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等等我,我想和你一起走。
再等等我,只要我找到机会,就去见你。
“我带你回国,”夏凌开车驶向一个私人机场,“这样你会高兴些吗?”
江棠猛地转过头,动作剧烈得让他一阵反胃,那双黯淡的眸短暂亮了一下:“真的?”
夏凌瞥他一眼:“比起你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果然还是更想看到你现在这样的表情。”
江棠没再说话,但脸色好了许多。
“回国都这么开心?”夏凌语气轻松,“要是带你去见他,你是不是会更开心?”
会。
江棠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么多天以来,江棠第一次感受到它的跳动。
“回国后好好吃顿饭,我就带你去见他。”
“好。”江棠答应得很爽快。
他精神不济,很快就昏睡过去,并没有注意到夏凌脸上诡异的笑容。
再醒来是夏凌喊他吃饭的时候。
江棠看着夏凌做的一桌子菜没有半分胃口,但他逼着自己吃了半碗饭。
“再吃点儿。”夏凌见他吃得少,夹了块肉过来。
江棠胃里一抽,偏过头把刚吃下的饭全吐了,吐到最后又开始呕血。
吐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他随便蹭了下唇角的血,摸索着拿到筷子,又要往嘴里扒饭。
就那么想见他?哪怕只能见到一块墓碑?
夏凌重重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的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
江棠现在经不起吓,顿时受惊般抬眼望他,满眼的惊惧。
“别吃了,”夏凌不耐烦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临出发前夏凌给穆霆霄发了条消息。
「一个月后,我把他给你。」
至于到时候是死的还是活的……
车子在暮色中穿梭。
江棠原本以为他们会去墓园,可夏凌带他去了一个类似庄园的地方。
里面很大,进去后有不少人喊夏凌“老板”。
江棠被抱到一张床上。
夏凌戴上手套,在他开口之前轻声道:“方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有人上前把江棠的手脚都用束缚带捆住。
夏凌看着江棠,眸底闪着危险的光:“刚才的饭里加了一点点药,你现在说不出话,不过很快就好了……”
“三年前,那群Omega里只有你不管被如何对待都不吭声,”夏凌接过一个崭新的注射器,“那时候我觉得你很不一样,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伤成那样还能带人逃出去。”
第203章 上不愧天下不愧地
“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你和我一样,你不怕疼痛,是能从疼痛里获得快感的人。”
夏凌抽取了几毫升的药水,伸手为江棠注射的时候,江棠看到他小臂上交错纵横的伤疤。其中很多已经增生出深粉色难看的疤痕。
江棠闭上眼睛,不去再看。
他和夏凌不一样,他怕疼。从前只是没人心疼他,他才不喊疼。
可是疼痛这种事,他根本无法习惯无法免疫。
他不能从中得到爽感。
就像他不能从苦难中得到成长一样。
疼痛和苦难都不是值得歌颂的事。江棠生命里唯一值得歌颂的,就是和陆应淮的相遇、相爱。
和陆应淮在一起之前他什么都没有。在一起之后,他有爱人,有家人,有朋友。
他的人生从未如此圆满过。
可惜仅仅圆满了五个月。
算了。
药剂推入的时候江棠睁开眼睛:“会死吗?”
夏凌在江棠眼里看见极迫切的渴望,那一瞬间,他很想要成全江棠。
可惜。
他能拥有江棠的时间已经被缩减成一个月了。
“不会,”夏凌漠然道,“睡吧,醒来之后你就能见到他了。”
江棠听话地闭眼。
夏凌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棠颤动的眼睫。
他在陆应淮面前这么乖吗?
一想到自己也将拥有这样柔软乖巧的江棠,夏凌的心就止不住发颤。
-
谢柚和桑颂在医院的第三天就醒了。观察了半个月就被允许出院。
谢瓒和时非承没让他们久等,半个月后相继醒来,只是伤得比较重,一直在医院休养。
只有谢逸思一直没醒。
医生说他腿上的枪伤倒是不要紧,只是腺体排异反应过于严重,随时都会危及生命。
陆不凡一直在医院陪着,这几天公司出了问题,陆清优顾不过来他才去公司坐阵。
昨天医生说谢逸思有醒来的迹象,陆不凡处理完公司的事又赶来衣不解带地在床前陪了一天一夜。
温轻宇过来时检查了一下谢逸思的腺体,诚恳道:“已经没事了,多亏陆先生带来的药。”
陆不凡没答话。
他不是害谢逸思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因为腺体排异的事情不受他的控制。
可他也不能完全脱清关系。如果他没让谢逸思伤心离开,或许他的不适都能得到及时的安抚,也就不必发展成如今的状态。
所以说什么“多亏”,他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
陆不凡时刻记得,他得知温轻宇和谢逸思只是普通朋友的时候心中的喜悦和酸涩。
谢逸思醒来之后恨他、厌恶他都是应该的,他不会逃避,但也不会放谢逸思再离开自己。
“陆总对谢先生的照顾已经足够细致,不必太过担忧,”温轻宇起身道,“但是,谢先生醒来之后,尽量早一些永久标记,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好,”陆不凡低声,“等他醒来,我问过他的意愿再决定是否永久标记。”
这些天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抱歉,亲力亲为地为谢逸思按摩肌肉,擦洗身体。当天那句话也是他心中拔不出的刺。
可是除了那句话,他不知该如何拦住谢逸思。从前他和谢逸思没有太多有效交流。谢逸思性子也倔,他决定了重返火海,就算拖着伤腿跳车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温轻宇关上病房门时只听见一句:“对不起,你醒来再怪我。”
他轻叹一声,下楼去了另一间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温轻宇怔了一下,转身去了隔壁。
果然,隔壁病房里还算热闹。
虽然这个“热闹”只是人多。
谢瓒两口子、时非承两口子,加上一个孤零零的顾惊墨。
“所有分部成员的伤亡情况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顾惊墨穿着病号服坐在病房一角的沙发上,“赔了快两百个亿,赔钱倒是小事,跟生命相比,赔再多也……受够了。”
“早上不是还喊冷,”温轻宇走过来,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肩上,“受够了咱就不干了,我养得起你。”
“你一个研究员。”顾惊墨嘴上似乎嫌弃,身体却诚实地偎进温轻宇怀里。
顾惊墨当时也受了伤,不重,但好得很慢。后来才知道他是个Omega,受伤又赶上发情期将近,才会一直反反复复发炎。
好在发情期正式来临的时候温轻宇赶了回来。
在场的其他四人显然适应良好,刚知道这个逆天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太惊讶。
顾惊墨€€€€SA这个宣称从不招收Omega的联盟的总会长居然是Omega,换作别的时间肯定要在内部引起不小的风波。
可跟陆应淮逝世、江棠失踪这样的消息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了。
顾惊墨在外一向以Alpha的身份示众,此刻彻底撑不住松懈下来,才露出柔软黏人的一面。
他和温轻宇很早就认识,早就两情相悦,顾惊墨发情期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是温轻宇变成再生S级的时候,顾惊墨就警觉到后面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了。
只是事情发生比他预料得早太多。甚至来不及做更多准备。
“马上升所长了,”温轻宇说,“前段时间发现了一个新的试剂,去外地跟总协会讨论过,又做了实验,应该很快就能研发出来。”
“是你之前总是配不出来的那个药?”
“对。”温轻宇从口袋里掏出个橘子,剥给顾惊墨吃。
“你们搞研究的都这么小气吗?”顾惊墨接过橘子,掰成两半,把大的一半给了温轻宇,“就带一个橘子啊?”
“没,温先生放这儿了。”谢瓒指了一下地面,病床旁边放着半筐橘子。
“啊,”顾惊墨从温轻宇手中把橘子抢回来自己吃了,随口问,“两年了都没进展,怎么突然开窍了?”
“是江先生……”话一出口温轻宇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