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淮一愣,安抚道:“没有,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一定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才会让你不愿等我回来。
上一世的江棠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让陆应淮陷入自我怀疑,可当他灵魂漂浮着,看着陆应淮在那个地下室里自杀。
那种痛苦超越了他死时的痛苦。
他听见陆应淮弥留之际念的是他的名字,陆应淮的一句“对不起”足够让江棠原谅过往生命中的所有痛。
可他回来得太迟……他在夏凌的蛊惑下朝陆应淮开了枪,他以为陆应淮被他杀了,那么近的距离……
夏凌曾说过陆应淮死了。
陆应淮伤得那么重,他来找他的时候还穿着病号服,陆应淮一定是刚刚醒来就来找他了。
而他呢,他没认出陆应淮,还真的开枪了……
他以为他杀掉了陆应淮才会一心求死,他真的……
“哥……”江棠的情绪开始崩溃,他没太大力气,就抓着陆应淮的袖子,“哥……对不起,我没想杀你……”
他想起陆应淮问的那句“杀了我你会开心吗”,心脏似乎被人生生撕裂。
他明明那么爱陆应淮,他怎么能在听到这种话之后还开枪?
“没事,我没事,”江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应淮吓得坐起身把他抱在怀里顺气,“没打到我,没有受伤。”
江棠从他怀里抬起脸,哽咽着问:“真的?”
“真的,陆应淮不骗江棠。”
“如果是我……”江棠浅浅的眼窝里像是下过一场大暴雨,满脸都是泪水,“我就算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那我怎么舍得,”陆应淮亲吻他薄薄的眼皮,“所以我没事。”
第211章 如果你坚持这个是枪
江棠的生命中有很多次死里逃生,唯有这次,他的状态很差。
天亮之后需要做检查,桑颂他们听说江棠醒了,特意一早就来看他。
“小漂亮,你感觉怎么样?”
江棠低着头不敢去看桑颂关切的眼睛,哪怕陆应淮凌晨安抚过他。
桑颂是陆应淮的发小,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曾经拿枪指着陆应淮……
“你们先出去,能探望了我会联系你们。”陆应淮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
穆霆霄带着秋岱等在门口,回国以后他们每天都过来,但陆应淮始终闭门不见。
谢柚还想多看江棠几眼,江棠就往床脚缩。清瘦的身体微微发颤,像是害怕。
“走吧,陆哥在这儿小漂亮会舒服一些。”
谢柚被桑颂拉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要抽个血,”护士轻声说,“不痛的,很快。”
江棠恐惧地看着泛着银光的针头,企图蜷成更紧的一团来逃避。
“宝宝?”陆应淮示意护士等一下,绕到床的另一边,温暖的怀抱拢住他,“不想抽血吗?”
江棠从双臂间抬眼看他,又把脑袋埋了回去,身体动了动,没有回应,但乖乖地伸出满是伤疤的右手手臂。
“稍等,你先出去吧,晚些我带他去化验室抽血。”陆应淮握住那条细瘦的手臂,把江棠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护士表示理解,先离开了。
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一声,江棠的身体才受惊般打了个寒噤。
生怕陆应淮松开他,他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陆应淮的衣襟。
耳畔是陆应淮沉稳有力的心跳,暖烘烘的怀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身体突然腾空,江棠吓得又抬眼去看陆应淮。
“别怕,宝宝。”陆应淮亲亲他,抱着他去了窗边,“昨天堆的雪人还在楼下,要看看吗?”
想看。
江棠摇摇头。
“陆应淮”总是找一些他应该感兴趣的事物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把他关在屋子里。
他想被抱着,想时时刻刻呆在陆应淮身边。
但是……
江棠的手松开了:“我还是看看吧。”
说着就想下地。
“别看了,”陆应淮抱他回到床边,“不想把你放下来,过几天还有场大雪,到时候我带你到外面去堆雪人。”
又是承诺。
江棠的脑袋里一阵嗡鸣,混乱的画面纷沓而过,那个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杀了他,今晚我抱着你睡。”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谁?
江棠的眼睛里面迷雾散去,迸发出一股杀意。
眼前人变成了陆丹臣的模样。
陆丹臣想要杀了陆应淮,他绝对不允许。
江棠觉得自己手里握着把枪,他熟练地做了个子弹上膛的动作,然后……
陆应淮抱他坐在床沿上,腾出一只手捏住江棠的手指:“宝宝?宝宝的手以后都不需要再拿武器了。”
江棠奇怪地皱眉,这是陆丹臣会说的话吗?
“虽然不介意被你杀掉,”陆应淮把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等会儿你醒过来又要难过了,所以我该阻止你,宝宝,看看哥哥。”
枪被夺走了。
江棠的第一反应是枪没了他还有刀。
可他的双臂被禁锢住,只能愤恨地瞪着陆应淮的眼睛。
那双沉黑的眸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江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该怕吗?”陆应淮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是正常的,“冷不冷?怎么一直发抖?我不是你想杀的人,所以我不会怕。”
不是他想杀的人?
不可能。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只有除掉陆丹臣才能保证陆应淮的安全。
等等。
陆应淮呢?
陆应淮不应该在他身后吗?
是对他失望了,所以把他丢下了吗?
江棠的心一下子乱了:“哥?”
“棠棠,别听他废话,杀了他,今晚我抱着你睡。”
别走,我马上就……
“宝宝,哥哥在这里,你看看哥哥。”
江棠被他捏住脸颊,被迫看着“陆丹臣”的脸。
他不是陆丹臣,他是……陆应淮!
江棠的心跳剧烈,一时理不清现在的状况,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身上迅速出了一层冷汗。
他又干什么了?
“哥我是不是又……”江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我又想……用枪……”
“唔……如果你坚持,”陆应淮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这个是枪的话。”
江棠被他逗笑了,接着就被涌上来的血呛得直咳,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陆应淮托着他的后脑,冷静地按下床头的一个按钮,然后用纸擦拭江棠吐出来的血。
“没事的没事的,”陆应淮柔声说,声线稳定,“你什么都没做,别怕,哥哥在这里陪着你。”
“我、我……”江棠想说话,嘴角却涌出更多的血。
在陆应淮怀里……不能死。
那么幸福……
谢瓒两分钟就赶到了病房:“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心脏……”
他看清病房里的状况,猛地噤了声。
江棠似乎快要窒息,一边急促地倒气一边不时地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得和陆应淮当初被送进医院时没有什么区别。
“让他躺下,我看看。”
江棠无力地抓住陆应淮的衣服:“我、不要……”
其他医护人员跟着涌进病房,江棠的意识堕入一片黑暗。
有人从陆应淮的怀里接过了他,各种仪器不停地发出“滴滴”声。
陆应淮以为谢瓒曾经跟他说过江棠的身体状况差到了极点,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当怀里突然空了,才发现他的手抑制不住地一直发抖。
江棠清醒才不过几个小时就又被送进了监护室。当天晚上就下了一封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