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
江言听到熟悉的声音,疑惑回望。
金丝框眼镜,自带精英气质的青年。是跟着他许多年,自己为了破产专门解雇的许特助。
“许特…许先生,”
熟悉到可以脱口而出的“许特助”,现在却没法喊出口。
许廷心口一滞,细细麻麻的疼痛像是蚂蚁啃食般席卷。
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思念,会在再见的一刻猛地奔涌,像无法阻挡的潮汐。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许廷装作若无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指是如何地死死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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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一开始留给江言的,只是一小点连许家都看不太上的遗产。但许廷义无反顾地隐瞒身份来到江言身边,以一个助理的身份帮着他一步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江言以为面试他的那一天,是第一次见到他,其实是许廷的第一百零三次。
在Z大,他遇到过江言一百零二次。不曾注意的某节公选课同桌,某次演唱会旁边坐着的男人,或者就是校园里一次偶然的擦肩而过。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与山高水长。很长的年岁里,许廷习惯了自然地将视线停留在江言身上,也习惯了在他觉察之前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回。
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他怕江言不解的、觉得恶心的视线。
然而江言抛弃了他。
没有理由的,毫不犹豫的。
像是抛弃一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或者看腻了的狗。
太多年的陪伴,一路创业走来的艰辛,他应该恨的。
可是他忍不住要想。
江言工作起来,总不顾自己的身体。他有按时吃饭吗,他有按时睡觉吗?
他会…
难过吗?
滚烫的眼泪砸在手背上,许廷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了。他觉得好狼狈,太狼狈了,于是想偏过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擦掉眼泪,却发现镜片挡住了自己的举动。
江言没看见,许停看见了。
他震惊地看着许廷。
他哥…在哭?
一个从来冷静自持的人,在许停眼里即使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人,他在哭吗?
只是因为迎面碰上的这个男人,甚至还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个男人是谁。
江先生…是那个江言吗?
许停猛地上前几步,挡在许廷的侧面。他知道他哥是怎么要强的性子,肯定不想在别人面前这样狼狈。
“你们是?”
许廷这才发现江言身边还有一人。
狠戾的眉眼,眼角有一道疤痕,眉目俊朗。
这个人化作灰他都认识。这么多年在江言身边,他从未见过江言以性为目的的接近哪个女人,更别说男人。而某日,江言却突然吩咐他帮自己搞一份包养协议给这个叫奕泽的男人。
嫉妒,愤恨,都快化为实质杀了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许廷刻意向追债人透露了奕泽的住处,然而居然没能害他受伤。奕泽现在居然还和江先生在一处?
许廷毫不掩饰地恶意打量着奕泽,他很快捕捉到奕泽脖颈间的一点鞭痕,夹杂着些许吻痕。
他气得嘴角都要咬出血来。
在难耐的沉默里,江言终于又开口:“许先生还有事吗?”
偶遇被自己无理由解雇的前下属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那个什么负心汉老板。好在赔偿金还是给得很丰厚的,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不过作为一个没什么良心的坏总裁,随便裁掉一个员工,应该摆出更理直气壮的姿态!
“许先生没事我就走了,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冷冷道,说罢转身就走。
许廷想要叫住他,却又叫不出口。
没什么话好说?
许廷看到江言的第一眼,就觉得眼角酸涩,他要死死按住自己的手才能防止自己完全失态。
而对方只是轻飘飘一句“没什么话好说。”
太狼狈了。
他都受不了,这样狼狈的自己,和不曾停留半分脚步的那个人。
许停倒是想帮他喊,却被许廷拦住。
他取下金丝框眼镜,总是被镜框遮挡的眉眼显出几分与平日里不符的锐利。许廷面无表情地拭去眼角已经干涸的眼泪。
许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他又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哥哥,脱去温和伪装的,在那层温柔表皮下藏着的黑暗,阴冷与疯狂的质地。
仿佛下一秒就会随便杀个人解恨那种。
许停轻声唤了声“哥,”试图唤回他哥的亲情。
许廷突然笑了一声。
嘴角弯起,是许停熟悉的那种温和又冷漠的假笑,像是什么已经计算好的角度。
配着许廷眼底的泪光,有些莫名的滑稽。
许廷想,江言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是不是,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看见自己了?他的视线也会为自己而停留。
让他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自己。
许廷戴上金框眼镜。又是那个冷静自持,永远镇定自若的许家长子许廷。
第74章 坏蛋总裁言12
破产的机会比江言想象中来的更快。
铺天盖地的丑闻像是被什么人特地授意一般,迅速地出现在各大社交媒体。都是触目惊心的标题,什么江氏总裁挪用公款,江氏总裁凌辱某明星等等。
每一个报道都似乎有理有据,图文并茂,就快要指着江言的鼻子报道了。
江言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是谁这么帮他,难道是秦季?可秦季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他的内部消息。奕泽,奕泽也还没成长到那个地步。
电话像催命一般此起彼伏地响,江言刚接下一个又来一个。
“江总!您看到…”
“知道了,”江言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不用做任何公关,不准压消息。甚至要买热度水军,再把消息顶上去。”
“啊…?”助理迷茫着。
江总怎么这么淡定,好像被爆出丑闻的不是他一样。难道是要破而后立,在黑红之后靠真相洗白自己?
但电话立刻被挂断了,只听到嘟一声响,对面就没了声音。
江言拿着手机,翻起了他的报道。
写的挺不错,特别能激起人们反抗权贵的决心。
他又给奕泽打了个电话。他前天找人把奕泽塞进了一个封闭式剧组,估计现在他还不知道消息。
代价是屈辱的几个小时,奕泽只能跪在地上像一只狗一样地爬行。
实在过分。江言想到自己当时还用鞋尖羞辱行地抬起奕泽的下巴,奕泽被迫抬起头,看着他的一双眼睛猩红一片,脸色也红,身躯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显然是恨到了极致。
还是太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面接的很快,像是时刻守着手机一般。封闭式的剧组不准碰社交媒体,但电话还是能打进打出。
“江先生!”奕泽的声音从手机音筒里传出,实在太失真,江言竟从那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几分压抑的喜悦。
“奕泽,”这还是江言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称呼他。
奕泽的呼吸滞了滞,莫名有些紧张。
旁边的经纪人急着给他打手势,奕泽看出那嘴型是“快点快点!要开机了!”
奕泽懒得管。他每次想给江先生打电话又怕江先生正忙,江先生好不容易给他打来电话,他怎么会催促。
“你现在在忙吗?”江言敏锐地听到那边经纪人急得发出的气音。
“没有!还早,我正闲着。”奕泽忙朝着经纪人打手势,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我们的包养协议就此结束吧。”
“我最近新学了个姿势,等先生…”
奕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差点没拿稳手机,听筒里江言的声音一会很近,一会又很远。
结束,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时间琢磨出这两个字的意思,某种酸涩先一步占据全部胸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个玩物,我玩腻了,自然就丢了。”
江言的音色很冷,又带一丝难以察觉的讽刺,像是戏谑。
等自己失势,这个始终隐藏着自己尖利爪牙、屈辱地呈现臣服姿态的男主,会怎么报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