来的糖让你尝,可不便宜你了……啧……”
“我不吃!小丫头火气足,说话没大没小的,你不嫌我胖吗?你见哪个胖子还往嘴里塞糖……”
李厨子成了万晴的箭靶子心有不悦,朝后退了步,眼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臂,金黄袖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少、少少爷,您回来了啊!”
肖钰一手抱着脱下来的军服,另一手从切好的糖块里取了枚,扔进嘴里咀嚼。
许汐白心里慌乱不成章法,先生回来看见厨房糟蹋成这样,现在肯定在憋着气。
男人的牙齿整齐而洁白,如同平滑的鹅卵石,舌尖舔过淡色唇瓣,最后吮了下手指上的糖霜。
许汐白光是看着,就不禁联想起那舌在自己嘴里翩飞的画面……他紧抿唇眼神向下,后背不自觉绷直。
【笨蛋……别想这些了!】
万晴见状,将许汐白的丑字献上,肖钰看了眼勾唇笑道:“好啊,汐白想做什么都行,把厨房让给他。”
李厨子上唇外突,瞪大眼睛问:“少爷,那我还怎么给您做饭?”
肖钰指着厨房荒废的角落,笑着说:“李冒,你可以另起炉灶。”
李厨子:“……。”
挨着肖钰的时候,万晴没有闻到女人的胭脂味,悄声问:“少爷,您今儿没去找杜鹃小姐?”
肖钰翻眼:“我找她做什么?”
“您不在的时候,府里谣言四起传得就差您将杜鹃小姐娶进门了。”万晴当面告状,众人无一敢反驳。
“没有的事。我未来夫人只有一位,姓许,你们都瞧见了。”
许汐白神色错愕,听得清清楚楚。
肖钰趁人不注意又捏了一块,含糊地说:“好吃。”
第38章 初雪迎喜
霜降过后,迎来立冬。
掩盖宅院的繁盛树木日渐凋零,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昼短夜长,天色暗得很快。
许汐白伫立在屋瓦下,静静凝望着月华落下泛起的粼粼光泽,还有悬挂起的灯笼,隐约透着氤氲暖光,流苏随风晃动投落碎影。
他刚站一会,肖钰就从正房里推门出来,还将他那件新的雪貂皮草拿了出来。
这衣物出自邵柔之手,太过华贵,每每穿上时都要被晴儿打趣一番,说分不清府里的主人到底是肖少爷还是“许夫人”了。
做好的第一批糖赠予肖钰,第二批、第三批接连送入许氏尚存的铺子里试卖,前去搭手帮忙的晴儿还未归,许汐白先忐忑起来。
不知沪城的百姓觉得这新品味道如何,他尽力节约成本,放低价格,也没有联系任何报社或商家宣传,就准备了几个手写大字报€€€€还是肖钰写的。
男人不由分说,将外套罩在他身上裹紧,轻碰了下他的肩头。
这些天,他与肖钰的关系似融洽又难以形容。
没有言语的交流,两人通过眼神便能心照不宣,像是认识了几辈子的好友。
男人待他好得不像话,处处小心谨慎,即便犯了错也只字不提,这般态度也让府里的仆人们转变方式,又开始视他为客人。
而且,他万万没想到,肖钰竟愿意睡了一个月的地铺。
厨房整修,柴房拆除变为花圃,庭院内杂乱生长的花草也命人修剪整齐,就连正房里,也多了个取暖用的小火炉。
府邸经过这般修缮,越来越有烟火气。
可许汐白距离男人这么近,心跳忽的加快,像后院那只被追赶着的鸡,扑腾出一地鸡毛。
昨夜里,他正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胸口多了个刺挠又温热的东西。
他眯缝着偷看了一眼,发现肖钰趴在他怀里细听他的心跳声,而下半身还老实呆在地铺上。
扑通、扑通。
平稳的心跳声冲撞着男人的耳膜,那人借住夜色遮掩,情不自禁地覆上许汐白胸膛上的那颗红痣,薄唇轻拂过带来痒感。
【……先生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亲我?】
“汐白,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是听不到声讲不了话……是不是我待你不够好……”
许汐白的心咯噔一下,心慌中带着些酸涩,灰暗视线中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极为轻缓,更像在喃喃自语。
【守身如玉,俊郎如雪。】
过后许久,亲眼见证对方改变的许汐白才恍然明白,当时肖钰写下的这句话已是最好的回答。
经历过险些痛失爱慕之人,先生也摊开心扉直言,为他守身如玉,视他为六月雪般珍贵。
要照这么说的话,那天先生所言,皆是为了嘴爽欲赶自己走?
他闭目感受着男人敛着的动作,身上浮出细汗,越是假装不在意某处越明显,像要炸开似的……
“嗯?……”肖钰顿了下,发觉被什么抵着。
许汐白心生一计,假装翻身不受控制,抬腿将肖钰踢回该睡在的地方。
……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Gay来说,对男人的抚摸起感觉实属正常,但如此频繁、碰一下*一下,更适合用“来电”来形容。
肩靠着“来电”对象,许汐白突然陷入沉默。
若是现在和先生坦言,早在一个月前就恢复了听觉和嗓子,会不会又被认为是种可耻的欺骗?
习惯了少年不语的样子,肖钰仍然有许多倾诉的欲望,他挽着许汐白的手臂含笑道:“邵伯找来的泥瓦匠手艺还行,过两天等砌得水泥干了,我再找人种些月季。”
男人以为他听不见,从来不加掩饰,说出的话直击耳膜:“……我终是太喜欢你,以前拼命地想逃出这府邸,这座城,可现在不远万里也想回来见到你。”
许汐白倒吸口气,一是不敢置信男人对自己深情不减,二就是,这位部队铁血硬汉哪来那么多示爱的词汇!
简直让他这个写手倍感无奈!
察觉到许汐白的身子有些凉意,男人回神,转头看向他:“回€€€€屋?”
许汐白摇头,用微弱的声音抖着说:“……等、等晴儿。”
肖钰眉毛上扬,显得格外欣喜:“汐白!真好,你的嗓子在逐渐恢复,总会有一天能重新开口说话!”
【我的天……这人真的是肖钰?】从喜怒无常的暴徒摇身一变。
成了夸夸怪,谁见了不迷糊!
见许汐白脚步慢慢往院里的冷杉下靠,露在外的脚踝冷得相互摩擦也不愿意回屋,肖钰搬来个矮凳给他。
许汐白坐着,男人站着,彼此互不言语。
万晴这丫头或许去店里见着父母亲,兴奋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向他们娓娓诉说,可能从晌午聊到现在,也真是嘴巴不闲着。
许汐白其实想让肖钰先回去,他知道先生抽烟,可这几个时辰里就没看见对方碰过烟杆。
他用手指勾勾男人的裤腿,肖钰感觉腿上像被猫爪子轻挠了下,立刻低下头:“冷吗……”
“先生……”
话音未完,肖钰蹲下,手掌相互搓了搓包裹着他那截冰凉的脚踝。
晚风将男人严谨打理至一丝不苟的发型吹乱,几缕碎发晃悠着挡在额前,以俯视的距离,再去看这人,竟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柔。
男人的肩膀很硬,几处受过伤,身上留有弹孔,还有次练兵时摔坏了胯骨。
不比山峰高耸,蹲在那捂热自己的样子,像耷拉着耳朵的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