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我都不舍得穿了。”
柏浔推开应小澄的脑袋,语气质问,“你为什么要买那么难看的东西?”
安秀贤想不到这样还得被他精神攻击,“哪里难看了?那可是限量的!全球限量两千双的球鞋!你给我向所有抢不到鞋的粉丝道歉!”
柏浔不理他,转头看向应小澄,“你最好不要穿过来。”
安秀贤人已经回家了,胆子大很多,正在疯狂给他竖中指,“你别胡说八道。”
柏浔把手机还给应小澄,“要聊出去。”
应小澄笑着哦了一声,拿着手机走出去。关门前还能听见安秀贤在手机里挑唆,“你别管他,想穿就穿,鞋子明明帅得很,哪里难看了。”
房门一关,应小澄的脚步和安秀贤的声音渐渐远了。悬铃木的洋楼建得很早,没有什么隔音功能。安秀贤还住在这的时候,在楼下打碎什么东西,他在二楼也能听见。
应小澄刚走出去没多久,他在房间就听见几声沉闷的碰撞声。起初他并未在意,但很快他又听见阿姨在惊呼。他只好和书起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姨受雇几年,柏浔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惊慌的声音,也罕见地出现不好的预感。洋楼建筑内部采用不少实木,扶手楼梯就是全实木制造。老式台阶常见略高的设计,楼梯视野也相对拥挤。尤其洋楼白天不会开灯,只靠从窗户照进来的天光。走这种有年头的楼梯但凡一不小心,下场就跟应小澄一样。
看着几分钟前还好好的人,现在蜷缩着趴在台阶上,好像疼得不能动。柏浔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沉声说:“叫车,去医院。”
他这话是跟阿姨说的。阿姨反应也快,转身跑去打电话。柏浔走下几层楼梯,坐在应小澄头顶的台阶上,垂眼看趴着不动的人,“摔哪了?”
应小澄没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磕到头了,脚也扭了,好疼。”
“能起来吗?”
“起不来,我好像脑震荡了。”应小澄绵软的声线有气无力:“我现在好想吐。”
去打电话的阿姨很快又回来,脸色还是白的,“小柏,司机马上就到。”
柏浔还在生气,“听见了?自己爬出去。”
应小澄脑袋天旋地转,闭着眼睛也感觉所有东西在转。但不知道是听到柏浔就在自己头顶,还是他就那么随手一抓。柏浔的裤腿被他轻轻抓在手里,整个人难受得直哼哼,“心心,我难受,你救救我。”
柏浔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等阿姨听到门铃响,说了句小柏车来了。柏浔才把那只手拉开,从他身边走下台阶。
应小澄感觉自己被人拉起来,倒在一个人身上,闻到了很多柏浔的味道,很香,像花一样。但这人的性格跟娇嫩的花差了十万八千里,每一个字都跟结了冰似的,“我抱不动,你还是爬出去吧。”
应小澄又难受又想笑,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你都没试一下。”
手臂也抱上柏浔的脖颈,怕自己掉下去,“试一下,把我摔了我也不怪你。”
第26章
应小澄是现役运动员,一身骨骼和肌肉不是开玩笑。最后柏浔还是让阿姨去把司机叫进来,才把应小澄送上车。
到了医院,护士推来轮椅。应小澄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但比较严重的是他真的磕到头,轻微脑震荡,摔下去时昏迷了十几秒,需要住院观察。和摔到头相比,轻微扭伤的脚都不算事。
应小澄住进单人病房,教练和许青山他们听到消息赶来看他。年过五十岁的教练把他数落了一通。许青山的嘴也没闲着,摸着他头上磕出来的大包,叹着气说:“这要摔成大聪明了可怎么办?”
应小澄躺在病床上看他,眼神可怜,“哥你养我吧。”
许青山收回手,挑眉道:“你都住上单人病房了还用我养你?”
“这花还是真的。”说话的人伸手摸的是病床边的花篮,第一眼都以为是假花。
“小澄你好有实力,住这一天得多少钱?”
因为病房条件太好,应小澄刚住进来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听到有人问起,他愁得眉头紧锁,“果然很贵吗?他不给我换普通病房。”
这个他是谁大家都很纳闷。只有许青山感觉自己猜对了,“你心心啊?”
应小澄小幅度点头。
许青山噢了一声,想起那幢不一般的老洋楼,又不觉意外了,“他安排的你就住呗,你不就在他家摔的吗?他当然得负责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
西山田径队的人在病房只待了一会儿,护士就进来赶人了。有电梯没人愿意去走楼梯,没超重就全挤一趟下去了。到一楼先出后进,许青山被挤在最后面,出去前和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擦肩而过。
因为特别好闻的味道,许青山不由回了头,一眼就怔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柏浔,但见过他的海报。记忆中柏浔外貌有两大特征,长得极白,黑发是自然卷,眼前这人两条都对上了。就算只看脸,他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小澄会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电梯门关上。许青山挠着头追上走在前头的教练等人,很想知道柏浔到底用的什么香水,怎么会那么好闻。
应小澄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可能是脑震荡的关系,人有些嗜睡,许青山他们刚走他就困了。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感觉有人进来,但因为太困了他没睁眼,只当是护士。
到了晚饭时间,他被阿姨叫醒。睁眼脑子乱成浆糊,呆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阿姨没有在病房照顾人的经验,自己研究了一下才把床升起来,架起餐板打开保温桶。里面装着她从洋楼带来的粥和蔬菜。
应小澄还晕乎着,阿姨已经把勺子塞进他手里,说:“小澄放心吃,这菜谱我问过你们教练,食材也干净。”
“谢谢阿姨。”应小澄睡醒确实饿,闻着热气腾腾的米粥,没有一点荤腥也觉得很香。
他坐在病床上喝粥吃蔬菜,阿姨在一旁整理从洋楼带来的行李包。应小澄感觉那个包像百宝袋,不断能拿出东西,问:“阿姨,我不是很快就能出院了吗?”
阿姨抱着生活用品收纳包,回头笑着说:“那也不能将就,你好好养伤,其他有我来。”
应小澄很想问一句柏浔去哪了,是不是又去爷爷家。但见阿姨在忙就没有打扰她。
喝完粥阿姨拎走保温桶,他躺在病床上回安秀贤的微信。白天他摔的时候把手机摔关机了,安秀贤联系不上他就去联系柏浔,才知道人给摔进医院。
安秀贤:你没事就好,柏浔那家伙把我给骂的,我第一次知道他嘴皮子可以这么利索。
提到挨骂,安秀贤自责又郁闷。他也知道自己得为应小澄摔下楼梯负责任,但是柏浔难道就一点错也没有吗?如果不是他让应小澄要聊出去,那应小澄今天就不会摔。
安秀贤没有细说挨骂的事,但应小澄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安慰说不是他或谁的错,是他自己不小心。
回完安秀贤的微信,西山田径队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们,哪怕是点头之交也发来微信问他好点没有。虽在他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但愿意关心他的人一点也不少。所以应小澄一直都很喜欢西山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的人。
信息逐条回复后就剩下最后一个人。许小英应该是从许青山那里听说他受伤的事,连他具体伤哪了都很清楚,也知道他没什么大事。但关心的话语结束后,她还是问了方不方便去医院看望他,不方便的话就只送花过去,聊表心意。
这段时间应小澄和许小英没有怎么联系,已经生疏不少,在微信上说几句平常话好像都有些尴尬,可谁也没彻底断了这份联系。总觉得当不成情侣,当普通朋友也是好的。
至少应小澄有这样的念头,在他和柏浔说过不会再和许小英联系后,这样的念头也没有完全消失。如果这时他连许小英的花也拒绝了,就算不会互删,两个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说一句话了。
大概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应小澄的头突然昏昏涨涨的很不舒服。他只能先把手机放下,闭上眼养会儿神,也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复许小英比较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小澄差点又睡着了,把他惊醒的人是柏浔。他换了身跟白天不一样的衣服,宽松的咖色衬衣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雪白。他不像运动员有一个健壮的体魄,因为年纪轻,尽管气质成熟疏冷,但还是能让人看出他可能还没有二十岁。
应小澄完全没想到他今天还会再过来,人不舒服也开心极了,坐起身朝他伸手,“心心,阿姨说你白天过来了,但我在睡觉,我以为我今天是看不到你了。”
柏浔没理他那只手,走到病床边坐在凳子上。应小澄被无视了手也不尴尬,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吃饭了吗?”
柏浔没有回答,先看看他的头,再看看他的脚,说:“好了再出院。”
应小澄一下直起腰,惊讶地问:“我不是明天就能出院吗?”
“谁告诉你?”柏浔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看出他着急出院,又说:“躺下。”
应小澄只好躺下,“可是我已经好了。”
“你不是医生。”
“但我真的没事。”
柏浔没有理他,注意到杯子里的水不多,起身走向饮水机。应小澄目光追随他,不死心地说:“我出院后可以回宿舍养脚伤,不用住院的。我听说西山的医院病床都很紧张。”
柏浔接完水回来,将水杯放回原位,坐下冷声说:“病床紧不紧张,关你什么事?”
应小澄看着他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可能没那么容易说服他让自己出院。默了几秒又说:“那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我就能出院吗?”
“我说了算。”看着应小澄发愁的小脸,柏浔手肘撑在床头旁的小桌上,手托着腮,说:“闭眼,睡觉。”
应小澄还是不愿放弃。听话先听一半,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说:“心心,我不喜欢医院,在这里我睡不好。”
柏浔冷冷扯了一下唇,“我看你睡得不错。”
下午快睡昏迷的应小澄被当场戳穿,脸一红,垂眼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因为脑震荡了,不舒服才睡得熟。”
“你也知道你是脑震荡。”柏浔看他红得不怎么明显的脸,“另一只眼睛也闭上。”
应小澄只好都闭上了,睡姿很乖,两手平放在肚子上,“心心,你要在这里等我睡着吗?”
“我困了就会回去,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应小澄一下睁开眼睛,“可是我白天睡很多了,现在一点也不想睡。”刚刚差点睡过去又被柏浔惊醒,这会儿真是一点也睡不着。
“你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说说话。”应小澄挺开心地调整睡姿,面向柏浔侧躺,“心心,有一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柏浔垂眼看他,并不言语。
“青山哥好像告诉许小英我住院了,她很礼貌地关心了我一下,因为人来不了,她就想送一束花给我。”应小澄看着他的眼睛,绵软的声线是请求的语气,“我能收下吗?”
柏浔今天心情一般,听完眼神发冷地落在他脸上。能不能已经显而易见了。
应小澄手指抠抠枕套,小声说:“我没收过花,领奖那种不算。”
柏浔垂下眼看他突然忙得很的手指,“想要花,还是想要她送你的花?”
有过送命题经验的应小澄雷达哔哔响,抿唇笑得讨喜,“想要花。”
但柏浔眉眼冷漠,“不行。”
应小澄早就猜到了,心里并不十分失落,只是有一点沮丧地折磨枕套。
见人没一点准备入睡的意思,柏浔低头看腕表,“睡不着我可以叫阿姨过来陪护。”
应小澄马上闭眼:“我已经睡着了。”
柏浔坐在病床边,安静得像一块石头,眼神没有情绪地落在应小澄脸上。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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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应小澄又是被阿姨叫醒,保温桶和昨天一样装着米粥和蔬菜。昨晚柏浔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不知道,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忘记回复许小英了。
所有人都回了,唯独忘了她。应小澄歉疚得躺不下去:对不起,我昨天睡太早了,没能及时回复你。
几秒后,许小英: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你是睡着了:-D
应小澄更觉不好意思。
许小英:我在挑花呢,现在花店花样太多了,我已经挑花眼了哈哈~想给你挑一束特别适合你的花。
应小澄:不要破费了,我心领了。
许小英:你对我那么好,我要上课不能去看你,还不能表示表示了?那我成什么人了[哭]
应小澄更加为难,对着手机急得抓耳挠腮。本来他就不是真想要花,是拒绝一个他挺喜欢的女生这件事,难度不亚于要柏浔突然温柔起来。都带有强人所难性质。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许小英已经发来几张截图,是不同风格的花束。她有选择困难症,这点上次玩应小澄就发现了。