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系统交谈时时间流速都会凝滞,再回过神,也不过瞬息间。
谢盈垂下眼,低声:“宗主,我的法器都留给了宗门,洗髓丹这样珍贵的丹药,我刚下山,便被三个蒙面人抢走了。”
“他们的刀法酷似血饮刀法,说不定便是妖王部下,我不过金丹修为,骤然碰上妖族,能留住一条命已是不已,难道还要让妖王迁怒整个洗心宗不成?”
沈自如眸光微凝,偏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隐隐带着质疑,“你确定,那刀法仿得血饮刀法?”
“宗主认为,我会骗你么?”谢盈抬头,淡淡与他相望。
不似往日羞怯,坦然淡泊,却更让人忍不住相信。
洛长宁这些年掏心掏肺,否则也不至于被宗门上下当做笑话,沈自如自信洛长宁连为他去死都愿意,又如何会敢骗他。
沈自如被他清润的凤眸瞧得一瞬恍惚,眼看面色稍缓,正欲说话,一道柔弱的嗓音从里面传来,“自如哥哥,是出了什么事么?”
话音刚落,人也出来了。
沈自如当即顾不得谢盈,连忙转身迎上去,关切地握住来人的手,“门口风大,你如何出来了?”
谢盈饶有兴致抬眼望去。
只见少年一袭白衣,身形尤为纤细,柔软长发披散肩头,面容瓷白,眸光透亮蓄满春水,就这样靠在沈自如肩头。
从谢盈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从沈自如肩膀处探出来的眉眼。
的确与曾经的沧澜剑宗首席大弟子,如今沧澜剑宗掌门死去的师兄有五分相似。
而此刻,那五分相似的眉眼在望向他时,毫不掩饰表露胜者的得意。
第4章 他与谢盈,云泥之别
谢盈认真打量片刻,在识海中道:“光是这五分相似,怕是不够。”
【你想怎么做?】系统虚心请教。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谢盈。”谢盈勾唇,“有时候,细微处的神态,比脸更重要。”
【你不会是想……可是你们现在是情敌啊!】
“系统商城里不是有个掩盖气息的面具么?”谢盈笑道,“我换个身份调教他不就行了么?”
【你就不讨厌他么?他刚刚还买凶杀你呢!】系统默默捂住自己的道具。
谢盈垂下眼皮,敛住眸底一片漠然,“一本书而已。”
“书中角色,谈不上厌恶与否。”
现实与虚假,他从来分明,更不会过分较真。
主角攻与主角受,不过是执笔者笔下一字之差,都是阻止他回到现实的挡路石,有何区别?
系统会如此不可思议,不过是因为,被莫名其妙拐进书里的不是它罢了。
他非善人,做不到与困住他自由的人贩子共情。
“你不是想让主角受早些开启后宫主线么?”谢盈淡淡道,“我这般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你。”
系统:【哦。】好像是这个道理……
感受到袖袍里多出来的面具,谢盈勾了勾唇角。
“我突然出来,是不是打扰到洛长老与自如哥哥说话了?”白允齿贝咬住下唇,垂下眼睫,端得是我见犹怜。
洗心宗主修内功,按理来说十分适合身体虚弱的白允修炼,只是白允如今刚刚十八岁的年纪,资历尚浅,所以哪怕白允自小被洗心宗收养,宗门中人已默认他宗主夫人的身份,却也无法继任长老之位。
按理说此事与洛长宁无关,可沈自如偏偏就觉得是洛长宁占了这个位置,还总是在白允面前晃,才让白允伤心。
于是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很快褪去,沈自如重新看向谢盈时,又格外不耐烦起来,“是他打扰你休息,你莫胡思乱想。”
谢盈并不辩驳,“话已带到,我先走了。”
转身欲走,又被白允唤住。
“洛长老,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白允攥紧袖口,面色微微泛白,“我不知自如哥哥会让洛长老去求药,对不起……”
“与他道什么歉?”沈自如愈发不悦,“本就是他自愿去的。”
谢盈转过身,对上白允秋水流转的眸子,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轻笑一声,几息后缓步上前。
稍稍俯身与白允平视,眸中笑意温和,似乎能包容一切恶意,“的确是我自愿去的。”
“宗门上下,又有谁不心疼白公子自幼体弱呢?”
白允不曾想到他是这般反应,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一时愣在原地。
系统嘴角抽搐:【你能不能管好你这双眼睛?白月光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拥有舔狗人设的炮灰。】
“看来你不了解舔狗。”谢盈深深望了白允一眼,在两人回过神之前,转身离开,“真正的舔狗,自然要两个一起舔,我不过是完善人设罢了。”
系统不禁动容:【这也是……为了我?】
谢盈叹了口气,“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
谢盈在洛长宁屋中闭关三日,方才养好了伤。
见窗外夜色清朗,他沉吟片刻,戴上系统赠予的面具,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
翠微居的路早已刻进这具身体深处,谢盈走起来也格外轻松。
翠微居的烛火已然灭了,沈自如定是已经离开。
只是这翠微居的主人却并未睡。
庭院中积水空明,竹影婆娑摇曳,白允不似平日里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模样,独自站在院中,手中执弓,摆弄着拉弓的姿势。
只是那姿势,颇为眼熟。
系统不由惊愕:【这是怎么回事?主线还没开始,他怎么就开始模仿你射箭了?】
众所周知,那位早逝的沧澜剑宗首席大弟子是弓剑双修,不仅清融剑法已至第八重,就连箭术,亦是无人能及。
“主角受在剧情里之所以会被主角团注意,不就是因为他意外显露了自己弓道的天赋么?”谢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主线滞后十年,剧情有些出入本就在意料之中。”
【我总觉得不对劲,但是总系统并未查出异常。】
白允常年卧病,又养尊处优太久,虽修为已至筑基巅峰,想要提起这把弓却尤为吃力。
可他不知想到什么,咬了咬牙,倔强地不肯放下。
“他可不会像你这般拉弓。”
一道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白允警觉地转头,“谁?”
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戴着面具的绿衣青年自竹林后走出。
即便看不清面容,凭借那从容的姿态与散漫的凤眸,也能想象出,面具后的面容定是俊美无双。
“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洗心宗?”白允虽是如此说,却并未在那人靠近时后退,瓷白面颊微红。
来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手,轻柔地捏住了他的下颔。
“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像他的。”谢盈指腹摩挲过白允的下颔骨,语调似呢喃,“若是能提得起这把弓,便更像了。”
白允瞪圆了一双眼,故作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我自己,谁也不像!”
谢盈眸光柔和下来,却没松开他的下颔,“你定是在洗心宗受了委屈,才会宁愿仿照旁人,也想脱离苦海罢?”
系统:【……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不理会系统,谢盈继续轻声道:“自他死后,那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若让他们瞧见了你,便是沈自如也留不住你。”
看似自言自语,却每个字都正中白允下怀。
“所以阁下突然现身,也是因我和那位谢盈道长很像,情难自禁吗?”白允咬唇道,眸中有期盼,又有不甘。
谢盈见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名讳,继续不动声色套话,“你如何得知自己与他相似?”
眼前突然出现的绿衣公子温柔得像是能包容他的一切,白允突然就从心底涌出一股委屈,“十年前的青云大比,我迷了路,正好遇上沧澜剑宗的弟子,谁知他们将我错认成了谢盈,可又在得知认错人后,对我置之不理!还将我从那处庭院赶了出去,说不能让外人玷污了那位谢师叔的院子……”
“公子也觉着,我与谢盈,是云泥之别么?”
第5章 我与白允站在一起,谁更可疑?
谢盈面露歉意,松开他的下颔,“在我心里,无人能及他。”
这话倒不是说谎。
毕竟他本就最爱他自己。
“所以公子也会觉得,我玷污了谢道长的风姿么?”白允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让泪流下来。
只是谢盈当白月光那些年,眼中从未出现过任何一滴泪。
谢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做个交易。”
“我教你模仿他,让你凭借这张脸得到你想要的。”谢盈含笑凝视他,接下来的话温柔而残忍,“作为回报,每夜子时后,你便需安静下来,充当我用来怀念他的替身。”
谢盈的替身……
白允习惯性地咬住下唇。
十年前的青云大比,他被沧澜剑宗的几位内门弟子恭敬对待时有多飘在云端,在得知真相后心便有多冷。
可心再冷,某些埋藏在心底的野心与不甘却如野草般疯长。
甚至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与他说,这一切在日后都会属于他。
这本该就是属于他的。
这种念头来的理所当然,如何都挥之不去。
白允答应了这个条件。
只要顶替谢盈,就能获得三界中无数天之骄子的爱慕!
区区一个洛长宁,区区一个洗心宗长老,届时拿什么与他比呢?
【宿主,我总觉得这样离主线剧情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